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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啊……”盛鸣瑶长长地叹了口气,望向远处的眼神变得悠远沉静,又隐含一丝幽怨,“……朝婉清回来了。” “只要她在,无论是师尊、师兄,还是旁人,他们都看不见我。我不甘心,我愤恨,我处处针对,处处比较——可终究无济于事,因为他们眼里没有我,纵使我做得再好,再完美,他们眼里也依旧没有我。” 不得不说,盛鸣瑶将一个幽怨哀愁的‘替身’心理拿捏的十分到位,以至于谷秋非但没有起疑,反倒同样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这样的心情,谷秋再熟悉不过了。 当她第一次知道桂阿有了心爱之人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酸涩,幽怨,不甘——那时她甚至还没有将自己的皮送出去。 盛鸣瑶说到这关键之处却偏偏住嘴,一句也不肯多说,急得谷秋想要追问,有偏偏放不下身段。 这也是难免,毕竟谷秋现在自恃身份是占据上位的‘绑架者’,对于盛鸣瑶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你把我绑到这奇奇怪怪的地方,也不说缘故,为何我还要跟你说起我的过去?”盛鸣瑶奇怪地瞥了谷秋一眼,观测到她周身并没有怒色,而是平和甚至很些许动容后,更是放心大胆地试探道,“你连你的名字都不曾告诉我,我怎么能信任你,将我的过去说得那么干净呢?” 这话说得毫无道理。 毕竟就连谷秋之前也说了,现在交代清楚,满足了她的兴趣,不过是让盛鸣瑶“死得好看些”罢了。按照盛鸣瑶现在对她的态度,她即便直接出手也是未知。 而盛鸣瑶身上不知为何,先是心口疼得厉害,不是单纯的身体上的疼痛,而是类似于一种活生生剖开皮rou,将心一点一点剜出,片片凌迟的疼痛。 细细密密疼痛如跗骨之蛆,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饶是盛鸣瑶这般习惯了疼痛的身体都有几分受不住。 这疼劲儿是一阵一阵的,毫无预料,又不肯给个痛快,只能硬生生受着。 也许是之前往生花的缘故? 万幸盛鸣瑶虽疼,但也知道忍过了这一阵就好了,因而一边调动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疏通经脉,一边分神听着谷秋突如其来的倾诉。 “我叫谷秋。”谷秋说完这句话后,自己笑了一下,她又‘咔嚓’一声扳断了自己左手的小拇指,上下抛着,“如你所见,我是一只画皮妖。” “至于找你的原因嘛……确实是我认错了人。” 盛鸣瑶也没想到,谷秋居然就这样坦诚地承认了。 “不过我认错了也没关系,既然你都来了,索性就陪我一程。”谷秋无所谓道,“你放心,我现在也不是很想杀了你了。” 刚才盛鸣瑶说得那些话,其实她也没有全新,但谷秋知道,那样的情感,光凭装,是装不出来的。 谷秋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家都是可怜人,又何苦彼此为难呢? 盛鸣瑶来不及细究这画皮妖态度的骤然转变,她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可怜兮兮地抬起头:“你说这话,可有保证?” 翦水秋瞳含泪,像是能将月光融化成一池秋水。 “有啊。”谷秋沿着石壁滑下,无所谓道,“反正我都快死了,我看你修为好歹也在金丹,等我一死,你身上往生花的毒素也消得差不多了,可以自行离开。” 不知为何,谷秋如今口气到是有几分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之意了。 盛鸣瑶揣测着她情绪忽然的转变,又想起了别的事情来。 无名山上各个门派周围,自然也各自布局着阵法,谷秋能将她带出来,也是本事了。 这样有本事的画皮妖,又为何会突然谈论起‘生死’?还是她心中另有图谋? 这倒是盛鸣瑶冤枉了谷秋了。 画皮妖脾气变幻无常,或许是因为身上没有一块皮rou是自己的缘故,画皮妖们无论在外伪装成何等性情,实则都是一样的暴虐嗜血,喜怒无常。 不少画皮妖上一秒还对你含情脉脉,也许下一秒就用手将你的胸膛撕裂也未可知。 “你为何会出事?”盛鸣瑶蹙眉问道,“可是谁伤了你?不对啊,你既自称是画皮妖,又怎么会轻易被常人所伤?” 这明显是在套话了,唯一与旁人不同的,就是盛鸣瑶脸上的神情分外真挚。 正是这一份真挚,竟然将谷秋骗了过去。 说起来也好笑,以擅长‘画皮伪装’出名的妖物,到头来,居然会被这样一个人类欺骗。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我最初的那张皮被人撕烂了罢了。” “你最初的皮?”盛鸣瑶脱口而出,“为何会落在旁人手里?” 谷秋不耐烦地摆摆手:“自然是我送给他的。” 这得是心多大的画皮妖才把自己的原生皮赠予旁人? 或者说,那个人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谷秋如此死心塌地? 不等盛鸣瑶细想,又听谷秋催促道:“我都说完了,你呢?” 她居然还念念不忘自己的故事。 盛鸣瑶心中好笑,又觉得这个画皮妖实在想一出是一出。 原先信誓旦旦说是‘我是要杀了你的人’,现在又像个小孩子似的要听故事。 “自从我师姐回来以后,我过得更加艰难,那些人全然不避讳让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没用的替身……” 在这间简陋的树屋内,盛鸣瑶真诚地讲述着她编造的故事。 她不知道,在不远处,有一个熟人正静静地听着这一切,手已紧握成拳。 …… …… 般若仙府如何安排,苍柏并不清楚。 他与田虚夜一道离去,在远离了般若仙府的地界后,田虚夜刻意放缓了脚步,低声问他:“你刚才那般……可还好?” 他没将话说得太清楚,可苍柏也明白田虚夜的意思。 ——刚才那般和玄宁对阵,以你现在的身体,可还能承受? “很好。”苍柏轻描淡写道。 确实如此。 苍柏早就不怕疼痛了。 再疼再痛,也不及他那日在龙血池中,被乐氏族人抽去龙族、折断龙爪的苦难。 那时的苍柏,犹在血池中,小心翼翼地分辨着每一个族人的血液,嘶声裂肺之感,远不是现在区区天道所能带给他的。 “它是必然不会放过我的,可我本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苍柏话未说完,左眼猛地一痛,而后蓦然侧过脸,转向了东面。 “怎么了?”桂阿疑惑道,“为何这般严肃?” 此时三人已经落在了大荒宫的金步摇前,门内已经有寄鸿肃容前来行礼:“真人们——” 苍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