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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得像是要将什么东西活生生从他体内拉扯出来的疼痛很快就夺走了他的意识,他只觉得自己不停地在往下沉落。而深不见底的下方像是有许多正在等着他的危险,令人感到发寒的哄闹声不断从那里传来,随着他意识的下沉变得越来越近。 对于危险的感知让他重新夺回了对自己意识的掌控权,他挣扎着逃离,等再睁开眼时,便发现自己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身躯。他只能面无表情地站在房里,看着他的身体倒在地上,想要回去却没有办法。察觉到动静的穆昭阳与飞月楼护卫们闯入房里,试图将他唤醒。 是这会儿,谢璟深才发现白行歌说他身边跟着许多鬼灵的事情是真的。灵魂形态的他能够看见平日里所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他见到了环绕着整座飞月楼的阴气,从那些阴气里见到许多双觊觎着他的邪恶眼睛。他们试图接近他,想要伤害他,但又像是碍于某种限制,尚无法将想法付诸于行动。 谢璟深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他灵魂的右手腕系着一条泛着金光的线,线的另一端连接到了远方的某一处。对于该如何处理好眼下情况并没有半点概念的谢璟深在犹豫片刻后,决定先朝牵引着他的金线的另一端过去,没想到那一头系着的,竟会是白行歌。 他进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尚处于熟睡当中。他亲耳听见白行歌包袱里的铃铛在无人的触碰下自己发出响声,将睡梦中的人儿吵醒,看着被窝里的人又磨蹭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爬起,目光与他视线相触。 不知缘何,明明他现在已经离开了身体,不应该会再感觉到任何心情波动。但在白行歌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他却仿佛回归自己的身体那般,能够感受到心脏微微抽动了一下。 白行歌见到他,对他的态度并不是很好,眼里的那抹凉意让他莫名觉得有几分心虚。 遭到白行歌的拒绝后,谢璟深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原处安凝视着他。 白行歌回绝了谢璟深便将头挪开,甚至想直接盖上被子继续睡觉,但想起方元给他的警告,以及谢璟深身上那个比它主人来得要精明的紫金之气,他还是没有放着他不管。 白行歌在沉默许久后开口冷笑着调侃:“怎么?你这是连魂魄离体了,都还只想着要过来杀我?” 谢璟深闻言微微一愣:“你都知道了?” 白行歌心里又升起了些许怒火,说话的语气都冷淡不少:“我说过的吧?你若想继续好好活着就得对我好一些,最好是别再对我抱有恶意的想法。” “你身上被人下了咒,死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增加,直到你身上的福运都被消耗殆尽,便会夺走你性命。除了以我的术法来抑制你的情况之外,另一个能够减缓你死气的方式,便是做些待我好的事。先前你无意帮我的那些忙,包括在我受寒冰蛊侵蚀,你助我驱散身体寒意那点小事,都可以起效。” 白行歌说着,又瞥了他一眼才继续:“相对的,你若是对我做出会伤害我的事,哪怕有这样的念头,都会增烈你身上的死气。就我离开前见到的情况,你不发生点事都对不起我这一身福气。” 谢璟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大概是在尝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待他回过神后,才沉声开口对他说:“我是想过,但我最后还是没那么做。” 白行歌又是一声冷笑:“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同我说话,只是灵魂出窍而非气绝身亡?” 谢璟深又是一怔:“你的意思是……我还没死?” 白行歌没有回话,但从态度来看显然是对他问题的默认,只是对他有怨气,所以才不愿意开口回答。 谢璟深确实还没死,这种灵魂离体的情况容易造成误会,但白行歌能够从他们身上的气场颜色与状态来分辨出,哪些魂魄只是处于离体状态,哪些是真正的亡魂。 房内又是一阵寂静,半响后白行歌才淡声开口:“谢璟深,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跟着你飞月楼的人忙活了两个月,在璇玑阁内甚至消耗如此巨大的精力救治你的人,你便是以这种方式回报的我?”白行歌越说越觉得委屈,虽然仍是顶着淡然的表情,但眼眶却在控制不住的情况下微微发红,但他也很倔地没有真的哭出来。 他不是一个爱落泪的人,哪怕从前在宫里遭到人的针对与欺负,他都不曾有过像今日这般的难受。 白行歌的反应让谢璟深看得愣神,心里不断地在提醒自己不要被他伪装出来的假象欺骗,可他还是开口说:“从你选择为季君延办事的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你与飞月楼将会是对立方。” “我给他办什么事了?”白行歌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我还没说你们呢,我不过就是从皇宫里出来吗?这国师的身份难道就是我哭喊着求来的?我若当真支持他的一切决策,就不会想尽办法从宫里逃离。” “我找到飞月楼不过是想要寻得一方势力的庇护,你们不愿意便罢,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但你们何须掐着这一点对我发散敌意?谢璟深,你说说,从见面至今,哪次不是你先对我动的手?” 谢璟深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同时也在观察着白行歌的表情。 你不应该相信他。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却是对着白行歌道:“穆昭阳领着人去处理的事情出现了意外。原因是有人从飞月楼手里取得了相关情报并传给了季君延,所以才会让他有机会派人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