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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也都随之吊了起来。 “现在你是你自己了。” 她静了下来,眉也不知何时舒展开,林今棠看了她片刻,放下手里的工具。 纪潇没有睡着,她只是被这份祥和催生出了困倦意。 林今棠半蹲在她面前:“你去我屋里睡吗?” 纪潇睫毛颤了颤,“嗯”了一声,朝他伸出一只手,她借着他的力道起身,跟着他走,步子却总慢了一步,像个被大人牵着的孩童……竟显得有些乖巧。 他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纪潇自己蹬了靴子,一个翻身就滚到了床的内侧,胡乱扯了个被角蒙上自己。 林今棠看得好笑,倒是省了他的事了。 他倒了杯茶连同帕子一起放在床头,将她的鞋摆好,把窗子掩上了一大半。 留一点微微的静风,惬意舒爽。 纪潇这一觉睡得很满足,她许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日日熬夜不说,有时甚至只在案边趴着眯上一会儿,醒来便要继续赶出奏章,以备半个时辰后上朝用。 就算打定主意好好睡一夜,也多半睡不踏实。 此时她却没有那种被无形的压力时时催着的感觉了,抱着被子赖在床上,猜着谁会第一个进来发现她醒了。 刚这么想着,窗外就传来脚步声,纪潇闭上了眼,却听那脚步忽然停了。 她正疑惑,就听到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林今棠靠在窗边,笃定了她醒着似的:“该吃饭了。” ☆、越桃 纪潇起来后,第一句便是问:“晚上吃什么?”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这话太自然了,就像他们平时便是这样相处的一般。 林今棠:“你应该回去吃。” 纪潇一脸震惊——这种连饭都不给她一口的男人居然能有媳妇儿,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这儿吃得简单,恐怕不合你胃口。”林今棠解释道。 纪潇连忙在心中撤回前言:“没事,我不挑嘴。” 等林今棠把所谓的晚膳端上来,纪潇才知道,他让自己回去吃,实在是非常体贴了。 两碗白粥,一盘淡咸菜,一小盆羊rou汤估计还是厨子擅自给加的,汤还很清。 林今棠看她神色恹恹的,便道:“我帮你回锅一下?” 纪潇:“不用,我真的不挑。” 但林今棠还是端走了那盆羊rou汤,纪潇有些好奇地跟上去,看到他先单独盛出一碗汤来,又捞出一部分羊rou,随后将剩下的去掉一半汤倒回锅里,生了火。 纪潇完全不懂厨房里的事,只知道林今棠熟练极了,没费多少功夫便把原本清淡无味的羊rou汤变成了浓稠喷香的羊rou羹,又重新炒了一盘羊rou出来,洒上茱萸酱和椒盐。 他取了双筷子,放在纪潇面前。 纪潇回过神来,挨个尝了尝,随后认真发问:“这位吃饭多放一粒盐都嫌味重的小郎君,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念头,才学了味道这么足的菜式。” 林今棠撩起眼皮:“你不喜欢?那给司棋吃吧。” 纪潇连忙一手一盘菜溜出厨房,等林今棠端着给自己留的淡汤回去时,纪潇已经吃得一脸满足了。 “怎么没见你给自己做着吃?” “做开水泡萝卜这样的菜,有点侮辱我的厨艺。”林今棠一本正经地说。 纪潇乐死了。真不知他这是夸自己还是贬自己呢。 “所以你既然不吃这样的口味,干嘛还要练出这一手厨艺来?”纪潇非要问个明白。 “我年少时,曾想过做个厨子。”林今棠也不知为何,这些从未与人说过的话,此时脱口便出了。 不过,以前也从来没人问过他就是了。 “你一个世家公子,不想着读书科举,反倒想着做厨子?” “这是后路。万一哪日我大兄入朝为官犯了圣怒,我被连累得发配充宦,到时候在御膳房当个厨子,总比只能倒夜香好吧。” 纪潇笑得差点呛到自己,末了故作严肃地声明:“吃饭呢,食不言,你不许说话。” 说完自己又开始笑。 林今棠面无表情:“……” 真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齐王呢。 这一顿饭吃完,纪潇生出了些不舍,走之前忽然想到什么,道:“明日我还来。” 林今棠:“……” 纪潇:“你那是什么表情……” 林今棠松开眉头:“荣幸之至。” 第二日纪潇带了一堆人过来时,便发现林今棠在他的药室里辟出了一小方天地,中间摆了一张低矮的书案,地上铺了厚毯,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边上还各放了一个书柜和书箱。 纪潇愣愣地看了半晌:“你怎么知道我要……” 她恰好就是带着各种公文卷轴来的。 林今棠道:“你不可能连着两天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既然说了今天要来,肯定是带着公务一起来。” “那为什么……不是单独安排间书房?” “也有,只是想到你来这儿若只是待在书房,就没有来的必要了,故而以防万一,提前布置。” 纪潇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知我者也。” 便是初搬来王府,拥有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时,也没她看到这么一小块地方来得兴奋。 一会儿摸摸桌面,一会儿摸摸砚台,稀罕得不得了。 不远处还堆着一些晒好的药,显得有些杂乱,浓郁的药味交织在一起,不全是好闻的,也有发苦的。 外面还有婢女在帮着林今棠做活,人来人往地走动,切药材和磨药粉更是会有声音。 反正林今棠是想不出来,这种环境下办公事能有什么好效率。 可纪潇却反而很喜欢听那声音,规律的,温和的,一点也不扎耳,大概与佛堂的木鱼声有同样的功效,叫人听着都觉得心中少了块大石,听久了以后更是浸在那声音里,更容易叫人专注不知疲倦。 味道也好闻,林今棠大概是把比较刺鼻的药材都挪到别的屋里去了,因此屋中萦绕的皆是清淡的气味,淡淡的香,淡淡的苦,跟他那个人一样。 纪潇非但在林今棠收工前把手头的事做完了,还多出了一炷香的闲暇时分,在铺底的白纸上,随手写下脑中闪过的句子。 她低头一琢磨,再来两句恰好能凑首小诗,想了想又填上后面那句:魂归恍不知何处,望来大抵仙寰中。 她放下笔便光明正大地去蹭林今棠的饭了,晚些时候林今棠进屋放药材,才发现桌上还留了一张纸没收。 凑过去一看,纪潇竟然在小诗边上写了三个顽皮的大字:却扇诗。 时人成婚,迎亲时要有催妆诗,拜堂时又要作却扇诗。林今棠读了读,心道又不切题,这算哪门子的却扇诗? 想完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