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月光回来了（6）

    晚上九点，两人相互督促对方吃了药才一同离开小吃摊。

    临走前，简均晨问她，「妳怎麽回去？」

    「我搭车。」

    「这麽晚了，我送妳吧。」

    唐佶甯到口的婉拒在见到简均晨小心翼翼的眼神，改口道，「离这有点远，你不会介意吧？」

    「不要紧。」

    简均晨领着她到停车场，途中陷入一阵安静。

    唐佶甯低头盯着前方人的后脚跟，想起高中每个晚自习回家的路，简均晨牵着脚踏车，也是这麽走在她前头。当时他嘴裡总爱哼些当时的流行曲。「有点声音，回家的路就不可怕了。」

    唐佶甯一直没说，她根本不怕黑，只是想和他一起回家。

    「上车吧。」

    唐佶甯看着眼前的进口车。「新的吗？」

    「买一年多了。」简均晨解锁，示意她上车。「当时她公司离我家有点远，早上车流量大，骑车总觉得不安全，所以买了车，以后有小孩了也方便。」

    唐佶甯点头，自后照镜瞄见一袋女用品，简均晨注意到她的目光，「我想这些东西丢了也可惜，刚想着要拿去还她时，就遇到妳了。」

    唐佶甯转回视线，突然问道，「你想不想去爬山？」

    「现在？」

    「嗯。」

    简均晨思考几秒，看了一眼副驾的人，眼神交会时，两人相视而笑。

    「老地方？」

    「老地方。」

    「明天不上班吗？」

    唐佶甯义正词严，「病假。」

    简均晨笑了出来，踩下油门。

    接近凌晨的车流量少，约莫半小时，两人抵达目的地柳高后山。

    山雾缭绕，翠林如海。

    简均晨率先下了车，夜裡雾气浓厚，冰凉的水气披在两人的身上，也溼了眼睫。

    「似乎没什麽变。」唐佶甯也跟着下车，转身时，不知何时已经绕到她身后的男人靠了上来，清淡的洗衣粉味稍嫌陌生，她有些发愣。

    直到看见男人忽而脱下外套。

    唐佶甯一瞬间手足无措，生涩得像是未经人事。「等、等一下！你做什麽？」

    简均晨也被她的慌张感染了，连忙后退几步，甚至老实的举高双手。「我就是怕妳冷。妳穿太少了，山上的温度比较低。」

    听闻，唐佶甯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BURBERRY高腰百褶短裙，露出一大截腿，上身更是穿着毫无御寒功能的短版上衣，小肚子都露出来吹风了。

    「肠胃已经不好了，可别再感冒了。」

    此时此景，这些熟悉的话，竟已相隔多年。

    简均晨脱下外套，「不冷也穿着吧。」

    唐佶甯失笑，「你还真知道我会说什麽。」

    「妳一向最口是心非了。」

    唐佶甯看他，忽而笑道：「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我除了长年纪，脸皮也厚了不少。」她大方接过简均晨的外套。「既然你不冷，我就穿了。」

    她毫不客气地接手男人的外套，甚至刻意抖开摊平。

    见状，简均晨憋着笑。

    不合身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一瞬间将她的身形衬得矮小，过长的袖子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复在其中。简均晨忍不住笑了，唐佶甯纳闷抬头时，他已经率先俯下身替她整理衣领了。

    她的心脏要停了。

    「没见过妳穿高跟鞋，当时认出妳时，一度不敢向前打招呼。」他抚平了衣料的皱摺，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这种感觉就像是男生穿上西装一样吧，忽然变得可靠又成熟。而女人穿上高跟鞋也是一样的道理，一瞬间变得性感又迷人。」

    温热的指腹不小心擦过女人的后耳，唐佶甯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简均晨退开了身。「要走点路，脚撑得住吗？」

    唐佶甯还未仔细咀嚼上一句话，下一场精神挑战又来了。

    她看着他：「我能有其他选择吗？」

    简均晨说，「我揹妳？」

    「你疯了吗？」

    他却笑：「以前高中也不是没揹过。」

    唐佶甯捏着指腹，是谁疯了？

    简均晨不愿她为难，也担心她脚受伤。「我后座袋子裡有一双她的拖鞋，先将就穿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走。」

    说完，也不等人说话，唐佶甯已经迈开步伐，跟鞋敲在泥地的步伐竟意外的稳健。简均晨在后头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如同她当年说走就走的决然，即便外表变得俐落尖锐，内心依然是个叛逆的孩子。

    她骨子裡的倔强一点都没少。

    思及此，简均晨低头笑着跟上去。「天很黑，小心走。」

    柳高后山并不陡峭，这几年经过修建规划，也铺上了石头步道及围栏，路途平坦，上山一趟约莫二十分钟，山顶插着不知道哪一届学生从升旗台偷来的校旗，两侧的树木绑着数十条历届学生的祈愿小纸。

    沿途漆黑，仅有微弱的路灯及山下的矮房灯火。

    简均晨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忽然问她，「高中同学会的讯息妳收到了吗？」

    「嗯。」

    「妳会去吗？」

    唐佶甯却笑，「那不是混得好的人才会去的聚会吗？」

    「妳混得不好吗？」简均晨学着她的用语，语气有些笑意。

    前方的女人忽而停下脚步，侧过身，微薄的月光落在她的睫毛，将她的皮肤照得更加瓷白。她从高中时就是不易晒黑的体质，周遭的女同学都羡慕，只有她嫌弃，说是显得弱不禁风的。

    「好吗？」

    这些年来，两人很少联络了。

    上回听见唐佶甯的事，是得知她回国有一阵子了，他没联络她，而是问了关域。

    关域说，她过得很好。

    简均晨就没再问过了。

    辗转几年，两人依然保持着社群好友关係，但唐佶甯自从回国后，再也没在网路上发过任何贴文了。明明以前任何无关紧要的事都可以昭告天下，后来一件事都不剩。

    有一阵子简均晨以为她封锁他了，直到唐佶甯在他和卓璟的五周年贴文下按了赞，他才知道她一直都看着。

    「我听关域说，妳在公司人缘不错，工作能力很优秀，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升为组长，后来几乎成了整个企划组的leader。」

    唐佶甯嗤之以鼻，关域什麽时候成了她的家长？

    简均晨紧张道：「是不是阿姨发生什麽事了？」

    「你少咒我妈，她好得很。」

    简均晨挠头，「抱歉，我说错话了。」

    唐佶甯没说话了，迈开脚步继续走，她走得很快，头也不回。自高中她就是一个步调快的人，后来简均晨知道，她是擅长做决定。

    简均晨默默地紧跟在她后头，直到拨开枝叶，逐渐明亮的视线，展露的旗帜飞扬起舞，笔直的伫立于最高处，一切都还是一样。

    夜风吹扰着女人的发，她好几年没爬山了，更别说大半夜穿着一身昂贵正式的衣着，只为了陪一位久别重逢的故友散心。

    唐佶甯背后是一望无垠的天地，山脚下灯火通明，她的视野依旧，心思也还是高中毕业那年。得知简均晨和她不同大学，她拽着他陪她看了一宿的夜景，而她对未来的一切仍然感到迷茫与恐惧。

    「我不好，简均晨。」

    漂亮的根鞋沾了些许汙泥，男人的眼底有细碎的流光。

    而他们似乎也都没变，她娇气，他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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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點，兩人相互督促對方吃了藥才一同離開小吃攤。

    臨走前，簡均晨問她，「妳怎麼回去？」

    「我搭車。」

    「這麼晚了，我送妳吧。」

    唐佶甯到口的婉拒在見到簡均晨小心翼翼的眼神，改口道，「離這有點遠，你不會介意吧？」

    「不要緊。」

    簡均晨領著她到停車場，途中陷入一陣安靜。

    唐佶甯低頭盯著前方人的後腳跟，想起高中每個晚自習回家的路，簡均晨牽著腳踏車，也是這麼走在她前頭。當時他嘴裡總愛哼些當時的流行曲。「有點聲音，回家的路就不可怕了。」

    唐佶甯一直沒說，她根本不怕黑，只是想和他一起回家。

    「上車吧。」

    唐佶甯看著眼前的進口車。「新的嗎？」

    「買一年多了。」簡均晨解鎖，示意她上車。「當時她公司離我家有點遠，早上車流量大，騎車總覺得不安全，所以買了車，以後有小孩了也方便。」

    唐佶甯點頭，自後照鏡瞄見一袋女用品，簡均晨注意到她的目光，「我想這些東西丟了也可惜，剛想著要拿去還她時，就遇到妳了。」

    唐佶甯轉回視線，突然問道，「你想不想去爬山？」

    「現在？」

    「嗯。」

    簡均晨思考幾秒，看了一眼副駕的人，眼神交會時，兩人相視而笑。

    「老地方？」

    「老地方。」

    「明天不上班嗎？」

    唐佶甯義正詞嚴，「病假。」

    簡均晨笑了出來，踩下油門。

    接近凌晨的車流量少，約莫半小時，兩人抵達目的地柳高後山。

    山霧繚繞，翠林如海。

    簡均晨率先下了車，夜裡霧氣濃厚，冰涼的水氣披在兩人的身上，也溼了眼睫。

    「似乎沒什麼變。」唐佶甯也跟著下車，轉身時，不知何時已經繞到她身後的男人靠了上來，清淡的洗衣粉味稍嫌陌生，她有些發愣。

    直到看見男人忽而脫下外套。

    唐佶甯一瞬間手足無措，生澀得像是未經人事。「等、等一下！你做什麼？」

    簡均晨也被她的慌張感染了，連忙後退幾步，甚至老實的舉高雙手。「我就是怕妳冷。妳穿太少了，山上的溫度比較低。」

    聽聞，唐佶甯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BURBERRY高腰百褶短裙，露出一大截腿，上身更是穿著毫無禦寒功能的短版上衣，小肚子都露出來吹風了。

    「腸胃已經不好了，可別再感冒了。」

    此時此景，這些熟悉的話，竟已相隔多年。

    簡均晨脫下外套，「不冷也穿著吧。」

    唐佶甯失笑，「你還真知道我會說什麼。」

    「妳一向最口是心非了。」

    唐佶甯看他，忽而笑道：「你可能不知道，這些年我除了長年紀，臉皮也厚了不少。」她大方接過簡均晨的外套。「既然你不冷，我就穿了。」

    她毫不客氣地接手男人的外套，甚至刻意抖開攤平。

    見狀，簡均晨憋著笑。

    不合身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一瞬間將她的身形襯得矮小，過長的袖子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包覆在其中。簡均晨忍不住笑了，唐佶甯納悶抬頭時，他已經率先俯下身替她整理衣領了。

    她的心臟要停了。

    「沒見過妳穿高跟鞋，當時認出妳時，一度不敢向前打招呼。」他撫平了衣料的皺摺，目光落在她輕顫的睫毛，「這種感覺就像是男生穿上西裝一樣吧，忽然變得可靠又成熟。而女人穿上高跟鞋也是一樣的道理，一瞬間變得性感又迷人。」

    溫熱的指腹不小心擦過女人的後耳，唐佶甯下意識地縮了下肩膀，簡均晨退開了身。「要走點路，腳撐得住嗎？」

    唐佶甯還未仔細咀嚼上一句話，下一場精神挑戰又來了。

    她看著他：「我能有其他選擇嗎？」

    簡均晨說，「我揹妳？」

    「你瘋了嗎？」

    他卻笑：「以前高中也不是沒揹過。」

    唐佶甯捏著指腹，是誰瘋了？

    簡均晨不願她為難，也擔心她腳受傷。「我後座袋子裡有一雙她的拖鞋，先將就穿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走。」

    說完，也不等人說話，唐佶甯已經邁開步伐，跟鞋敲在泥地的步伐竟意外的穩健。簡均晨在後頭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如同她當年說走就走的決然，即便外表變得俐落尖銳，內心依然是個叛逆的孩子。

    她骨子裡的倔強一點都沒少。

    思及此，簡均晨低頭笑著跟上去。「天很黑，小心走。」

    柳高後山並不陡峭，這幾年經過修建規劃，也鋪上了石頭步道及圍欄，路途平坦，上山一趟約莫二十分鐘，山頂插著不知道哪一屆學生從升旗台偷來的校旗，兩側的樹木綁著數十條歷屆學生的祈願小紙。

    沿途漆黑，僅有微弱的路燈及山下的矮房燈火。

    簡均晨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忽然問她，「高中同學會的訊息妳收到了嗎？」

    「嗯。」

    「妳會去嗎？」

    唐佶甯卻笑，「那不是混得好的人才會去的聚會嗎？」

    「妳混得不好嗎？」簡均晨學著她的用語，語氣有些笑意。

    前方的女人忽而停下腳步，側過身，微薄的月光落在她的睫毛，將她的皮膚照得更加瓷白。她從高中時就是不易曬黑的體質，周遭的女同學都羨慕，只有她嫌棄，說是顯得弱不禁風的。

    「好嗎？」

    這些年來，兩人很少聯絡了。

    上回聽見唐佶甯的事，是得知她回國有一陣子了，他沒聯絡她，而是問了關域。

    關域說，她過得很好。

    簡均晨就沒再問過了。

    輾轉幾年，兩人依然保持著社群好友關係，但唐佶甯自從回國後，再也沒在網路上發過任何貼文了。明明以前任何無關緊要的事都可以昭告天下，後來一件事都不剩。

    有一陣子簡均晨以為她封鎖他了，直到唐佶甯在他和卓璟的五周年貼文下按了讚，他才知道她一直都看著。

    「我聽關域說，妳在公司人緣不錯，工作能力很優秀，短短一年的時間就升為組長，後來幾乎成了整個企劃組的leader。」

    唐佶甯嗤之以鼻，關域什麼時候成了她的家長？

    簡均晨緊張道：「是不是阿姨發生什麼事了？」

    「你少咒我媽，她好得很。」

    簡均晨撓頭，「抱歉，我說錯話了。」

    唐佶甯沒說話了，邁開腳步繼續走，她走得很快，頭也不回。自高中她就是一個步調快的人，後來簡均晨知道，她是擅長做決定。

    簡均晨默默地緊跟在她後頭，直到撥開枝葉，逐漸明亮的視線，展露的旗幟飛揚起舞，筆直的佇立於最高處，一切都還是一樣。

    夜風吹擾著女人的髮，她好幾年沒爬山了，更別說大半夜穿著一身昂貴正式的衣著，只為了陪一位久別重逢的故友散心。

    唐佶甯背後是一望無垠的天地，山腳下燈火通明，她的視野依舊，心思也還是高中畢業那年。得知簡均晨和她不同大學，她拽著他陪她看了一宿的夜景，而她對未來的一切仍然感到迷茫與恐懼。

    「我不好，簡均晨。」

    漂亮的根鞋沾了些許污泥，男人的眼底有細碎的流光。

    而他們似乎也都沒變，她嬌氣，他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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