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顿
艾顿
第二天清早。 助理慌慌张张闯进周元办公室,门也忘了敲。 怎么了? 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周元抬起眼皮冲小林问。 周元昨夜跟宋延鏖战周旋四个小时,冷脸呵斥也未从他口中套出一星半点有效信息,力气都使在了棉花上。气得她辗转至天边大亮才磕下眼皮小憩了一会儿。现下手边咖啡空了三杯,却依旧支棱不起沉重的眼皮,也解救不出在睡意中浑噩挣扎的思维。 艾顿的李校长刚刚来电话,沈总安排进来的那个转学生把同学揍骨折了。 揍了谁? 周元心下一沉,立刻意识到此事棘手。 艾顿作为乐读旗下最顶尖的学校,是周元父亲周昌业入狱之前未被罚没,留到她手上为数不多的产业之一。她穿来后获知经过她数年经营,如今艾顿名声在外,就读的学生背景非富即贵,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货色。 都文影视老总的儿子。 助理紧张得额角淌出细密冷汗,迎着办公室内的冷风叶片一吹,脸色如打了霜般难看。 周元面上没有多少起伏,内心却已然翻江倒海,她穿来之前刚接手艾顿两年,彼时艾顿的名气受父亲入狱影响,跌入谷底,穿来之前不过也才恢复到正常水平,生源远不如眼下,是以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行政人员如常应对就好。 可现在 周元叹气,之前出过这类事吗? 出过。 怎么解决呢? 助理愣怔,充满困惑地望着周元,显然不明白她作为一个决策者为何来询问他解决问题的方法。 长久的对视中,周元自觉失言,抿了抿唇,尴尬找补,上次的问题我们是怎么解决的? 赔钱,说服肇事学生登门道歉。 周元松了一口气,慵懒地拿起咖啡小啜一口,笑说,那这次走一样的流程呀。 助理闻言,属实忍耐不住,冲她暗暗翻了个白眼。 沈总塞进来的那个转学生也伤了,两家家长现在在李校长那里闹呢,说要找媒体。 周元神色一凛,暗嘲自己少了三年的历练果然设想处事还是天真的很,居然以为小林小题大做。 找媒体?于一个国际学校而言可不是闹着玩的。私立学校间的恶性竞争日趋激烈,甩一个把柄出去,竞争对手有千千万万个法子将话题发酵,一个黑点晕成墨色一片的事屡见不鲜,这几年蠢蠢欲动的惠灵顿和赖斯肯定首当其冲掺合进来造势。 周元拧了拧眉心,推开椅子,起身抄手思考半晌,努力镇定道,我先打个电话,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去艾顿。让李校长先安抚家长情绪,把两方家长区隔开,不要让他们碰面。 待助理一走,她翻出白色手机,调出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即刻拨了过去。 喂? 你现在有空吗? 有。 沈思仁想起昨晚的通话,不由一时有些冷淡。 你合伙人的儿子把一个学生打伤了,现在两家人在校长室闹,说要找媒体。 周元不知怎么,方才跟小林说话能压下的慌乱,一听见沈思仁的声音便撕破伪装的口子,倾泻而出,喉咙都有些发抖。 别急,不是大事,深呼吸。沈思仁听见周元焦急的语气,立马起身离开餐桌,走到僻静处,轻声地哄,你现在过去吗? 嗯,我现在过去。 那我也过去,你别担心 沈思仁忽然听见身后响起细微的脚步声,言语顿住,警觉地侧头一瞥,脚步声骤然停止。 摁下锁屏键掐断电话,沈思仁对着黑屏的手机补充,小胡,没事的。 说完将手机撂开,疾步走至拐角处。 张斯佳闪躲不及,只得转身猛地拉开壁柜抽屉,装出翻找东西的姿态。 找什么? 沈思仁走到她身边探头看了一会儿,开口问。 我我找云云的帽子。 这个柜子里不是只有书吗? 那我记岔了,我出去找找。 张斯佳心下酸涩难忍,耳畔回荡着他方才讲电话时温柔的嗓音,那种暖得仿佛如春日初阳照拂心口的语调。 入她耳那刻,便让她浑身血液结冰,冷得发颤。 自尊心被差别对待刺碎,她撑着墙仓皇逃回卧室,中途碰上过来询问的张尤佳,她也只摆手挥开,不发一言。 走进卧室厕所,反锁上门,她挨着墙坐下,瓢泼的泪水无法自控地扑簌滚落。 她问自己,凭什么?一个前台凭什么介入她的婚姻?她要长相有长相,要背景有背景,她凭什么被一个哪哪都不如她的人分去丈夫的注意? 委屈渐渐被泪水浇熄,恨意升腾反扑。脑中不由记起张尤佳宽慰她的话爸妈怎么舍得你受委屈? 是了,应该找爸妈,她摸出手机给父亲拨去电话。 爸? 张崇善听见女儿哽咽的声音,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啦?怎么回事? 爸,你能帮我查一个人吗? 行啊。 张崇善对这个大女儿向来是无有不从,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任其挑拣。 叫胡月,是思仁公司里的前台,我想要她的家庭背景和关系网络。 张崇善听完,默了片刻,没有立即答应,是不是思仁他 张斯佳搓了搓鼻尖,打断道,不是,只是这个前台冒犯到我了。 那你叫思仁把她辞了不是更简单吗? 爸,你也知道男人不喜欢对自己发号施令的女人,你是,思仁也是啊。 行行。张崇善拗不过,哭笑不得,你现在不就在对爸爸发号施令吗? 张斯佳破涕为笑,那我能一样吗? 沈思仁竖耳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听到张斯佳将矛头指向胡月后,轻手轻脚地拧开卧室门退了出去。 迅速套上佣人递来的西装外套,边走边给周元发去消息过来了,别担心,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