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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深知自己的德性了,她怎会放任自己过的这般凄惨呢。 为了岁月静好,她甘愿负重前行。 如今却没人能让她如此甘愿了。 第六十三章情混沌 许锦把耳紧贴门缝窃听动静,邻房一家三口哭哭啼啼吵闹不休,他费了老大劲儿,才听得玉梳搁进铁盒叭哒轻细一声。 “二奶奶,许锦给你送晚饭来喽!”他嘴里一面叫,一面推门而入。 不由地怔愣住,二奶奶站在窗前呆看沉沉夜色,没有梳髻,而是绑了一根三股黑亮大辫曳在脑后,前流海齐整整遮着光洁 额头,眼皮有些肿,吊梢眼角流红入鬓,嘴唇朱润,原来清淡至极的妩媚,竟比小花旦满脸红胭脂更具韵味。 她穿件丁香绣花布袄,下面系条紫棠袴子,是进京后趁空暇在街摊买的一套,不过两文钱。 原是打算同玉林师兄团聚后、与许二爷分别时穿的,他给的锦衣宝饰悉数还回,她甚麽都不要。 “二老爷呢?”桂喜离了窗坐到桌前,看许锦揭开食盒盖子,取出一大碗排骨面,一碟油糕,一碟肴rou,并一碟腌甜乳 瓜,听他回话:“二老爷被老太爷绊住脚,稍会便到。”又递来碗箸:“二老爷觉你不爱食京菜,特让府里淮扬厨子做的,二 奶奶吃吃看可地道!” “别再叫二奶奶了。”桂喜指正他,挑起面条吃两筷子便失了胃口。 许锦端了碟干炸丸子倚墙津津有味地吃着,余光悄睃桂喜,暗忖她这身打扮不寻常,倒像有些太太同老爷闹脾气后要回 娘家的模样。 “看我做甚麽?”桂喜瞟他一眼,淡淡地又问:“你在吃啥呢?” 许锦连忙凑近她身畔递过碟:“万寿胡同口聚六门的干炸丸子,京城一绝,二奶奶要不尝尝?”又笑嘻嘻地:“奶奶穿 甚麽都动人!” 桂喜也不用筷挟,直接拿手拈颗咬一口,有些烫嘴,表面酥脆内里软嫩,掺了白芝麻增香,她道:“就着酒吃更好。” “二奶奶有见地。”许锦从袖里摸出个巴掌大小铜壶,拿过喝茶的盏儿用茶水洗净,再斟浅半,桂喜接过吃口:“好甜 的金华酒。” “老太爷藏了坛金华酒,上趟同我打赌输了,才允肯灌了这一小壶。”许锦挺得意地眨眼,遂叹口气说:“奶奶你也是 倔,至家门而不入可败坏好印象,今晚儿老太爷朝二老爷大发脾气.......这京城里无处不是老太爷的眼线.......” 桂喜漫不经心,执壶倒了盏酒:“一个贱妾有何好见的......”拈起干炸丸子对向烛光,眯觑着眼儿瞧半晌:“黄灿灿的要 是金珠子该有多好!” 许锦连忙道:“二老爷有一盒金珠子,实心的,颗颗都有丸子这般大,奶奶只要得了他欢心,整盒子送你都成。” 又语气老成地规劝:“别和二老爷置气啦,你打扮成这样,莫说金珠子没有........" 他朝自己额头屈指弹两下:“还得赏你两颗毛栗子。” 桂喜咯咯地笑起来,许锦看着她忽而有些慌:“奶奶脸红了,要醉了,二老爷见着定要责怪我,不能再喝.......”起身欲 抢回小铜壶。 桂喜攥紧不给他:“就说是我哭的脸红,怕怎的!” 说着又倒了盏,举唇边轻声儿嘀咕:“你定是以为我醉了,戏词里有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我其实是愈 喝愈清醒呢!” 话音才落,就听得门处嘎吱一声,随音望去,许二爷背手走了进来。 第六十四章成契约 木门随许锦“呯”一声,心惊胆颤地紧阖。 邻壁哭闹声不晓何时而止,娼妓也不再敲门要给人算命,房里的光线忽明忽暗。 许彦卿撩袍坐在桂喜对面,看她复又拾掇回初见的模样,淡扫过妆台上首饰盒子及叠垒整齐的锦衣,他除了眸光骤然紧 缩,并未吭声儿。 大铜盆里炭火簇簇冒起红焰,一股子温暖气混着甜酒香四处溢流,原该是个窗前看月、灯下看美人的良辰情境。 许彦卿脱下镶白貂毛坎肩,随手搁置一边。 端过桂喜未动几筷子的排骨面,他挑起面条子慢条斯理吃着,又吃了一块油糕,几片肴rou。 桂喜待他就着香茶漱口毕,“二老爷!”才抿唇开言,却被许彦卿截了话,语气凉薄如烟:“你穿成这样,是要去了 吗?” 桂喜默了默,低眉垂眼地点头:“嗯,是要去了!” 许彦卿轻轻冷笑:“好,真好!明晨吾送你进端王府,亲交给乔玉林,才不妄你虚担妾名假戏一场。” 桂喜猛然攥紧手里汗巾子,他话里讥嘲不隐不遮......其实都看见了,心如明镜,却不点破,是再等她求他吗? 那.......如他愿就是! 桂喜站起身晃荡一下,走到他面前“扑通”重重跪下:“桂喜谢过二老爷成全,只是玉林师兄......” 咽了下涌到喉咙口的泪水:“从这刻起,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此生一别两宽,再无瓜葛。我明日自会离开 这里谋生去,不劳二老爷再相送。” 她矮身恭恭敬敬磕个头:“桂喜日后定早晚为二老爷和谢小姐烧香祈福,好人有好报,大吉大福。” “好人?!”许彦卿似听到天大笑话般噙起嘴角:“天真的丫头,吾身份是个商人,自古无商不jian岂能免俗,权衡利弊从 中得利,不做亏本买卖是我一贯宗旨。念你先前所述与乔玉林两情相悦,我不是迫人禀性,遂网开一面已是做足人情,而今既 然你他劳雁分飞,我怎会再放你走?”他慢慢道:“想走也可以,五百两来换你的卖身契。” 桂喜抬眼看他面庞,虽温和儒雅,也正经残忍,不由心空落落没个堕处,其实早该通透世人世事无情,如玉林师兄都能 生起异心,更况这高在云端与虎谋皮的许二爷! 她原就和许二爷无甚感情,只因一场阴差阳错而相遇际会,男人想要甚麽,她混迹戏班走南闯北数年,这点眼力见还是 有的。 无非就图她这副皮囊罢了,罢了......罢了,他要给他就是! 遂狠下心肠咬牙道:“五百两银被乔四所得,我未见分毫,二老爷既然要定妾身,还请怜我应允三个条件,否则......桂喜 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许彦卿神情难辨看她会儿,嗓音愈显漠然:“但讲无妨。” 桂喜说:“以一年期为准,一年期后谢小姐嫁入许府,二老爷就无条件地放我走。” 其实至那会儿想必他的心也淡了,因为到手,也就不那麽的稀罕。 许彦卿看透她的心思,怒极反笑:“还有呢?” “每月俸二十两银一文不少,日常穿戴二老爷不能吝啬,送了我就是我的,不得收回。” 等半晌未听他答话,桂喜索性一口气说完:“我要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