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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 大街上就公然“接客”“收钱”地叨叨,我堂堂司天监的正经命官,活生生被诬成了干体力活的窑姐儿。 话扯回来。 我既然是个话多的人,遇上这样的倒霉事也理当要寻人倾诉出口。 只是真没人。 真没人要听我这些小姑娘的破事。 小时候我老子骂我,我从家里跑出来,蹲在墙角跟一个老乞丐抱怨了一下午。从日头高悬哭诉到了晚霞烟灭,我倒是痛快了,却耽误了老乞丐一整日没出工,日头落了我俩的肚子也都叫出了声。 可我实在挨不住了也能回家服软吃饭,而老乞丐却只能饿到明天一早。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世上的事情都是公平的。 你心里的抱怨苦楚,就像是一口毒药——你咽下去是你肚子疼,可你要是吐出来,说不准就是别人肚子疼。 可这玩意还不是夜里草木上凝出的露水,不会第二日朝阳一升就会消隐无踪。 它更像毒瘴,掩在浓密的深林里,黑魆魆的一团,在你的心肝脾肺肾里扎根侵蚀,一口接一口地就着你的鲜血活命,让这一整片林子迟早都尽数腐朽了、化成了恶臭的淤泥滩涂,它才觉得痛快。 我不能再让老乞丐饿肚子,于是只好将这一团毒瘴养在肚子里。 年复一年。 酒蒸鲥鱼上了桌,傅容时到底还是没问出口。 他就不咸不淡地在饭桌上问我今日的饭食咸不咸、淡不淡,除此之外就说些镇抚司新遇见的案子和趣事。 我们俩就虚虚地聊。 就像是下边的大鲲都打上群架了,偏偏水面上还是平静无波。谁都能瞧见游鱼纠缠撕扯的影子,却又谁都不敢打破平静。 做人有时候就是好难的。 * 就这么表面平静地又过了几日,就到了宫中一年一度的万寿节。 原本我没想着参加,毕竟低调做人才能长长久久,可奈何送信的宫人从翰林府转到了我司天监,硬是传了官家的旨意下来,点名让我参加宫宴、不得缺席。 理由是时年九岁漱玉长公主想我了。 就是我两年前从禁宫枯井里救上来那位长公主,天眷荣宠的官家独女。 接到旨意之后,我就回了趟家。 我住在傅容时家的这段时间,即鹿给我送了三趟衣裳和平时用的东西。可这回都要去宫宴了,我不得不收拢下我所有的首饰,到时候一股脑全堆在身上才够得体。 为了避免家里的下人怀疑即鹿趁乱洗劫了我的闺房,我必须得回一趟家。 “小姐,你什么时候回府啊?”即鹿一边帮我挑衣裳,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我。 “你不在家,府里都不对劲了。老爷不骂人,也不说话,成日黑着脸在府里,我们喘气都不敢大声。” 我睨她一眼:“老爷耳朵没那么灵,你们可劲儿喘就行。” 即鹿嗔怪地瞧我:“这是喘气的事吗?您不回家住在傅大人家里,压根也不合规矩。现在这事是没人知道你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若是什么时候被外人捅了出来,小姐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要啦,不要啦,”我无所谓地长长呼了口气,“那玩意能当饭吃?” 就为了“名声”这两个字,应院首几乎要将我打出家门——如今想让我为了这两个字再灰溜溜地回来? 我也挺累的,这种事早就没劲做了。 即鹿一把夺下我手里的衣裳:“比吃饭可重要呢!” 我假笑三声:“你这样半夜出门跟人幽会的小蹄子有什么立场说我?” 即鹿气得跺了跺脚,恨不能当场给我溺死在脸盆里。 “哎呀!我不管你了!”她咚咚咚地就跑出了房门,“你自己收拾吧!我忙着呢!” 我捋了捋被即鹿扯皱的纱裙,琢磨这么凶悍的丫鬟是不能要了。 过几天就给她嫁出去,让她去凶元青。 自己在房里收拾了半天,勉强算是拾掇出了一套能见人的装束。 但是左瞧右看,总感觉身上饰品还是太少。我好歹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朝廷命官,腰上总得挂个玉佩什么的,才符合我的身份。 又是翻了半天,我也没找到一块合适的佩玉。 正当我考虑要不要问王羡或者傅容时借一块佩上的时候,突然想起应院首那有一块上好的汉白玉。 ——好歹做了十几年的父女,就算如今翻了脸……借块玉总能行吧。 趁着他还当值没回家,我溜进了应院首的院子。 应院首的院子是府里的主院,比我那个寒酸的院子是大得多,连通着书房和卧室,打理得也颇有文人意趣。 我趁着下人不备,进了我老子的院子,开始在自己家做贼。 我先是溜进了他的书房,在墨香中翻箱倒柜,将他书架子上的锦盒摆件摸了个遍,也没找着那块心心念念的汉白玉。 从书房出来,我就摸进了他的卧房。 虽然大家住一个府上十几年,我大约也得有十几年没进过我老子卧室了。 约莫是自从娘亲走后,就不曾来过。 所以在我进门的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我眼睛出了问题。 眼前的景象与十几年前的记忆重合。 床榻上的被褥,还是十几年前那套鸳鸯戏水,布料洗得褪了颜色,针脚处显然是后来又密密地缝过一遍。 榻边的桌案上,端正地摆着一套妆奁,镜匣打开着,仿佛每日还有人坐在案前照镜梳妆。 铜盆上边,两块帕子分挂两边,一块是新换的,白净齐整;另一块却泛着黄。 …… 分明搬了家换了地方,可这房间竟像是完完整整地连地砖带瓦片都搬了过来,分毫不曾变动。 我站在门口停了半晌,这才缓缓走了进去。 屋里很干净,想必每日都在细致地打理。 我拿起罗汉床上似乎是随手放着的针线篮。绣绷上喜鹊报春的图样正绣到一半,针尖扎在绷子边上,似乎主人过一会就会回来接着绣下去。 只是喜鹊已报了许多次春了。 * 我捏着那绣绷坐了半晌,才想起我溜进来的目的。 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我也没翻到应院首能在哪藏着那块玉。 “阿娘,”我目光盯准了桌案上的妆奁,嘴里低声念叨,“你那有玉佩吗?要不你借我?” “反正你们两夫妻,我借谁的都是一样。等我宫宴上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