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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朱秘书办事效率相当快,周总却不在。

    是了,他今天得回椿砚。

    周益黎去椿砚前来到会所。

    阿牛,东西呢。他懒得废话。

    刘犇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周益黎。

    周益黎手撑着下巴思量半晌,没接,算了,有什么好送的,我到场不就是给他老人家最大的面子了吗。转而寻找同盟般专注地又看向刘犇,你说呢?

    刘犇揣测不了君意,点头附和:对对对。

    椿砚,不过就是隐于繁市的小山坡上的几栋别墅罢了。

    取的名字倒是怪唬人的,周益黎站在大门前啧了几声。

    许是他嫌弃的声音太大,门内的一人注意到门外的他。

    二少爷,您来了。管家李庚把门拉开。

    嗯。周益黎看也不看对方,径直向中间那栋走去。

    跟在他后面的人暗自翻了个白眼,野猴子。

    就吃上了?周益黎脱掉外套丢给佣人,卷起衬衫袖子,拉开长桌尽头的一把椅子坐下。

    厅内众人一时噤声,僵住了笑容。

    与周益黎正对着的是长桌另一头坐着的一位白发老人,在老人身旁站着的一位妇人弯腰在老人耳畔说着什么。

    老人这才勉强直起他的脖子,抬眼看向对面不远处,干枯的嘴唇艰难蠕动:小黎

    二哥,爷爷叫你。坐在老人右手边的少年对他说道。

    周益黎闻言,过了几秒,放下筷子起身。

    他来到老人身边,凝视着老人脸上如树痕般的皱纹,一道又一道,像硬生生刻上去的。

    老人很老了,老得连目光也难以轻易移动,依然无神地看向对面已经空了的位置。周益黎便将老人的脑袋扶过来朝向他这边,然后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周方椿,我在这。

    小黎老人终于将眼神停在正确的地方。

    周益黎松开扶着他的手,拿起桌上一块切好的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小口喂给老人。

    祝您生日快乐。周益黎收敛笑容,放下蛋糕,回到自己的位子。

    有时候,人可以突然理解从前不理解的事。比如,周益黎从前不理解血浓于水的家人怎会说抛弃他就抛弃,说要他回来就要回来。而如今他知道,没什么缘由。人在每个时间段的想法都是不同的,其中有些是因为当时的境遇不同而不同。构成想法的因素有很多,因为理解是最省心的做法,但不是一种选择,亦不能被称作成长。

    正如此刻,他只是个累了却长不大的小孩。

    老人犯困,歪头靠在椅背上。身旁的妇人招来佣人,把老人扶到轮椅上推回卧室。

    桌上的人继续吃饭,几位长辈这才开koujiao谈。无一例外的都把周益黎当空气,虽然他无所谓自己是不是空气。

    他用完餐,用镶着金边的白色餐巾擦干净自己沾上了点酱汁的手指。

    刚才叫他的少年见状:二哥,你要走了?

    周益黎接过佣人手里的外套,漫不经心答道:嗯。

    少年想再说些什么,注意到对面人的眼神后,他终究什么也没说,低头用餐。

    周煦,你少管闲事,他是你能管的人吗?对面的男人在周益黎离开后对少年说道。

    爸,他是我二哥。周煦反驳道。

    周政有些好笑,你把他当哥哥,他跟你多说一个字了吗?

    阿煦,你就是太老实了。人家想着法子跟你争家产,你还在这傻乎乎叫哥叫得甜呢。周政身旁的尖脸女人说道。

    不用你管,属于我的东西等我毕业了二哥自然会还给我。周煦剜了对面女人一眼,把餐具丢得霹雳乓啷响。

    你也不管管你儿子!女人气呼呼地推了一下身边的人。

    周政置若罔闻,他养老还得靠他儿子呢。

    桌上的另外几个人也没当回事,老三家的儿子谁也惹不得,只有他二哥惹得,可人二哥懒得惹。

    说来也奇怪,周家二代香火还算旺,到第三代却不太行。周方椿的原配夫人生了两儿子一女儿,后来的二夫人生了两女儿一儿子。外室也生了几个,不过时代变了,不兴认主归宗这一说,因此都不作数,顶多按时给点零花钱,自然零花钱也不是一般数目的零花钱。

    到第三代却只有两个男丁,原本有三个,十年前吸毒死了一个,现在就剩俩。

    人人都说周益黎好运气:大哥英年早逝,他回来白捡这继承人身份。

    而周家上上下下没人不知道:这是假继承人给真继承人做嫁衣呢,不信去看看遗嘱上那白纸黑字。

    郝时荷回到家,见到一屋子的健身器材,有些傻眼。

    这客厅压根没地下脚。想也不用想,定是房主干的好事,谁让她在别人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

    她回到房间,彻底傻眼,她本来就不大的卧室里摆了一台跑步机,她瞅了瞅自己十几岁在老家整天瞎跑练出来的肌rou腿,摇头表示拒绝。

    她洗完澡出来,依然觉得那台巨型怪物十分碍眼,叹了口气,找块床单给它蒙上。

    这下,心里舒坦多了。她把门反锁后一觉睡到天亮。

    嘭嘭嘭

    郝时荷从被子里冒出头来,眼睛好不容易睁开,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半,疯了吧。

    她边打哈气边开门,刚想说话却被人蒙住了嘴。

    那人无比嫌弃地说:别对着我,你还没刷牙嘴巴有味。

    郝时荷瞬间清醒,拍开周益黎的手,这么早有事吗,今天去离婚?

    你说这人,怎么张口闭口就是离婚。周益黎十分无奈地说:我每天都要晨跑。

    所以呢?

    周益黎指了指窗外,这不,下雨了。

    那你正好歇一天。她推他出去。

    家里有跑步机,锻炼不能停。他躲开她进来。

    他揭开跑步机上盖着的花床单,回头对郝时荷说:这床单,我好像见过。

    郝时荷立刻从他手里把床单抢回来,瞪了他一眼:神经病。

    她洗漱完回到房间,穿着背心短裤的某人依然忘我地进行晨练。

    喂,我要换衣服。郝时荷来到他旁边。

    周益黎余光瞄到她的身影,调快速度,跑得更加卖力了。

    周益黎,停下。她大声说。

    戴着降噪耳机的某人压根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不过,看她激动的样子应该是觉得他很厉害吧。

    他不停,他可以更厉害。

    生命不息,运动不止。

    郝时荷把跑步机的电源拔掉。

    出去。再也别进来。郝时荷冷静地说。

    这是我的房子。周益黎从跑步机上下来。

    郝时荷恍然大悟般笑了,我早该知道你从来都是个言而无信的骗子。

    她翻出抽屉里的居住守则,撕成两半丢进垃圾桶,然后拿起自己的衣服去洗手间换。

    早上六点,朱迎在睡梦中接到她老板的电话。

    朱秘书,今天过来把东西都搬走。

    ???朱迎摸不着头脑,周总,什么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你昨天搬来的东西。   周益黎突然提高音量看向门外,我不是让你放外面吗,你放人屋里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您说她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抢白。

    说什么说,赶紧找人过来搬走。周益黎说罢直接挂断电话。

    他放下手机,将刚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的两半纸小心翼翼的用胶带拼好。

    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他一手捻着纸一手插裤袋,拽着二五八万的模样来到郝时荷身边。

    这个,拿去。他把粘得歪七八扭的居住守则递给她。

    郝时荷抬眼,不用了,跟你约定等于放屁。

    周益黎脸有些僵。

    让让。

    对不起。周益黎的金口中飞快吐出这三个字,然后他把纸拍在桌上,颇有气势地说:行了吧。没等她回复立刻双手插袋,转身离开。

    郝时荷隐隐约约看见对方突然变红的耳朵,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