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田榕忙一把拽住了怀歆,忽又想到他畏热,便忙放了手:“汉王今日怕是歇息了,你就这么过去也不方便,不如叫人通报罢。” “适才着急,看我给忘了。”怀歆道,田榕忙找人招呼着去通报古骜。 第141章 怀歆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古骜和虞君樊都在呢,他上前一步,把装了信笺的竹筒递了过去,古骜接过了,打开漆封,看了一眼,对怀歆说:“这么晚了,难为你送来,坐。” 怀歆叹了口气,坐到墙边的椅中:“军情紧急,耽误到明天怕误了事。” 虞君樊道:“真是辛苦怀公子了。” 怀歆道:“应该的。” 虞君樊从古骜手边接过信,也看了起来。这时有侍者上前给怀歆倒了茶,怀歆的目光越过侍者,却落在了榻旁垂帘的角落里,一件掉在地上的衣衫上。 虞君樊看完后,把信递给了怀歆,怀歆这才回过神,低头读信。 古骜对外面道:“把陈江叫过来。” “是。” ……陈江在此前的半时辰,正巧带着几位陈家子夜晚回了渔阳郡府,他提着一个灯笼,快步地穿过院子,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喊道:“陈兄!” 陈江愣了一愣,回头却见仇牧正在小亭子里对月独酌,便把灯笼递给身后的陈家子,说:“你们先回去歇息罢”然后恭恭敬敬地走了过去,问道:“仇公子有何吩咐?” 原来陈江自从协理抗戎义军百姓安抚之事,便被举为渔阳郡的郡丞,这时见仇牧喊他,便赶紧上前了几步。 仇牧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问道:“郡中百姓都还好么?” 陈江道:“战乱之后,肯定是比不上当初富庶,不过百姓众志成城,也有勇志。” 仇牧看着自己手中的被喝尽的空杯,轻轻旋转杯沿,道:“那幅《征戎图》,不日就能画完,如今就差几笔了,郡中民生诸事,劳你费心。” 陈江伸手给仇牧斜酒,月光下刚好平满了杯缘,道:“公子哪里的话,分内之事。” 仇牧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醉意,忽然道:“……《征戎图》画好了,我心中也去了一块大事,如今我倒是越来越想念起故友,梦中常常遇见他,他问我为何背他,我……我……” 陈江安抚道:“公子,饮酒伤身,你看你醉成什么样了。” 仇牧以袖掩面,竟一时间抽泣起来:“……我很想他。” 陈江叹息一声:“我也很想我父母,可男儿既然致身天下,便不该有儿女私情。” 仇牧哭了一阵,低声道:“你不懂……你一定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你没有看着他、陪伴着他度过你自己最好的时光。” 陈江道:“我最好的时光,就是从汉王来村里教我们念书开始的。我所有的东西,也都是汉王给的。” 仇牧道:“……唉,你不明白……”说着仇牧摆了摆手,他沉默了下来,陈江正要告辞,仇牧却抬起了脸,说:“你说……你说如果我与汉王说,我想去上京看看雍公子,汉王会答应么?” 陈江道:“……公子呀,这又是何必?” 正在这时,有人赶来道:“陈大人,原来你在这里,让小的好找;汉王传你过去呢。” 陈江对仇牧道:“仇公子,那在下先行一步。夜里风冷,你喝完了酒,快快回去歇息罢,别着了凉。” 仇牧举杯,一饮而尽。 ……而在上京的雍府中,雍驰也收到了一封内容相似密报——抗戎义军从汉中运粮的栈道,被春雨带来的泥流冲毁。据信中估算,抗戎义军,只剩十日的粮草了。 雍驰心中笑了一笑,局已经布好了,就在等一个机会。如今刚等了没一会儿,机会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雍驰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信,寄给了仇牧。又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往戎人十三部。 ——分割线—— 这几天陈江被粮草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虽然密备的粮草库中,尚有一年之粮,但好似不到最后断炊的时候,古骜并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他人。他们昨日议事几乎到了凌晨,可看古骜的样子,似乎在等待什么一般,并未露出真正的底牌。 叶雄关正在汉中调集民夫、清理路障、加紧重修栈道,陈江看着自己手中越来越拮据的账务,有些苦恼地在房中来回地踱步。 这时正巧仇牧前来拜访,陈江忙起身去迎接:“仇公子,今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仇牧左右看了一眼,说:“我想与你说说话。” 陈江点了点头,遣散了周围人等,仇牧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转身对陈江道:“……对你说一件事……” 陈江点了点头,“公子请讲。” 仇牧道:“……雍公子给我来了一封信,说朝廷不日就要嘉奖汉王大捷,要从上京直接运一批粮草来支援抗戎,把这封信给汉王的时候,我想……”说着仇牧从怀中抽出了信笺,果然上面有鎏金的‘摄政王府’几个字,仇牧继续说:“……我想跟汉王说,我去接那批粮草,你说,汉王能同意吗?” 陈江愣了一下:“……这……” 仇牧道:“……我也不明白……你说,汉王不会疑心我通敌罢?” 陈江道:“汉王明察秋毫,你若没通敌,他怎么会疑心你通敌?”陈江想了想,又说:“这件事事关重大,你怎么来找我说了?我可拿不了主意。” 仇牧挠了挠头,道:“……你把渔阳城中百姓安抚得好,粮饷也从来没出过差错……又是本太守的郡丞……” 陈江道:“这件事,如果你见汉王之前,一定想找个人商量,为何不去找虞太守?虞太守与汉王亲近,人素来又是极温和好说话的。” 仇牧道:“……你说的有理,我这就去拜访虞公子。” 第142章(改bug) 仇牧径直来到了虞君樊的住处,守门的虞家部曲对仇牧说:“主公昨日一早便出去了,尚未归来,不如公子明日再来。” 仇牧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问道:“虞公子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久不回呢?” 那虞家部曲心知自家太守领了汉王之命,前往渔阳之北,与汉戎混血之部洽谈去了,但他并不准备告诉眼前的这位求见者,于是他对仇牧摇了摇头。 仇牧见状,叹了口气,道:“我就在这儿等着他。” 那虞家部曲道:“既然如此,公子里面请。” 仇牧负手入了门,撩衣坐了下来;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 晌午的时候,虞君樊便回了,不过没有直接回到住处,而是先去了古骜房中。虞君樊一进门,古骜就放下笔,推开椅子,站起身几步走上前去,为虞君樊解下披风:“君樊,路上辛苦。” 虞君樊回头对古骜笑了一笑:“倒没什么辛苦的,刘之山听说汉王能把那片牧场划给他,去戎地探虚实的事,已经满口答应下来。” 古骜携着虞君樊的手坐到了桌边:“我就知道,这件事交给你,定然万全。”这时侍者上了茶,虞君樊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是不是万全,还要看后面的情势,别急着夸我……” 古骜笑了:“……饿了吗?我让人上菜吧。” 虞君樊看了古骜一眼,忽然站起身,一只手搭在古骜的肩上,弯腰吻了吻古骜的侧颜。古骜仰面看着虞君樊,虞君樊又吻了吻古骜另一边脸颊。 古骜伸手捧起虞君樊的脸,对着他的唇亲了上去……一边亲吻着,古骜的手一边抚摸着虞君樊的背脊,伸到暖裘内柔软的锦衣上,隔着锦衣,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两人的唇轻轻分开一条线,有些气喘,虞君樊被古骜拉着坐到了古骜腿上,古骜笑着低声问:“……不想吃饭啦?” 虞君樊低头看着古骜:“不过是想亲亲你,谁叫你把我拉过来的?” 古骜说:“我有些不想吃饭了,我们坐过去那边榻上去好么?” 虞君樊道:“……青天白日的,不好吧。” 古骜双臂环着虞君樊的腰:“……上次被打断,倒让我心痒了好几夜。” 虞君樊笑道:“军机要事,又有什么办法。” 古骜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虞君樊揽住古骜的肩膀,额头抵着古骜的前额,低声问道:“……之前我就一直觉得奇怪,栈道被冲毁的事,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那天也让陈江照常发放配给粮饷,可又没见你派征粮队下去征新粮;这军中的粮食,不够十五日了罢?” “也就十日多一些。”古骜说。 “……那怎么办呢?”虞君樊伸手缕着古骜的发。 古骜道:“叶雄关若能修好栈道,也就这十多日、至多一个月的事,我还等着十三部的人来偷袭呢。可现在好像一点动静也没有,说来也奇怪,摄政王那边,也应该有动静啊,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 虞君樊笑了笑:“原来汉王是放了一个饵,愿者上钩呢。” 古骜道:“若只以征戎的胜败来说,我不该这样冒险;可摄政王到底和戎人有多少羁绊牵连,我倒是想探探虚实。毕竟以后,总有一日会交手。” 虞君樊亲了亲古骜的额头:“……你这个样子,我真喜欢。” 这时有人在外面通报,说一位虞家部曲从虞君樊的住处前来求见,虞君樊只好从古骜身上下来,理了理衣衫道:“进来吧。” 那虞家部曲进门上前一步,对虞君樊道:“仇公子今晨求见,问及主公何在,如今已等了许久。” 虞君樊和古骜对望一眼,都心道:“来了!” 虞君樊对古骜道:“既然如此,仇公子还等着,我不陪你吃饭了。” 古骜点了点头,微笑:“去吧。” …… 怀歆这几日除了继续训练尚存战力的铁浮屠、安抚伤员;更重要的,便是监视戎人十三部的方向有无异动。 铁浮屠在战时已用过一回,破法也许很快就会被戎人想到,怀歆此时心中难免有些忧虑…… 若要在下次交锋中保证义军仍然对于戎部有如此压倒性的优势,便必须在原战法中开拓新的战法。 新战法是怀歆自上郡城破之后,尚在汉中时便一直日夜琢磨的;可惜此战法虽作战强悍,冲击力该不亚于铁浮屠,但极容易被戎人学去。 建造铁浮屠所需要精良整备的人马铠甲,是戎人无法获得的;可此新战法所需之物,却不过是马鞍上一个极微小的改动,只要见过一回,便能模仿。 怀歆执掌义军骑兵帅印,以铁浮屠大破戎军,声威远扬。可盛名之下,薄冰只能自履。 自那之后,怀歆不断地实验着新战法,可却总是不尽人意。怀歆心中忖度,也许只有最后对上右贤王的决战,才能把此利器示人,一次击垮戎部方可。 这日怀歆一个人立在帐外,但见平野苍茫,风起时,沙卷地,百草折腰。 怀歆静静地望着十三部的方向,长河落日中带着苍凉意,身后时不时地传来士兵cao练的喊杀声,更衬了北地萧莽。怀歆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中,久久没有移动步伐。 “怀公子!怀公子!”一个少女的声音传了过来,怀歆刚一回头,就见典小男已冲至眼前,一个猫腰躲在了自己身后,嘴里喊着:“jiejie抓不到我!”典小女追着典小男极近,一个没收住脚,便撞进了怀歆怀里。 怀歆的脸上升起一阵不正常的红晕,典小女忙跳开:“哎呀!怀公子,你怎么啦!” 怀歆退了一步,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到那边去玩。” 典小女也不管抓典小男了,仰头问怀歆:“怀公子,你还好罢?” “……我没事。” “我……我知道你不开心,不该惹你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