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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5

    他神色如常头头是道,不禁腹诽也不知是哪个方才说起话来拿腔作势阴阳怪气。

    沈辞看着她又吃了一枚,还把酥皮掉了满手,忽的拿定了主意。

    他本是先一步得了消息,知道皇帝有再观望一阵儿,若是还求不得雨便叫她去赈灾的意思——她演得太好,穆家那老儿还当真信她是半个神仙了,什么地儿都敢叫她这么个小姑娘去。

    沈辞今日本是想着同她知会一声,即便她左右不了皇帝的想法,也提前有个打算。

    可如今这么看着她……委实让人不放心得很。

    本就是闹春荒的时候,又碰上大旱,收成不好的地儿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子了。

    这不是桩好差事。先不论灾民会不会□□,单是常年盘踞,硕鼠一般的地方官员,换了朝中哪个老臣来处置,都要头疼上一阵儿。

    沈辞看着她专心咬着酥饼,小心不掉下碎渣来的模样,认命地叹了口气——倘若旨意哪天当真下了,不管说什么,他都要陪她去这一趟。不然交给谁,他都放心不下。

    第29章 第三更

    谢杳吃掉手中的最后一口, 听沈辞将皇帝要她去赈灾这事儿的利弊一一讲给她听。

    末了她拍干净手总结道:“就是出力不讨好, 还容易引火烧身呗。”

    沈辞微微颔首,“所以到时候我会请旨,陪你走一趟。”

    谢杳动作一顿,“你去合适么, 会不会…”

    沈辞抬手止住她,低声一笑, “合适。越是容易出错的事儿,他们越是巴不得我去。”

    谢杳白他一眼, “你管这个叫合适?”

    沈辞掀开帘子一角, 挑着人少的地儿好从她马车里下去,“总比你自个儿去了, 我在京中鞭长莫及来得合适。”

    他这一趟无声无息, 几乎是他前脚刚出去, 后脚雁归便跳进来。

    马车再过前头一个拐角就要进尚书府,雁归气息平稳, 丝毫不像是暗里跟了一路, “谢盈方才去见了宁王的人。”

    谢杳点点头, 也难为她来来回回这么跑,便试了试油纸里的藤萝饼, 趁着还有余温,借花献佛递给她,吩咐道:“不要打草惊蛇,先顺着她来。多注意些经她手的吃食一类就好。”

    雁归应了声, 下意识地接过酥饼而后才反应过来似的,难以置信道:“这是世子殿下买的?”

    谢杳正在思索着什么,显然没领悟到她话中的震惊,随口道:“是,我尝着还不错,你尝尝看。”

    雁归依言咬了一口,入口的温度告诉她这定是一路被好好焐着的。掐着时间怕她饿着,又专程去买了合她口味的吃食……雁归想起来那日沈辞传她来见,她单膝跪下,行的是旧日军中的礼,请示道:“可要将她平日行踪上报?”

    她在迎云阁里,自然听说过谢杳的名字,一门心思以为是世子起了疑,让她去谢杳身边也不过是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谁成想平日清清冷冷的世子提起谢杳时竟极短暂地一笑,眉目里都是温柔,“叫你过去,从此以后你要效忠的就只有她一个。”

    倘若不是他彼时解下了面具,雁归都要疑心这是不是同一个人。毕竟她记忆里的世子,还是多年前在边疆的样子——骤然而起的风卷起大漠上的沙尘,他一马当先,长剑向前一指,便是千军共呼。

    那样冷面阎罗一般的人,竟也会有柔软至此的一面。

    兴许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个特别些的存在罢,雁归想,不然如何在走过那些冷到骨髓深处的长夜后,还记得起来自己是谁呢。

    谢杳在府上清闲了五六日,早便抄好了,不过她也不急着拿给净虚真人——天晓得他会不会再找个稀奇古怪的由头,让她回来抄。

    谢盈这几日瞧着精神是回来了,常常往谢杳跟前凑,甚至对谢杳身边儿突然多出一个雁归酸了两天。

    谢杳只冷眼旁观着,如今知道她心里什么打算了,再看她的举动,只剩下心寒。

    太子的消息是在第七日送来的。饶是谢杳知道他行事向来高调,也架不住他径直车辇往尚书府一停,亲进了来。

    谢永同谢杳皆有官职在身,出府去迎已来不及,便在前厅相候。

    太子进来先亲扶起了谢永,而后笑道:“孤在外头便看见府上桃花开得不错,可有幸请谢司籍作陪,赏赏花?”

    谢杳想起后园那几株稀稀落落的桃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恭敬道:“殿下抬举。”

    既是太子发话,谢永也不好再拦着。毕竟这几日圣上就有意加封他为太子少傅,与太子走得近些自是常理之中。兼之谢杳这层俗家弟子的身份也是颗定心丸,免了她与太子不少闲话。

    谢杳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姑娘家——连谢永这做爹的都这么寻思,更何况朝中旁的大臣。

    谢杳跟在太子身旁,刻意落了一步的距离,因着是作陪,身边只跟了雁归,余下的皆是太子的侍从。

    “殿下突然造访,想来是有消息了。”

    “不错,”太子微微颔首,“还费了些功夫。”

    前面恰是一株桃树,太子自然而然停了步子,借桃树做挡,递给谢杳一纸什么。

    谢杳往四处看了一圈,除了她同太子带的人未瞧见别的身影,这才展开,大致瞥了两眼。

    是张身契,最上头名字那一行写的是“十五”,生辰八字赫然是谢杳的——也就是谢盈真正的生辰八字。谢杳心里有数,径直往下看,有谢永的签字画押,证明人确是他买回来的。

    如此说来那日夜里她撞见她母亲手里那份,该是谢盈的身契没错——那为何太子还能再找到一份儿?

    谢杳还未来得及想明白,便看见了最底下那方红印——是教坊司的章子。

    谢杳深吸了一口气,差点儿没拿稳这张薄纸。

    从前那些片段千丝万缕连在一处,前世清晨听得有人向沈辞禀告的“凡教坊司中女子,卖身契一式两份……是终身为奴的意思”,沈辞笑着同她说太子大婚那八字实则是谢盈的,於春雪掰着指头与她细数教坊司的种种勾当。

    “能出乎你意料的事儿,当真少见。”太子展了展宽袖,往前走去,谢杳忙将身契收好跟上。

    “孤先前说你思路活泛,没成想是从谢尚书这儿一脉相承的。”太子随手折下一枝花儿来,“从教坊司买下人来,给你换命,倒是利人利己。”

    “利人利己?”谢杳理了理,谢盈被卖进去时还是个襁褓婴孩——她听於春雪义愤填膺地说过,有些穷人家生下孩子来见是个女孩,转手便卖出去。

    这世道赋税重,想养活个把孩子的确不易,卖给大户人家做下人的也常见,然卖进教坊司的,就有些忝为人父母了——这分明是把孩子一生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