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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唯头痛欲裂—— 脑中强迫性地出现一些画面。 炎热夏天,稚子脱了上衣,一盆凉水顺头浇下,头上湿淋淋地滴着水珠,然后爬到滚轮上荡啊荡。 荡着荡着,腻歪了,想跳下来。 可身高不够,只能等着滚轮随着惯性摆动幅度越来越小。 然后找准空隙,嘿地一声跳下去。 双膝跪下沙地上,手也磕破了。 小娃娃拍拍腿上的灰,毫不在意,一溜烟跑到某个楼下呼喊:“卫蕤,出来玩啊!” 不知哪栋楼哪个窗,传出一阵嚎叫,有人中年男人铿锵回应:“卫蕤今天出不去了!屁股让我揍开花了!!” 画面再一转。 一帮孩子分阵营,按父亲的职务高低,有人指着自己问:“他爸爸是医生,怎么算?” “医生没星儿,去小兵那队。” “胡说,医生官最大。” “谁说的?” “我说的!” “你凭什么说?” “你爸爸是团长,上回生病还不是躺在床上让胡唯他爸老老实实的治!他爸说什么你爸就得干什么!敢说一个不字?” 小娃娃们挠头沉默。 三四岁的小卫蕤朝自己招手,有挥斥方遒的大气。“胡唯快来,你站在队头,你是队长!” 胡唯深深盯着卫蕤,还是无法把脑中那个人和现在这张脸重合。 他目光中有着nongnong的疑惑。 卫蕤歪着身子面朝着胡唯坐,认认真真地让他看。 看着看着,看出些小时候模糊记忆中的模样。 胡唯渐渐露出个笑容,笑容有着豁然开朗的灿烂,有着终于想起某件事情地欣喜。 “你是卫蕤。” 卫蕤重重锤了他一拳,死死搂着胡唯的脖子,胡唯也同样搂着他的。两个小爷们互相钳制着对方,像恨不得把对方勒死似的用力。 你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他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虬城天大地大,夜色霓虹,车水马龙。 孤身在外流落了十几年的孩子啊,终于在这一刻想起了他的童年,想起了他的伙伴,回到了他曾经虬城的家。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鹊还巣 和小春的眼线被眼泪一冲,在下眼圈的地方泅开一片黑, 卫蕤从后备箱拎了两瓶水绕过来递给她, 抱肩站在路边笑。 和小春咕咚咕咚干掉半瓶, 还是郁郁寡欢:“他记得你, 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呢?” “可能这人一天就能想起那么点事儿, 今天想起我, 没准睡一觉就能想起你了。” 和小春没精打采朝卫蕤翻了个白眼, 心中意难平。 最可气的是,他那么茫然地问自己是谁, 裴顺顺那个杀千刀的竟然还说,啊,小春儿嘛,我女朋友啊。 呸! 和小春提上高跟鞋, 烦闷地从卫蕤跑车里钻出来:“算了, 记不住就记不住吧, 大不了重新认识呗。” 重新认识也有重新认识的好,全新面貌,全新记忆。 卫蕤在她身后懒洋洋问:“你哪儿去?我送你回家啊。” 小春儿姑娘不耐烦地挥挥手, “别管我,心里堵,找个地方再喝点。” 卫蕤一撇嘴,坐回驾驶座发动汽车。 这一拧车钥匙, 卫蕤顿了下, 猛然想到一个细节。 那年……和小春家里着大火。 1994年东城区的第六中学, 每周四是半天。 放了学的小春儿回家自己热饭。 她爸爸mama忙,见天没人管她,久而久之,小春儿就养成了极强的动手能力。 那时,家里没有煤气管道,开火全都用煤气罐,小春姑娘似往常开栓,拧开关,炉灶燃起一圈小火苗。 她家这炉灶有个毛病,每次开栓点火都只着里面那一小圈,外面那一大圈需要用带了火星的纸条再点一遍。 十二岁的小春梳着两条辫子,转身去翻过期了的新晚报,然后撕下一条,用引燃了的废报纸去点外面那圈。 点燃后,小春姑娘架上锅热包子,甩甩报纸,随手扔进洗碗池里,进屋换衣服去了。 午后一阵夏风吹过,吹进厨房,吹得还没烧干净的报纸余烬乱飞,一小块带着火苗的纸角轻飘飘粘在小春姑娘的辫子上,引发了一场火灾。 小春姑娘提着裙子坐在马桶上的时候,就觉得黑漆漆地厕所有道圣光。 接着,小春姑娘一声惨叫,哇地一声从马桶上跳起来。 她拧开冲凉用的水龙头,水哗啦啦地浇着她的头发,浇着她背后的衣裳,火苗被浇灭,小春姑娘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烧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推开厕所的门,又被外面的阵势吓傻了。 外头,从她辫子上掉下来的火苗引燃了地毯,也是一片火势滔天! 小春姑娘哭也忘了哭,怕也忘了怕,掉头冲进自己的小房间,想跳窗户。 卫蕤放学回来,远远地,就见小春骑在窗台上,头发乱七八糟地,哭的快要昏过去。 卫蕤站在楼下喊:“嘿!小春儿,你干嘛呢!” 小春姑娘像看见了救星似的,嚎啕大喊:“卫蕤你救救我啊!我家着火了!” “哪儿着了?怎么着的?” 小春捶胸顿足哪里有时间跟他说这个,口齿囫囵不清:“客厅,客厅……不对,厨房!厨房!” “你快点救救我啊!!” 她那么哀求自己,卫蕤也傻了,慌乱在四周看了一圈,他朝身边的同伴吼:“看什么热闹啊!找人灭火啊!!!” 一群半大孩子作鸟兽散,开始满院子找人。 小春儿还是崩溃地哭着,嘴里不停喊着:“卫蕤……卫蕤……” 那时的卫蕤就已经充分彰显了成人后的特质,冷漠,理智,有逻辑地有些不近人情。 他这时候救小春儿,能做什么呢,冲上去? 谁知道她家里烧成什么样,要是火势小,她人在房间里,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要是火势大,自己冲进去,白白搭进一条人命。 小卫蕤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