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章:口出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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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清风说道:“神农本草经中说: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 清风后来想了想,难道神农当时解七十二毒时,随身也带着橘皮、盐、茱萸和薄荷不成?然后又连同茶叶一同塞进口中?” 这个笑话很冷。最少杜如晦四人觉得很冷。 这个笑话让他们想起了先秦时期的道家。 “道”是天地之道,追寻天地之道的人被称为道家。 一代又一代的道家经过不断的探寻,才有了管子、老子、鬼谷子、孔子等人的成就。 但是,茶只是茶,为何要脱离其本源而往里面添加姜、葱、盐呢? 茶不是“工”手中的“器”,不需要对其进行改进,只需要保持其本源就好了。只有保持其本源,才能“解七十二毒”! 每次遇到这少年,他的话都如晨钟在耳、发人深省啊 这一次,抢先的是王珪。 他站起来,仔细的扫平衣袍上的褶皱,然后恭敬行礼,说道:“珪,受教!” 殷清风有些无语了。 就是喝不惯乱七八糟的味道,然后“改进”一下嘛,怎么就受教了?要不,小爷给你讲讲小东倭那边妖精打架的故事,看看你还受教不受教? 他连忙回礼,“先生这是在羞杀清风了。只要四位先生满意就好。等四位先生离去时,清风定然奉上一些。” 四人喜形于色,王珪说道:“珪就愧领了。” 殷清风看这四人的架势是拿他平等对待了,否则也不会徵啊珪的自称其名。你说你们喊声老夫或某多好? 他在抱怨别人的时候,忘记自己以前在别人面前自称“小子”,而现在已经改口自称“清风”了。 他口称“不敢不敢”,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四位先生前来,不知有何赐教?” 王珪还站在那里没坐下,他恭敬的说道:“赐教不敢。珪等前来,想知道少郎君对银行有何指点?” 殷清风怎么听怎么别扭,但他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他学着王珪的样子向他回礼,“不知敢请先生坐下说话。” 你说你都五十多快六十岁了,简直比李承乾那个小屁孩还乖巧,别不别扭啊,咱不闹行吗? 杜如晦早就看出不妥了,但考虑到王珪的执念,他又不好明说。 这四人里面,就算他年纪最小也足以做殷清风的父亲了,而年龄最大的王珪,做殷清风的祖父也绰绰有余了。现在王珪一副学生向夫子请教的姿态,换做别人也得诚惶诚恐。殷清风能这么淡定,就已经不错了。 他向魏徵使了个眼色。 他们四人虽然结交多年,王珪的执拗那是相当出名的,他们三人当中也只有魏徵能劝得住王珪。 魏徵也清楚问题出在哪儿。 他站起来,上前暗中拽住王珪的袍子,一边对殷清风说道:“徵与友人搅扰少郎君安寝了。来,叔玠兄,让少郎君先饮口茶,我们坐下洗耳恭听。” 杜如晦翻了下白眼,什么叫洗耳恭听啊,你这么说,不又尴尬了吗? 殷清风压力是有些大。 这四位可是被评为唐初四大名相的,王珪看起来是实诚人,不顾细节就罢了,你魏徵跟着捣什么乱啊。 他顺势说道:“两位先生请安坐。这个清风对银行多少还是有些拙见的。” 那边魏徵连拉带拽的总算把王珪按回座位了,殷清风才松了口气。他坐下后,将面孔朝向王珪说道:“再过几日,受太子邀请的河东、山东等地的各家族族长会云集于长安城。王先生可带人趁机前往洛阳开设分行。 这边,太子会拖住那些族长的行程,尽量让他们晚于九月十日才能回归洛阳。只要王先生能在这十天内将分行建起来,那些世家就徒呼奈何了。” 王珪大喜。其他三人也很兴奋。 殷清风见他们四人的模样,就知道李世民还没有将消息告诉他们。再联系到今天李世民派人把他叫去东宫,他就在心里暗自咒骂李世民:“你是太子,这事儿你自己不去说,反而折腾小爷。酱紫好吗?” 这个消息对王珪四人很重要。 他们之前的准备都是想着向南进入巴蜀,以躲开最初的围剿。既然各世家都云集到长安,到时候太子再派人在各关津找借口扣下那些信使只要十天之内没有信息往来,这个分行就能开起来。 既然太子能请得动那些世家,就必然有足够的手段让那些族长滞留在长安。就算那些族长再不情愿,总不能这边刚离开长安,那边就反目吧 而杜如晦则想着明天就去太子那里打探个究竟。 其他人都在帝国银行里忙乎,只有他被委职在工部担任屯田郎中。当然,他也清楚这只是个过度,入相只是早晚的事儿。这关乎太子与那些世家之间的斗争,可不能指望着长孙无忌能出什么好主意。 殷清风说道:“清风谏议,王行长带一百人去洛阳。在九月底之前,只要那些世家没有制止普通百姓进行铜钱兑换,就可按部就班的在各州开设分行了。 而另一边,魏行长或房行长可带人沿途向益州开设分行。 不管是向东还是向南,清风谏议是以以点带面的形式进行。” “以点带面!太好了!” 他们早就想到了用以点带面的方法开设分行,但人家给建议了总不能没表示吧。于是,房玄龄为了不冷场,故作兴奋的赞美了一句。 殷清风也没在乎这些,他只想早点说完早点儿把人撵走。 “清风另一个拙见是,向东一路的分行暂时不对外进行借贷。借贷是那些家族很重要的敛财方式,在没站稳跟脚之前,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这个谏议不错,王珪首先认可了。 “另一个谏议是,让太子选派一支队伍作为银行的专属守卫。银行是国之重器,任何人敢在银行闹事,都以最严厉的律法进行惩治。” “这个谏议妙!” 王珪终于得到有用的谏议了。 银行有了这支专属的守卫,不但能看护银行的安全,往返长安运送铜钱也安全许多。 “大唐的屋舍都为木质结构,一旦起火,再有暴徒行凶,损失的可不是几条人命和一些钱财了。如果是有人暗地策划,分别在各州行事,这开设分行可就举步维艰了。” 这些问题他们已经想到了。 他们打算将分行两边的房屋都拿到手,然后拆除一份,以留下足够的空间。现在又有了专属的护卫,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清风手下有几个人会使用水泥建造房屋,到时候可以借调给王行长差遣。用水泥建造的房屋很难毁于祝融。” 这个谏议有用! “分行留下六成作为准备金,其余四成和熔铸所得利润要押运回长安。或者,朝堂在各州要修建道路和水渠等,可直接从分行调拨钱财。 银行在兑换完新旧钱币之后,主要盈利的方式,一个是收取百分之一的手续费,另一个是借贷。 刚才在东宫那里已经说了,借贷给商户或工匠是最稳妥的。 如果想得到更多的收益,就要主动去找那些商户和工匠,给他们讲清楚如何借贷,让他们大胆的到银行去借贷。否则,单靠一些手续费,只能勉强够一个分行的俸禄开支。 银行可以在运行几年之后,改变俸禄制度:手续费缴纳给国库,而借贷所得的收益以俸禄的形式发放下去,朝堂将不再向分行的官员支付俸禄。” 四人呆了很久,才由王珪问道:“这个真的可以?” 殷清风所得:“没什么不可以。 开设银行的目的,初期是为了兑换铜钱,长远是为了加快钱币的流通。在商业没有达到一定的繁荣程度之前,借贷所得也只比那些官员的俸禄多一点点。 而且,这么规定下来,一些没能力的人可以淘汰下去,又可以促进工商的繁荣。” 四人相互看了看。这事儿还得回去后再讨论讨论。 殷清风说道:“清风对银行的设想就这么多了。四位先生” 王珪见殷清风要撵人了,他想了想又看向其他三人,见其他三人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就准备起身走人。 这时,就听杜如晦说道:“如晦现今在工部任职屯田郎中,不知少郎君对如晦有何指教?” 殷清风心说,李世民对这四大金刚还是蛮照顾的。一个去推广农业,三个去忙乎银行。只要三五年,这四人就能凭着这铁打的功劳而获得宰相职位。别人想发对都没理由。 “清风想的是,只要这新式农耕推广出去,农户就要面临新问题。” 打算起身要走的人也不走了,想听听殷清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 “以前的农户,每年要缴纳“租”之后,如果还有剩余的粮食,会向外贩卖。可能会以五百文每斗贩卖出去。 经过推广之后,他们的粮食会多了几倍。但是,这时他们再去售粮的时候,可能只有五十文甚至更低。也就说,产量虽然提高了三四倍,但农户的收益却要减少很多。” “啊这为什么会这样啊” 杜如晦还以为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呢,结果农民却因此而受穷这得多大的罪过啊这要是被人弹劾了 其他人之前也只是想着大唐以后不缺粮了,谁能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发生这样现象,清风称之为供求关系的变化。 供,就是提供者,求,就是购买者。 一种货殖价格的高低,取决于供求比例。 买的人多,而卖的人少,价格就由卖者决定,会很高如果是卖的人多了,而买的人少了,价格就由买者决定,通常会很低。” 杜如晦可真急了。 一方面呢,以前农户再苦也没人在意,现在经过他推广,农户的收入反而要降低,不但他要受到弹劾,就是太子也要受到牵连的。 而另一方面,让大唐不再缺粮是他的骄傲,他不允许出现瑕疵。 “少郎君可有对策赐教?” 殷清风受到:“清风想到了两个办法。” “两种?” 四人心说,我们急得都像什么似的,你这一张嘴就两个办法,想羞死我们吗? “虽然朝堂要在天下各处修路修水渠,但总有修完的时候。一旦修完之后,那么农户还得指望自家的几亩地求温饱。所以,想要解决农户因为粮食多产了,还得依靠他们自己。 第一种办法是,鼓励农户多养殖家禽家畜。 就清风所知,平均每天能吃到一顿荤食的家庭并不多。农户可以饲养家禽家畜去换取钱财。 第二种是” “房某冒昧打断一下少郎君。” 房玄龄突然插话问道。 殷清风一听这“房某”二字,突然感觉很舒服。这几个人都辣么谦卑,他真是受够了。 “粮食丰产,农户收益减少。若每个农户都去养殖家禽等,要不了多久,不又出现少郎君说的那个供大于求了吗?这该如何解决?” 殷清风心里叹口气,这是要涉及到宏观调控和微观调控吗? 他对着四双灼灼的目光说道:“一种办法是,让甲村只养家禽、乙村只养家畜、丙村只养鱼虾、丁村只种蔬菜、戊村只种果子、己村只种桑麻、庚村专门打铁、辛村 总之,让他们分开来做不同的事情。 之前在东宫的时候清风说过,要让钱财流动起来。而流动起来的前提是,有需求!如果每家每户都自给自足,不用向外购买,农工商的生活依然贫苦,国库的税赋还只能依靠农税。 现在的税赋除了五谷就是绢麻,五谷在路上要消耗一些,绢麻运输又不便。如果收取商税,几张存折就能完成。” 前面的办法很新奇,可是后面说到自给自足竟然是坏事不过怎么越想越觉得对呢? “另一个办法是,让更多的人走进城池里居住。 居住在城池内外的人数的比例,清风称为城乡人口比例。 如果乡村的人数过多,而城内的人数相对要少,无论怎么调控那些农户的生产和养殖的方式,都注定没办法完全消耗那些粮食和家禽家畜。所以,一定要促进农户搬到城里居住,改变城乡人口比例。 经过推广之后,每一个农户产出的粮食和家禽等,足够再养活两户城内的家庭。如果这个结论是对的,那么最合理的城乡人口比例是四成人口居住在乡间,剩下六成居住在城内。 这样,农民收益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当然,随着人口涌入城内,他们又如何谋生呢? 清风的想法是,让他们尽量多的转化为工和商,也只有工商才能消化那么多的人口。 这一点,又回到了之前在东宫时清风说的问题了。 清风的设想是,未来大唐主要的治理方向,是尽量提高工商的地位和数量。 村和村之间交易、村和县之间、县和县之间、县和州之间的交易,需要太多的工匠去生产更多的货殖交给那些商贾去交易。 朝堂要做的是,将路修好、将治安做好、减少一切关津的杂税。然后,再鼓励商贾走出大唐,向外邦去做交易。 我们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胡商进出大唐边境,为什么大唐人就不能走出去? 胡商每走一趟,最少有十倍以上的收益。 难道是因为十倍的收益太少了而不愿走出去吗?不是!是商贾没地位!是大唐人的眼界不够开阔!” 殷清风有些小激动。 但是他对面的四个人没注意到这个,他们沉浸在殷清风描述的世界里。 过来好久,魏徵问道:“敢问,那以后还收农税吗?” 殷清风耸了下肩膀,“朝堂一边向农户送钱,一边又收他们的农税,好像没必要吧。这租庸调还是取消了吧” 四个人也没惊讶。 “哎以农为本,将无人再提及了我辈这前半生算是虚度了” 他们认为这天下最难治理的便是农民。 从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到知世郎王薄在长白山揭竿而起,推翻一个王朝的,都是历代的农民。 可是,殷清风一个增产做基础、一个送钱做助力,再将税收目标转向工商,就解决了几千年来难题。 他们当中,有被举荐去东宫的、有主动投靠的、有被征辟的,还有辗转多地只求闻达的,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苦读多年的儒道圣典竟然全然用不上。 这种打击,让他们一心想要青史留名的信心荡然无存。 殷清风看出他们多少有些灰心,他说道:“想要取代农税的前提,是工商要相当繁荣。而繁荣工商的前期阻力是工匠太少,后期阻力是货殖的种类太少。 为了解决这两个问题,第一,要从各世家手中解救更多的匠户这天下间大多匠户掌握在他们手中。第二,要培养更多的工匠。” “解救匠户?” 四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解救匠户。只有更多的匠户成为自由民这么说吧,清风的想法是,这天下人口,四成是农民、四成是工匠、一成是商贾、半成是兵卒、半成是官员。” 四个人有些目瞪口呆。 还有这么划分的? “现在的情况是,官员少、兵卒少、商贾少、工匠少、唯有农民超过了九成。 所以,想要达到完美的人口比例,就要拜托四位先生了。” “呼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但是好像哪里不对” 杜如晦皱着眉头问道:“少郎君的名下有多少佃户和匠户?” 殷清风说道:“不管多少,五年之内他们都会被放良的。” 这下子,其他三人也皱眉头了。 杜如晦又问道:“少郎君是打算让我等与那些世家为敌?他们可不甘心放弃手里的佃户和匠户的。” “第一” 殷清风竖起一根指头,“是以朝堂的名义,而不是以诸位先生的名义。 第二,普天之下。是他们与朝堂为敌。 第三,朝堂不会以武力解决的。” 接着,他说起了加盟会与倡学。 杜如晦等四人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殷清风。 房玄龄,齐州房氏,先祖是尧帝。 杜如晦,始祖是酿酒的杜康。 王珪,东周时期的姬晋为王姓始祖。 魏徵,家族追溯至西周初年周成王分封的姬姓伯爵诸侯国魏国。 他们的家族都存世三千至一千年以上,经历了这么多的朝代更迭和战火都没断了传承,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想要削弱世家? 那我们的家族是不是也在你的计划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