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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80

    蹙眉:“神农血脉早已断绝,为何清桓还能凝结出神血?”

    ——若非南荒那一战中他动用禁术引动神血之力,也不会顷刻间就元神枯竭,然而细想起来,他早已转世,却还能够动用本该属于古神后裔的禁术,这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情。

    叶筝静默了一会,慢慢地抬起了一张隐含探究的死人脸,哑声问:“阿萚没告诉你?”

    姜云舒坦然道:“我怕十二哥想起往事伤心,就没问他。”

    叶筝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潜台词,阴郁地笑了笑:“是啊,我伤心就是活该了。”

    但他没纠缠于这一点,接下来就给出了解答:“盘古、女娲之后的人神,无论是神农伏羲也好,什么山沟里无名无姓的小神也罢,都在世上留下了血脉,这么多年散播开来,怎会就只有一两家人?”

    “你是说……”姜云舒脑筋“啪”地一下子搭上了,仿佛有之前从未见过的世界在她眼前铺陈开。

    叶筝哼了声:“古神血脉遍布天下,但大多稀薄,唯有嫡系一支血脉纯正,所以才能参悟出了引发血脉神力的法术罢了。”

    所以说,真正罕见的并非血统,而是法术?

    姜云舒额角禁不住渗出一点冷汗来,一股说不出的颤栗感霎时传遍了全身,虽然事情与她最初想象不同,但是她却像是在黑暗中突然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光亮。

    她脱口道:“一滴神血便蕴有那般浩瀚之力,若是……”

    “若是什么?”叶筝从没把这么个小姑娘真当回事,最初不过随意一问,但话刚出口就蓦地闪过了个可怕的念头,悚然变色,“你疯了?!纵有亲疏,也都是世间生灵,你行此悖逆之举,难道不怕天谴!”

    被一个疯子质疑是不是疯了,姜云舒一愣:“什么悖逆之举?”

    她迷惑了好一会,把那句话翻来覆去默念了几遍,蓦然间,“亲疏”两个字像是透出了一点古怪的意味,她心中一突,最不能碰的逆鳞好似一下子被扯开,顿时又惊又怒,猛地揪住叶筝的领口:“你说什么?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叶筝不悦,想要挣开,却发觉姜云舒力气大得吓人。

    她眼中像是有两团火在烧,怒到极点,反而笑了出来:“就算我真献祭了别人把他换回来,你觉得他会高兴?我以为你只是看不起我,却没想到你根本也没懂过他!好!好!好!你不屑自己想,便让我告诉你——叶清桓一辈子光明磊落!他若要想苟且偷生,根本就不必死!要让他苟且偷生,他只会觉得生不如死!”

    她说完,发泄般狠命一推。

    叶筝让她给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连身形都在虚实之间微微浮动了下。姜云舒没有一个字剖白自己,却又每个字都是在说自己,叶筝没来得及恼怒,反倒先愣了愣,终于意识到方才是他一厢情愿地会错了意,心里懵了一阵子,隐隐约约地生出了一点愧疚:“不、我不是……”

    可是,不是什么呢?那明明就是他的本意啊……

    叶筝琢磨了一会,自己也糊涂起来了。

    “不是?”

    姜云舒如何听不出来,她话音一顿,冷冰冰地盯着他,她余怒未消,脸色冷得吓人,偏又带着几分讥讽:“不是什么?不是以为我是钟浣那样的畜生?不是觉得清桓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哈哈!说得有趣,可谁信哪!你不是最明白不过的么?又怎么会想错了呢!”

    她按住胸口,只觉心脏如同擂鼓,好像随时都要被血流冲得炸开,声音却愈发冷凝:“不过话说回来,除开预见之术赋予你的那么一点先知先觉,你又比谁好到哪里?你在黄泉底下一躲几百年,偶尔缅怀一回往事,感慨几句造化弄人,便觉得自己殚精竭虑了,从不肯屈尊看看如今天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十二哥经脉寸折,清桓元神散碎,魔徒为传警讯舍生忘死……每一天都有同道慷慨殉难,而你又做了什么?我真好奇到底是谁给你的傲慢,让你现在还能高高在上地评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世人挣一条活路的我们?!”

    她重重喘息几声,忽然心灰意懒似的冷笑起来:“对,你是聪明人,天下第一的聪明人,你看透人心,预见未来,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你还是赶紧回你的九幽地府聪明去吧,我这傻子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说完,便毫不留恋地转身,再也不看对方一眼。

    叶筝罕见地慌了神。

    平心而论,他确实自幼聪慧,只是,聪明人却往往想得多,家世骤变,疯疯癫癫了这些年,脑子一时清醒一时混沌癫狂,便更养成了根深蒂固的疑心病,偏执和自以为是几乎要长进了骨子里,这会儿被人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起,顿时无所适从起来。

    他隐约觉出姜云舒之前想与他商量的事情不是小事,却一点也抓不住头绪,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人已经带着桌上那点故人旧物快要走出院子了。

    叶筝便更茫然无措了。

    “唉哟!这是怎么啦?”

    突然,寂然夜色里,毫无预兆地冒出来这么一声浮夸的询问。

    姜云舒气得直哆嗦,一时没留神,被吓了一跳,差点绊在门槛上。就见叶黎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一本正经地惊诧莫名:“小婶婶这是要去哪?侄儿刚命人备好了宴席,您怎么也得赏个脸哪!”

    这个时间,纵是夜宵,恐怕也晚了些吧?

    她僵着脸,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叶黎就讪笑起来:“小婶婶别生气呀,我爹那个人……”

    他做贼似的偷觑了院子里的叶筝一眼,装模作样地把声音压得恰到好处:“我爹他这些年总不和人来往,不大习惯待客,说话可能不大中听,可您得信我一回,我爹嘴上虽不说,但他对十七叔是真好!要不,您看在十七叔的面子上,给侄儿一个代父赔罪的机会?”

    ……这一套一套说的。

    姜云舒漠然地转过一对浅色的眼珠,不声不响盯着他瞅了半天。她此时的样子与白日里初见时判若两人,叶黎谄媚的笑容就不由自主地冻结在了脸上,百年如一日地开始暗自感慨自己果然十分命苦,得小心翼翼地供着一群人小辈分大的祖宗,唯一比他惨的,大概就只有他那位勤勤恳恳的老徒弟了。

    就在他腹诽的时候,姜云舒忽然抬手掩住了嘴,片刻,她像是用力咽下了一点什么东西。

    而这个时候,她也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被夜风撕扯过,飘渺而又阴森:“清桓身死魂散,此事尚不足一月,你怎么就敢在我面前这么轻佻地提起他?”

    叶黎一惊。

    他忍不住心道,完了,他爹和他这新婶婶好像疯到一起去了。

    但紧接着,姜云舒就闭了闭眼,待到眼睛重新睁开时,已突然变了脸,森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