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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寂师父,心情不好?”谢只问道。 我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把身子从众多的姑娘中往外拔了拔,挤到窗口吐出一口浊气,道:“车里有点闷。” 谢只骑在马上看着我笑了,他什么也没说,一扬马鞭又跑远了。 莲洲离京城有两千多里路,我们走了十多天才到。车上的姑娘们下车的时候皆是脸色苍白浑身虚软。我站在马车的一侧,一个个地将她们都扶了下来。 谢只翻身下马,走到我面前,说:“这几日就请春寂师父和各位姑娘在晓春馆暂住,日常开销不必担心,皆由我承担。” “多谢大人。” “不必。”谢只笑眯眯地回道,说罢,他又骑着马走了。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恢弘高大的建筑,想必那就是皇宫了。 在晓春馆里住了几日,谢只就把我们带到了大理寺。不知是不是我这身袈裟的作用,大理寺卿好似对我说的话都格外宽容,不像对着其他姑娘一样,面容冷峻严肃地要求她们如实说话。 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卿道:“皇上仁慈,念你辅佐朝政有功,免去诛你九族,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长孙涛秋后问斩,族中男子世代为奴,族中女眷世代为娼。” 长孙丞相的罪名,就这么定了下来,被判处死刑,秋后问斩。 跪在地上的长孙丞相好似一瞬间被压弯了脊柱,他深深地俯下身去,哽咽道:“罪臣,谢陛下。” 我莫名感到一丝悲凉。昌盛百年的长孙家族败在了十条人命上,从此以后长孙家的贵子贵女们,匍匐在人们的脚下为奴为娼。随着这个大家族的陨落,长孙这个姓带给他们的只剩下无尽的屈辱。 这十条人命不是死于长孙丞相之手,而是死在了皇权和官场的斗争中。百姓的生命卑贱如草芥,被王孙权贵捏在手中任意磋磨。 本来事情结束,我该和乘月她们一起回去了。可我答应了易娘,一定要将玉佩亲手交给她的父亲。 “春寂师父是还要在京城住上一段时间吗?”谢只问道。 “是的,大人就先和她们一起回去吧。”我说道。 谢只端着茶喝了一口,缓缓道:“谁说我要回去了?” 我迷惑地望着他。 “我在莲洲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谢只淡淡地说道。 我没说话。他说的任务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氤氲的茶雾模糊了谢只的面容,只有他一双潋滟的眸子藏在雾气后面,看不真切。 “大人可有想好在哪里住吗?” 我有些难以启齿,京城的房价贵得惊人,我住不起也租不起,可能只有去普渡寺厚脸皮求着主持住下了。 谢只好像看出了我的难处,他看着我:“府上祠堂正缺一人日日供奉念斋,不知小师父可愿帮我这个忙?” 谢只这人可真会说话,明明是他收留我,说出口却是问我愿不愿意帮他。他这种八面玲珑的性格,也难怪在官场上如鱼得水了。而我除了答应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