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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节 烈火之日 【我终于吻到了你的唇!】

    克里斯到底还是没有参加黛西的葬礼,只是坐在马车上远远看了一眼。

    太冒险了。再加上,他还有一个俘虏要处理。

    地窖里,埃里浑身血污,在打手拳打脚踢下发出哀厉嚎叫声。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卡特!啊啊啊啊啊!”

    克里斯挥退手下,上前拎起他的衣服领子,后者在他的目光之下恐惧地发着抖。

    “你派杀手来暗杀我的时候,我跟你说什么了,埃里?”

    克里斯说,语调平静,但其中含义让埃里不由自主哆嗦起来:他孤注一掷地没命狂喊:

    “不是我!不是,不是我,卡特,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克里斯一手贯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满嘴是血,被克里斯拽着头发扯起来,绝望地摇着头。

    “一颗牙没让你长记性,”克里斯在他耳旁说,冰冷的眼睛里毫无怜悯,“这次你得给我一条命。”

    在走出地窖时,克里斯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被伏击了。

    在这之前,埃里已经被他处理掉了。这段时间里,多方面调查都指明。这位了不起的先生是这个阴谋幕后之一:他利用沙耶罗来威胁奥古斯汀,怂恿小子爵出主意绑架了黛西,甚至最后一把火烧了房子;他甚至也收买了他的几个手下,把塞谬尔一路从小屋里引到歌剧院...然后让他的人鱼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但是,埃里连爵位都没有,充其量也只是个颇受宠爱的私生子罢了... 他怎么会有能力,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这一点克里斯早就心存疑问,在埃里被严刑拷打短短几天,也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埃里并不是主谋,充其量也只是个关键的棋子。而这个幕后主谋 -- 布莱尔勋爵,已经藏到了克里斯找不到的地方...

    但这都不要紧。克里斯选择将计就计,装作被擒住,让他的人手跟着...他等着这次伏击,而对方将会引导他。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废弃的教堂。月亮升起来了,天空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深蓝。克里斯被人反拧着手肘,推搡着往里走:教堂入口是雕刻花纹依稀可见的内拱门,灰色破败,冷风吹过悬挂着的蜘蛛网,一只腿脚极细长的黑色蜘蛛从中间窸窣爬下,消失在黑暗里。

    克里斯在冷风中抬起头,被风吹得眯起眼睛:他的人已经跟着来了。但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从天空俯瞰,这座教堂就是一个十字。在来者的眼里,教堂顶端的十字仍然高耸。两座修长的圣母像被雕刻在内拱门高处,面纱垂下,灰白眼眶中没有眼珠,但那悲伤的眼神还是落在了来人身上。圣经故事被栩栩如生地雕刻,是受审判的罪人 -- 形状丑陋,抱头或痛苦地扭曲着身躯,正在被地狱的恶魔拉入深渊之中。上空的圣徒与圣母为一列,神色不安,正纷纷将视线投在唯一的审判之人身上。克里斯认出有几个圣徒,手里正拿着他们殉道时的物件:钥匙,被烧死在上的烤架,还有一张被剥下来的人皮。

    他们停住了脚步。在前方弧形大顶拱之下,高处摆放着一座轮椅。

    轮椅上的布莱尔勋爵把头抬了起来:

    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到了克里斯的身上。

    有人立刻上前,将从青年身上找到的匣子送了上去:布莱尔勋爵只是把它打开,微微看了一眼;他的手下这时候退了出去。

    匣子之中,安置着一颗鲜红的心脏。它甚至还在搏动:而这种起伏让人第一眼就从灵魂深处感到不安。勋爵的目光落在这只心脏上,停留了很久,而那目光中也没有什么实质感情。

    然后,他只是叹了一口气。

    他看那只匣子的眼神与其他人不同。克里斯见过其他人的眼神:恐惧的,贪婪的,极其渴望的...甚至他自己也会被这只匣子诱惑,从而露出那种与他人无分别的眼神。但勋爵看那只匣子的眼神是不同的:那眼神如同看到一段深深伤痕般的回忆,像是圣母雕像投下的包容目光,低垂又悲伤。

    “你知道这只心脏的由来吗,卡特先生?”

    “传说中是女巫欺骗了他的人鱼爱人,挖出了他的心脏,再封印进这只匣子...她向他祈求好运,然后再挖出他许给自己的心。”

    “不是的,不是的,卡特先生...这些传说都是如此荒谬。她不是女巫。这只匣子里装的是她的心...挖出她的心的,是她的人类爱人。”

    什么样的甘甜,能被称作爱情?

    在人鱼淡红色的竖瞳之眼中,倒映出一个黑发男子的面孔。他的眼睛是鸽子羽翎上最温柔的一重灰色,他笑起来的时候,唇边勾起一道典雅的纹,是乌云过后,夜中落在海上的温柔月光。

    他是年轻的领主世子,需要一个健康的继承人,以及任何人都不能阻碍的一片前程;而他想要的好运,就藏在他水池里情人的心口里。

    年轻的雌性人鱼从水中抬出上身,白发湿漉漉垂下,露出前额。一滴晶莹水珠自她的眉弓落下,滑落自唇边,被一个情人的吻轻轻吻去了。

    雪发在他修长的指间如同水雾一般化开,而他向她许愿一颗心:他会好好地珍藏它,爱护它,用尽所有的方式,保护它不受任何伤害。

    “我的爱人,”他叹息一般的嗓音,那种注视,那种温柔,“我的爱。”

    他没有给我人类的名字;他只用‘我的爱’来称呼我。他的目光落在我黑色的尾鳞上,而他的吻轻轻落在我的前额。

    什么样的苦涩,能被称作爱情?

    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剜进我柔软的心口。他吻去我的眼泪...那吻与曾经一样。血沿着锋利的刀锋慢慢往下滴落,像是一条痛苦的小河。河水是苦涩的,从我的心口流淌而出,每一滴河水都闪烁着曾经的甘美...他痛我以甘美,又爱我于苦涩;他要我的心,要我眼中的光辉,要我的黑暗和祝福。

    爱人啊,我的爱人。

    你欺骗了我。我的心是你的,我的心属于你;我的爱属于你,我的恨也属于你。我像是爱着你一样恨着你,像是恨着你一样爱着你。再看我一眼,我的爱人,再看我一眼;看我已经变得冰冷的脸颊,从我的脸颊上滑落下来的,那滴冰凉的水珠。

    你吻去它了吗?它的味道是甘甜,还是苦涩?不,那不是我的眼泪...人鱼不会流泪。那是我的爱,我诅咒一样的爱,在没有尽头的黑暗深渊之中,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刻。

    我的爱,我的爱人。

    布莱尔勋爵垂下眼。克里斯听见他的一声叹息;那只鲜红的心脏仍然在激烈地起伏搏动,囚禁在匣子之中,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此时就安放在他的膝上。

    “这颗心...不是乔伊丝的。”克里斯听见自己的声音,“谁挖出了她的心...乔伊丝又是怎么死的?”

    听见了他的声音,布莱尔勋爵慢慢把头抬了起来:他注视着他的时候,那种目光越过了克里斯的身躯,落在教堂石室一侧的玻璃花窗上。玻璃虽然已经破碎不堪,但仍能看出昔日用黄金炼成的红,硒炼成的浅玫瑰,深绿,还有蓝宝石。皎洁色彩之中,他想起来他记忆中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在朦胧的水雾之中,闪烁磷光的银发垂过苍白的肩;她回眸一望,那就是永恒。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十五岁。”布莱尔勋爵轻轻说。他没有回答克里斯的问题,“她不开心,我常常去看她。水池太小了,铁链又太冰凉。”

    他第一次见到乔伊丝的时候,人鱼还没有名字。她被展出观看,被当作某种奇特的异国生物,在伯爵夫人的客厅里供人赏玩。她还没有成年,她还十分小,但她的生活已经苍白又乏力,像是一轮正在暗淡光辉的下弦月。布莱尔总是会偷偷溜进客厅看她: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客厅里只有几根烛火,烛光跳动,明明暗暗,修长的银磷色鱼尾在水中折射出分辨不清的色泽,是裙的纱,蝴蝶的羽,是一束在夜色中的幽幽月光。

    “她不开心。”布莱尔说,“她总是不开心。我希望她笑起来,我送给她这个名字。”

    J-o-y-c-e。她是他的白蔷薇,是蝴蝶,是风中颤抖的水仙。什么能让她开心呢?玲珑闪烁的珠宝不能,纱裙与头冠不能,他的诗,他的作篇,他的颂唱也不能。他甘愿做她永远的侍卫,直到另外一个圣徒走进了她的心扉。

    她那样热切地爱上了他。她的约翰,她忧郁的牧师。白领系在他象牙般的脖颈上,代表他唇中说出的上帝的言语 -- 他的唇!那么红,他的乌发那么黑...他的眼睛里是一束苍白的月,但他的言语,他说出的言语... ...

    他说她是罪恶,是蛾摩拉城的女儿,是打开魔盒的潘多拉,是yin欲的夏娃!但她不懂什么是罪恶...她只想吻他的唇。

    看着我,约翰,你为什么不望我?为什么要遮住你的脸,为什么要遮住你的眼睛?

    你若是看见了我,你一定会爱上我。我看见了你,约翰,所以我爱上了你。

    “...他为我来驱魔,我的朋友,约翰,”布莱尔低低说,“但我根本没有被魔鬼蛊惑。她是我的天使,我的小水仙花。”

    年轻的牧师始终不愿意看她。他不愿意望她,他不愿意爱她;人鱼于是斩下了牧师的头颅,鲜血蜿蜒一路,从台阶一直蔓延至高塔 -- 那曾经是她银色月光一样的尾鳞,现在鲜血淋漓,滴滴答答一节一节流下。

    “不,不,不要跳下去,乔伊丝 -- 不!”

    一轮下弦月正在高处独自苍白。皎洁月光落在高塔处的人鱼身上,而她用双手捧住爱人血淋淋的头颅,在牧师变得冰凉的唇落下一个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吻:

    【我吻到了你的唇,我终于吻到了你的唇...你的唇是苦涩的。是血的味道吗?】

    【不,说不定这是爱情的滋味。据说爱情是苦涩的...】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终于吻到了你的唇!】

    他的乔伊丝已经从高塔上跃下了。但如果时空可以流转,他枯萎的小水仙花也能再次绽放光彩。

    ”你的人鱼,双尾的人鱼...他们可以带领时空穿梭,让时间不再成为枷锁。至于这只匣子...毁灭这只匣子,只是他要求的报酬。“ 布莱尔勋爵说,“这是我被要求完成的任务。他想要终结这个诅咒...但他无法自己毁掉这只匣子。任何出自他意愿的命令,都不能毁掉这颗心...”

    “而我能理解她的痛苦。带她解脱是我本意,此刻即是终结之时。”

    雪亮刀刃之上,跳动的冷光刺痛了克里斯的眼睛。而就在下一刻,那柄尖刀被勋爵双手紧握 -- 直直刺入了那颗还在跳动的血红心脏之中!

    一声近在咫尺的愤怒锐叫从四下骤然响起,似一道波纹以匣子为中心传散开来!教堂石壁上被犁出一道道狭长的深深沟壑,而破败的玫瑰玻璃花窗如雪崩一般,纷纷“噼啪”破裂而开!

    那是海妖掀起的怒涛,是塞壬的刃歌,诅咒一切 -- 一切得到她的心的人!

    无垠的黑暗迅速笼罩而下,只是刹那间就被致命的亮光驱散 -- 不,不...那不是什么亮光,那是从外扔进来的火把!教堂石室内被照得橘光通明,在下一刻 ’唰’地一声燃起半人高的火焰,沿着石室墙边事先洒下的烈酒喷薄而起!

    “这就是你和我最终的地方!”年轻勋爵的声音乍然抬高,“匣之心最后的拥有者...这是我们最终结束之地!”

    汩汩鲜血从刀刃流淌而出,那颗被钉穿后,仍在激烈跳动的心脏断口,开始流出炽红的心头鲜血 -- 如此热烈,如此炫目!这样的红能刺伤人的眼睛,能让盲人落泪,能让神经敏感的艺术家跪倒匍匐 -- 而银色刀刃所割裂之处,鲜活心脏在下一刻便迅速开始腐朽干枯!

    克里斯悚然回退一步 -- 同样开始干枯的,还有布莱尔那双紧握刀柄的双手!

    “你的人鱼能拯救我们,”他的声音颤抖,“他会成功的。谁也不能阻止他 -- ”

    火舌攀沿而上,舔舐过他的座下;致命的橘红亮光照亮了布莱尔苍白的面孔,而在他垂死的双眼之中,倒映出一直深深印刻在他回忆中,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如此明亮。她的尾鳞是银色的月光,长发散落在优美的背后,垂过苍白的肩,留给他一个回眸的一望。

    我的小水仙花。我看见了你,我望着你。我一直...一直注视着你。我是你忠诚的俘虏,你不曾给予爱的信徒。不要枯萎,我的月亮;再次绽放吧,我会一直一直注视着你。

    我的人鱼,我的爱,我的...乔伊。

    一声尖锐的人鱼啸叫声在霎那间响彻四方,如同塞壬最后的高歌!最后一点的鲜活rou体被火焰吞噬,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身往下坠落,零碎的轮椅四散开来,噼里啪啦继续燃烧着。烈火四起,如同来自黑暗深渊,而接二连三的火把从破碎的窗子中被扔进来;教堂外混乱一片,在下一刻乍然听见一声震耳枪响!

    那是克里斯的手下 -- 但现在他已经被困在了教堂内,再多援兵也是无济于事。挂满蜘蛛网的吊灯从高顶之上轰然下坠,正正即将砸到克里斯的头顶!

    烈火肆虐,黑烟腾腾升起;高耸火舌如同浪潮吞噬一切,爆裂声不绝于耳,已经连成了一片火海。教堂在火焰燃烧声之中静默独立,冰冷的石壁被烧红,焦黑地上冒出火焰,仿佛海中升腾的浪潮。火焰中藏着有毒的巨蟒,一千张嘴都张大开来,每一副獠牙都对准了匍匐在地上的青年。

    他已经被困住了:滚滚毒烟呛得青年睁不开眼睛,竭力捂住口鼻;他无法呼吸了;眼前的空气被热浪扭曲,浓烟灼热,下一刻耳边只听见一声轰然巨响!

    ...就是这里了吗?

    克里斯恍惚间想,就是这里了吗?

    他的生命就要在这里终结了吗?

    死亡羽翼在他的头顶盘旋。在这一刻,他想到了什么?

    一瞬漫长如斯。回忆如同蒙上雾气,一帧一帧模糊不堪:他的童年,少年,还有青年...他的少年。十五岁的那场海难,夺走他呼吸的冰冷海水,就如同此时扼住他咽喉的烈火。

    海水如此冰冷。冷,实在太冷。在垂死之中,克里斯挣扎着抬起头来 -- 他竭力呼吸,颤抖着向前,用最后力气拖着自己的身躯 -- 不,他不能死...这里不能是他终结之地。

    他如此渴望生命。他不能死,也不愿死...哪怕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生死,他也要活下来。他一定要活下来。

    有谁会来吗?

    有谁会在乎他?

    他即将坠落。死亡的羽翼要合拢去了,他在坠落...在眩晕之中的高处,他向死亡坠落。

    而就在这一刻,克里斯终于看到了什么:他的视线穿透了浓雾,在吊灯即将砸下的前一刻,一声怒吼撕裂了沸腾黑雾,残留的玻璃窗被砸得粉碎;扑天火光之中,一条黑鳞的鱼尾深深倒映在青年的那双蓝绿色眼眸里;在火雾之中,他的塞缪尔义无反顾向他扑来。

    人鱼的怀中抓住他的人类,堪堪避过砸下来的吊灯!一丈高的黑色烟尘被碎屑溅起,火舌肆虐,那炽热烧伤了克里斯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带来针刺般的痛感。塞缪尔低吼一声,再未停留,将克里斯的头护在他的前胸,单手搂抱住他,从四处烧得焦黑的地面上向破碎的窗口跃去。他的身姿如此矫健,黑鳞在火光闪烁之下反射出更加夺目的光辉,苍白的脊背肌rou虬结,如同一尊海神波塞冬的大理石雕像。

    “哗啦”一声,他们冲出了烈火的重围;所有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夜里的风吹拂在guntang脸颊上的凉意。克里斯勉强睁开眼睛,咳嗽起来,血从他捂住口鼻的指间溢出,沿着手臂向下滑落。人鱼的上半身裸露在外,没有被鳞片覆盖的地方,被火舌舔舐出暗红色烧伤焦痕,正在向外缓缓渗出新鲜血迹;他粗喘着,用一只手爪捧起克里斯guntang的脸颊,低头舔去青年唇边溢出的鲜血;克里斯断断续续地咳嗽,视线模糊,在一个渗透血腥味的吻之中与人鱼的唇厮磨交缠,饮下他獠牙咬破舌尖,然后喂给自己的鲜血。

    不要死,他的人鱼急切的唇这样告诉他,不要死。我在乎你,不要死。

    焦色灰烬在相拥二人的身边升腾。风在呼啸,破碎的玻璃窗发出刺耳响声,噼里啪啦的烈火仍然在教堂之内燃烧,将半片漆黑的天色都照映得如同白昼。塞缪尔紧紧搂住他,两人一同颤抖,额头相抵,唇齿相偎,一丝血线沿下下颌;guntang鼻息交错之间,克里斯终于看清楚了人鱼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

    一刹那间黑夜如同白昼;那双金色竖瞳里倒映出他自己的面孔。如果这是日光,那在此时一定已经将他烧烬;他的灵魂已经归他所有。他的渴望,他的脆弱,他的爱 -- 他的爱,他的爱人。

    他一直看向他。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从何处坠落,他一定会接住他。

    你一定会接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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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J-o-y-c-e(乔伊斯),Joy为‘喜悦’一意

    注2:‘蔷薇,蝴蝶,风中颤抖的水仙……’出自王尔德

    注3:‘约翰,你为什么不望我?...所以我爱上了你’出自王尔德

    注4:‘我吻到了你的唇...’两行,出自王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