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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云泥之隔(三) 钱关索似乎很不忿他们质疑自己的女儿,说话间就站起来到内屋去,开锁关锁用了半天,才带着一种炫耀的神情,捧出一个小盒子往他们面前一放:“你们看,我女儿给我的。” 这盒子是紫檀木的,上面雕镂精细花枝,已是不凡。等盒子一开,黄梓瑕和周子秦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里面是一只半个巴掌大的金蟾蜍,纯金打制,蹲在一片翠玉之上。蟾蜍身上的小疙瘩都是各色宝石,荷叶上的露珠是一颗打磨得浑圆的水晶,在碧绿的荷叶上滚来滚去,十分可爱。 钱关索得意道:“我当时吓了一大跳,赶紧把盒子还给女儿,跟她说,杏儿,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手就拿给我?结果你们猜我女儿说什么?她说公主府里这种东西多得是,这也是公主看不上的就给她了,让我随便收着吧。然后她身边陪她的那个侍女也说,是啊,这是公主赏赐下的东西,拿着没关系的。” 说着,钱关索又将盒子盖好,抱在怀里感叹道:“唉,知道杏儿现在过这样的富贵日子,公主对她又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只盼着什么时候她能真正与我见一面,能叫我一句爹就好了。” 黄梓瑕和周子秦对望一眼,说:“是啊,这可真是不错。” 钱关索抱着盒子,一脸又心酸又欣慰的模样。 黄梓瑕说:“还有点事情要请教钱老板。” “杨公公请尽管说。”钱关索赶紧说。 “我听说,您给公主府管膳房的菖蒲送了一些零陵香?” “哦,是有这么回事。”钱关索点头,“杏儿是菖蒲帮我找到的,我怎么也得感谢她一下,对不对?” 黄梓瑕笑道:“钱老板果然高雅,普通人只会送财帛,哪会想到送零陵香呢?” “哎,菖蒲说了,与府外人私相授受财帛可是大罪。然后我从王府出来,刚好遇上吕至元。知道我找到女儿了,他也替我高兴啊……” 黄梓瑕微微一凛,问:“您也认识吕至元?” “是啊,我前年开始,也弄个了泥瓦班,专接帮人盖房子砌砖头的活儿。很多人盖房子时要砌个放蜡烛的壁龛,或者在墙上挂蜡烛座儿之类的,所以他也与我合作过的。当初他女儿遭遇不幸的时候,我还劝过他,说起我女儿的事情,让他好生珍惜,不要再那么作贱女儿,可惜这固执老头儿不听,哎。” “那么吕至元跟您说什么呢?” “他啊,他知道我要找些东西感谢菖蒲,便对我说,女人肯定都喜欢花啊香啊之类的,刚好他店里新来了一批零陵香,这可是上好的,是为了荐福寺那场佛会准备的,要是我要的话,匀一点给我也行。我听他这么说,觉得也不错,就答应了。第二天我去他店里拿了六两零陵香,拿去给了菖蒲,按吕至元说的,教她每晚睡前燃香一两左右,安眠定神。” “那后来,公主府还有没有人找你索要过零陵香?” “你怎么知道的?”钱关索大为诧异,“后来过了五六天吧,公主府一个宦官魏喜敏忽然来找我,说我与厨娘菖蒲私相授受,要是我这回不多送些给他,他就要兴师问罪呢。我头痛不已,只好带他去吕至元家中,准备再买些给他。结果一见面,魏喜敏脸色就十分难看,一个劲儿催吕至元拿香给他,说自己还有事马上就要走了。吕至元偏偏还在里面翻个没完,我看那魏喜敏不是好惹的,赶紧找个借口先走了。” 黄梓瑕问:“那是哪一天?” “我想想啊……大约是……”钱关索挠头想了许久,说,“荐福寺佛会前一天。对,就是公主府有个宦官被烧死的那一次佛会的前一天。” “当时被烧死的宦官,正是这个魏喜敏,钱老板可知道吗?”黄梓瑕问。 “哎哟……这可真是……”钱关索大吃一惊,本来已经耸起来的肩,顿时又塌了下去,“两位贵人,我可说实话啊!这事跟我真没关系!我就把他带去了吕至元店里,然后就走了!你看,他的店铺离我又不远,我和那个魏公公,顶多只相处了那么一刻时间……要是,要是这事有啥问题,肯定出在吕至元身上!” “那么,大宁坊孙癞子死的时候,你也在现场?” 钱关索哭丧着脸,点头道:“为这事,大理寺也传唤过一次的。可我进去的时候,孙癞子千真万确已经死了!死得都快发臭了!大理寺已经查清此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放我回来了……你说,我这运气……” 钱关索翻来覆去,无非又是念叨他如何如何晦气,周子秦实在懒得写了,把自己的记录本一合,看向黄梓瑕。 黄梓瑕便站起,向他拱手行礼:“钱老板,今日多有叨扰,还望您不要介意我们占用您许多时间。” “不会不会!欢迎二位常来啊……”他苦着一张脸说,“当然,下次要是不为大理寺的事情来就更好了。” 步出钱记车马店,周子秦抱怨道:“好无聊啊……翻来覆去听这些车轱辘话,能让我大显身手的尸体在哪里?本案电光火石豁然开朗的那一刻又在哪里?” “查案本来就是枯燥的事情,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从一团乱麻之中,将那几个最重要的线头抽出来,重新将一切整理好。”黄梓瑕说着,沿着西市的接道继续往前走。 周子秦苦着脸问:“去哪儿啊?” “吕氏香烛铺。” “什么啊……又和那个混老头儿打交道啊?”周子秦牵着小瑕,一脸不甘愿,“有时候真想代替滴翠,狠狠扇那老头一个大嘴巴!你说世上有这样的混人么?” “真相还未出来之前,说什么都为时尚早。”黄梓瑕说着,将那拂沙系在路边的一株柳树下,走进了吕氏香烛铺。 吕至元正在弄蜡烛芯子,一根根芦苇被裁切后,细的粗的码得整整齐齐。他听见有人进来了,却头也没抬,只问:“要什么?” “吕老丈,生意还好吗?”黄梓瑕问。 吕至元这才慢吞吞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剥自己手中的芦苇叶子去了:“哦,是你。” “打扰老丈了,此次又有事情要请教,还请不要嫌弃我们数次叨扰。”黄梓瑕见他没有理会自己,便拉过旁边的条凳,和周子秦一起坐下了。 吕至元没有说话,她也不以为意,只问:“听说魏喜敏死的前一日,到你的店中买过零陵香?” 他慢吞吞说:“香烛不分家,我这本就是香烛铺。” “你能否详细说一说,当日魏喜敏过来的情景?” “那个阉人之前来过我店里,是替公主府给我拿银子来。这一次是被钱老板带来的,我还以为又是滴翠的事情,谁知他开口就要零陵香,说他有头疾,晚上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