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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衅别人家孩子了,就每日和李无虑打打拳,然后坐在田边看看书,或者在教书先生家练练字。李无忧很听话,很懂事,根本不像个孩子。若不是他偶尔的小脾气和执拗,李无虑都觉得这孩子应是和自己年龄相仿之人。不过这也好些,毕竟他一个男人,带起孩子来也不懂,整日猜测,也不知道个对错。“李兄弟又来啦?小无忧学得快,你不用担心。”教书的江则先生是个秀才,心中无大志,学得有成后未想效忠国家,反是回了这村子继续教书,这么十几年下来,倒也是颇为餍足。江则还有个独女,名为江寄汝,自李无虑来到这个村子开始就心心念念着,不过这孩子还是太小了,十岁就开始想着要嫁给人家的事情了。每次李无虑来接李无忧的时候,她都会从后堂中探出头来,偷偷看上两眼。李无虑自是不知道江寄汝的心思,只道小女儿甚是可人,每次都会笑着和她招手。“麻烦先生了,无忧没有给您添麻烦就好。”与李无忧回去的路上,李无虑难得的问了他,长大后想做什么。李无忧抬头看了他一眼,那高大身形遮挡了打下来的大片阳光,仿佛整个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眨了眨眼睛,继续盯回路边那颗形状怪异的石头上。直到快走到家的时候,他才小声道,“教书先生罢。”以为无忧不会回答的,想没想到只是答案来得晚了一点。李无虑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头,“好啊,那以后就和江先生一样,长大后,教导很多孩子读书好不好?”不过这次李无忧没有再回复他了,回了屋子,身高不够,要撑着身子才能略带吃力的爬坐到凳子上,可每次都自己来,从不让人帮他。刚坐下,就板直了腰板,笔墨纸砚铺开来,将先生留下的功课抄写出来。李无虑从未看过什么之乎者也,知道的也不过百部兵书,识得的也只是排兵布阵,见无忧抄这些,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就是喜欢坐在一旁看着。他坐在桌边,握着毛笔的小小手掌,稚嫩的脸庞几乎与当年的琴笙很像。只不过,无忧的字并不像琴笙那般刚劲有力,反而是像极了他的父亲琴箫那般,娟秀的不似个男子的字迹。记得那一日,他也是在习字,似是要做成字帖给孩子练习。李无忧写了一会,侧过头看了看李无虑。那个人看着自己,眼睛却是透过自己再看什么遥远的东西。没有开口去问,转回了视线,继续写着先生留下的功课,一笔一划,认真的好像能在这些字中得到什么。那一夜,琴笙出现在了梦中,准确的说,是回忆中的琴笙出现在了梦中。冉业本是垃圾街的一个普通的孩子,人生的意义就是整日抢夺一口足以让自己活到第二天的食物。他与琴笙相遇的那个清晨,下着濛濛细雨。那时候,他正拼劲全力在别人的手中抢夺一口食物,撞到了琴笙的轿子。顾不得下人的辱骂,冉业第一个动作不是下跪道歉,而是冲到那个被吓得胆战心惊的青年身边,把那一口馒头抢过来,塞进口中。他清楚的记得,当时面对怎样的选择。他冒犯了贵人是死,不吃下这一口也是死,终究是死,那为何不先将那应得到的抢到手?然后,琴笙从轿子上下来了,那面容精致的像是店中摆放的瓷娃娃,相比之下的自己,宛如一滩烂泥。而就是这让他认为有天上地下之别的人,给了自己新的生命。那白嫩的小手伸向自己的那一刻,冉业才恍然大悟,原来,有些人的人生的明天不是饿死。随后的事情,他没有再梦到了,只是记得,他在桃花别院里舞剑,而琴笙坐在一旁笑着看他。对了,他们还在桃树下做了禁忌的事情,那些冉业认为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情,琴笙在他身上做了。他们拥抱了,他们接吻了,他们……做了很多很多事。冉业知道他在做梦,所以看着梦境中的琴笙时,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上天是不会将所有幸事都降予你的,那些都是会消耗着你的运气的,等到运气用光了,那些幸事,也都会变成不幸了。他在琴笙身边的十年,用光了自己全部的运气。第4章无忧无虑花开陌上与君行养育一个孩子长大,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尤其是养大李无忧这样的孩子,更是辛苦。当然,并不是因为他不懂事总闯祸而辛苦。相反的,李无忧太懂事了,所以很辛苦。李无虑总是要去猜测这个孩子的想法,因为他什么都不说,除非是自己非常抵抗的事情,不然他是不会违背大人的意愿的。无忧不喜欢吃芹菜,但自己说是隔壁阿铁娘送来的,不能拒绝,他便会默默塞进嘴里,囫囵吞下。无忧不喜欢和江寄汝相处,但自己说人家是女孩子,不能冷待,他便会乖乖坐在她身旁看书,只是不会同她说话而已。这种事情有太多太多了,李无虑都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那个大人。这几年下来,孩子是越长越大,他反而是越来越看不懂无忧了。放下锄头,自颈间将汗巾拿下擦了擦汗,这快入夏了,还真是开始热起来了。刚想回身取水的时候,一只介于青年与孩童之间的手伸了过来,手中拿着水囊。抬头一看,果然是李无忧。十五岁的孩子个子长得快,都快赶上他了。“没去找先生吗?”李无忧摇了摇头,等李无虑喝完,将水囊接了回来,放在一旁后才缓缓开口。“去了,寄汝说要给你的,托我带来。”油纸里包着桂花酥,李无虑嗜甜,和男子气概的外貌有很大的反差。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但手却在衣间随意蹭了蹭,便想抬手那其一块去吃。哪想到被无忧拍了下去,“洗干净再吃。”见无忧将油纸再次包好,李无虑叹了口气,到底谁才是那个大人。想着做完活赶快回家,李无虑又拿起了锄头,杂草不除,庄稼是长不好的。还除了一会儿,又突然想起那件事情,仰着头问那厢坐在树下闭目养神的无忧,“无忧!科举那件事,先生怎么说的啊?”那是棵大槐树,春日的时候,家家都来这树下采些槐花,回去做些糕点或者酿酒喝。此时春末夏初,花季已过,但还是挂着不少翘着花瓣的小槐花,风一吹过,悠悠的飘落。一朵,落在了李无忧的发间。李无虑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得到回答,似乎是睡着了。摇了摇头,继续蹲回去除草,脑子想着无忧科举的事情。想要教书,自然是得去考个秀才来的。但他怕无忧真的考入乡试,如再继续,若真的回了京城,那可如何?七年过去了,但谁都不能肯定琴笙不会认不出。所以李无虑让无忧去问先生,能不能只考个秀才,便放弃其余考试。也不知道无忧愿不愿意,看这副爱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