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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想走1

    公子忘不掉十几年某个盛夏傍晚,蝶园老掌事把众人叫到欢喜厅,宣布蝶园从明日起由姚碧岚和沈傲冰接管。

那时他们并不知蝶园暗地还有那样的营生,是接手蝶园当夜老掌事把他俩单独叫到跟前坦诚的,并拿出一小胭脂盒,说其中所装是离蛊,为控制艳谍们,母蛊必须下他俩其中一人身上。

“离蛊不离体,此人不离园”。

彼时公子还未曾去过南夷,又因年少,听这话难免生惧,便问老掌事:“若想让此物离体可有解法?”

“无解。”

无解,那便是这人永远不能离开蝶园。

夫人伸手便夺过盒子,问老掌事:“如何下到身上?”

她意欲何为公子明白,上前争抢,嘴里喊着:“想把这劳什子放你身上,门都没有!快给我!”

夫人紧握胭脂盒不肯松,躲闪间隙大声道:“蛊是邪门物,必然会伤身,你这小身子骨扛不住的!”

“我扛不住你就扛得住了?我再体弱也是男人!”

“你不能再涉险,我要让你好好活下去,你jiejie在天之灵看着呢!”

公子不干,边抢边求:“给我!给我!碧岚!jiejie!求你了!”

“你既唤我声jiejie,便乖乖听我的可好?”

公子仍不从,苦口婆心劝她:“我这破身子,出去也没人要,jiejie还年轻,人好看又心善,还有机会遇见好人,还有机会出去啊……”

“出去?”夫人脸上霎时堆满苦笑,“傲冰忘了,陛下可是命你我此生不脱妓籍,我还有机会出去么?”

对啊,怎么把这档事浑忘了,公子僵在原地,泪挤出眼角。

夫人摸摸他头,抹掉他眼泪,笑他,“都是园子掌事了,别老哭”,随即面向老掌事,晓之以理,“碧岚听闻过蛊,知这东西喜阴,女子便属阴,所以放在我身上更合适些,对吧?”

其实不然,否则子蛊如何在小倌体内存活,但老掌事看得出她坚决,顺着她意思点点头。

“你真的甘心永远留在这?”公子憋着泪问她。

夫人笑得坦然,婉婉说道:“倘若我出去了,废妃之身不知会让我受人多少白眼和凌辱,而在这里,至少人人会称我声‘玉骨夫人’。”

公子不知母蛊是如何入体,只知道老掌事领夫人回她房间,让他出去候着,再叫他进来时,夫人已是昏迷状,如何唤也不醒,浑身guntang。

老掌事说她没事,但公子怕她受不住高烧,偷偷解开她衣服用烈酒擦身降温,见她肚脐下方有一赤豆大凸起,还一动一动的,他猜测那皮下便是母蛊。

次日公子见夫人仍未退烧苏醒,人也开始说胡话,吓得奔去找老掌事,刚出门口就听小厮在喊:“老掌事服毒自尽了!”

他在遗书中并未交代为何自尽,只嘱咐他们好好经管蝶园,夫人的高烧昏迷是必经之路,熬过去便好,只是艳谍数量要有所控制,子蛊越多,对母蛊宿主越是拖累。

“蝶园不能再来新艳谍,否则你迟早被熬死!”

公子把药碗重重撂上食案,扭身嗔着夫人,她却笑着摇头反问他:“凤儿还跟你别扭着呢?”

“嗯。”公子这声哼哼颇为委屈。

“你啊,活这么大碰的女人不少,女娃的心思却猜不明白。”

“我碰得到她们身子,碰不到她们心,连她的我也碰不到。”

“你耐心点,等等她,她还小呢,不像她娘见过风浪,又从小没爹教,会哄男人身子,不代表她也懂男人心思。你们一大一小两个糊涂包,不闹不吵才怪。”

药喝下去,夫人精神头缓过点来,便又继续说教。

“再有情的两人,也是两个人,相处必然有别扭时候,不说你们,我和暄哥也吵过啊——”

“你别在我面前提他!”公子厉声打断她。

夫人一怔,投以抱歉抿嘴笑笑,“好,不提,jiejie错了。”

发觉自己凶得不是时候,公子也尴尬,搓搓手心,转身告辞,临走拜托夫人:“如果凤儿来看你,劳jiejie帮我劝劝她,润娘愁程员外下落的事已茶饭不思,我着实不好去拜托她。”

这头的公子托付夫人,另一头凤儿却所托非人。

谢不懂差人来蝶园,留下定钱说今晚来见凤儿。

那笔帐锦哥儿记得极不情愿,写完最后一笔,重重把笔摔在柜面,一旁的小厮从未见好性子的他如此气恼,吓得不敢吭声。

锦哥儿很讨厌谢不懂在这段日子过来,凤儿和公子正斗气,他这会儿过来甩不掉钻空子嫌疑,弄出点趁火打劫的事来那还有好。

公子只告诉锦哥儿谢不懂的主子是大皇子,并未告知前朝皇帝藏宝图落在他手的相关事,可对于谢不懂为何接近凤儿,锦哥儿仍能猜出八成与她身份有关,因为这是她最为特殊的地方。

他知道凤儿是卫家人了?如果是,那他如何知道的?

锦哥儿脑子没停过转,想到天擦黑,谢不懂来了。

谢不懂说好要来,却来得比往日晚些,出发前与手下谈话耽搁了时辰。

他声音没了凤儿爱听的暖软,满是严厉:“怎么搞的,为何闹出人命?弄得那白脸公子大块头小掌柜现在盯她盯得紧呢!”

那手下的装扮像富甲之人,却对谢不懂卑躬屈膝,带着委屈为自己开脱:“欸,小人只是打听出锦葵姑娘也是谍人,保不齐知道诡谍书在哪儿,就找来说是熏了能让人说实话的奇方迷香,想点了试试,哪知她身子里全是虫啊,香一点,虫子全爬出来啃她咬她,吓死人了!”

谢不懂一个狠拍案下去,大吼:“蠢货!怎么没吓死你!给我滚出龙州城,别让我再城中看见你,若是被蝶园的人抓到,你是死是活我可不管!”

说好的时辰已过三刻,谢不懂起身快步到蝶园,欢喜厅里不见凤儿小麻雀似的飞来,而她的窗亮着。

他抖抖衣摆,换上那张妖冶笑面,在锦哥儿冷冰冰眼神注视下,款步走向栖梦楼。

第155章想走2

栖梦楼顶,昏黄窗前,小小娇娥托腮轻叹,这般我见犹怜状,换做旁的男子心早软出水,然谢不懂不会。

他今晚必须做一件事:带她离开蝶园。蝶园的眼睛实在太多,想做的事不便动手。

“妹子怎么了?”

软声从背后传过,凤儿屁股没动,扭过头朝谢不懂眨巴眨巴眼睛,撅嘴一声轻叹道:“不懂哥,我好烦。”

“烦?可是为你那公子。”

“不光为他。”凤儿又扭回身,看着跳窜灯芯又一声轻叹。

“和哥哥说说吧,许能宽心些。”

凤儿嘴巴开合几次,未说出只言片语,孔雀眼里尽是欲说还休,犹豫好一会儿,才踟蹰道:“你说,我是不是该认命,一辈子就活在蝶园,守着巴掌大的天地,天天笑脸迎人,像只叫得越好听吃的谷子越多的鸟?”

谢不懂知道她想听他说什么,偏故意不往那处说。

“蝶园很好啊,这里是我走过的地方里笑声最多的,哥哥最喜欢来这,因为此处有你,别处没有。”

“这里有别人想要的,却没有凤儿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自由。”

谢不懂身子微震,心似被无形尖刺戳了下。

自由,他早没资格拥有。

她想要自由,如此一来,正中下怀。

他浅笑着问:“我看你是跟那将军出门玩野了,觉得蝶园的日子单调了,想出去?”

凤儿刚想摇头,随即觉得不妥,便羞涩笑笑说:“如此说也有道理,我确实憋闷得慌。”

“那就让将军再出去还带着你呗。”

“他多忙呀,再说也不便总带着我,很多地方我不便去的。”

“那你自己不能出去吗?”

“除了锦哥儿他们,你看蝶园哪个人能随便乱走了?我们这些在妓馆讨食的家伙,如不是被赎出园子或有特赦,谁也甭想擅自离开。”

谢不懂垂头作思考状,再抬头换上张狡黠笑脸,凑近凤儿耳语道:“那,哥哥带你出去玩怎样?”

凤儿一惊,差点喊出声,被谢不懂及时捂上嘴,又听他低语:“永远的自由,哥哥给不了你,给你片刻的自由快活却算不得难事,我刚有了个主意,你可听听看。”

二人耳鬓相接嘁嚓交谈,暗处的影七屏息到几乎断气,也没能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当夜谢不懂破天荒留宿在凤儿房里,让公子和锦哥儿吃惊不已,影七亦不敢松懈,等到凤儿房里吹灯,听见床上传来睡酣声才去回禀公子。

“你说什么?他们什么都没做?”

“回公子,至少目前没有。”

谢不懂并未与凤儿欢好,二人只偎在一处逗逗猫,上床便睡下。

不光公子不信,影七也不信,他虽对凤儿毫无欲望,却也见识过并承认她的诱人,与她同塌却无非分之举,让人极难信服。

可谢不懂就是老老实实揽着凤儿躺在床上,甚至衣服都没脱,凤儿也觉长夜漫漫不做点什么蛮别扭,她的月洞床内,就该春色无边。

谢不懂闭目养神,干净白嫩的面庞透着亮,纤长睫羽排成一行美妙弧线,竟看得凤儿略动春心,想难得他终于肯留宿,又愿意带她出去玩,是否该赠他一场欢好。

左右他们出去需等到五更天,眼下时间还早,她且睡不着,找点乐子无妨的。

主意一定,凤儿小爪子便不老实了,慢慢贴近了谢不懂清瘦身子,试探地抬臂揽上他肩头,脑袋塞进颈窝,用面颊蹭蹭他流畅的下颌,渐渐加快吐息。

她呼出的热气让谢不懂心中发痒,他知道凤儿想与他行鱼水欢,在黑暗中皱紧眉头,想着如何拒绝。

“哥哥身子有旧疾,这时节便发作,需吃药,且需禁房事。”

凤儿一听来了精神,“是啥毛病?可找方晋看过,他很厉害的!”

“寻常虚症而已,是个大夫就能治,无需劳烦方神医。我们要起很早,你还是先养足精神。”

见凤儿对他的解释没起疑,谢不懂松口气,又安抚她:“哥哥只喜欢你的人,身子这东西……不重要。”

凤儿乖乖闭上眼,心里暗.讽公子,等明日玩够了,傍晚回来见到公子,她如何都要与他说道说道,让他知道这世上就是有不爱她身子只想让她高兴的人。

听完影七回报,公子让他和锦哥儿都下去,关起门喝闷酒。

锦哥儿心乱如麻,欢喜厅的宾客都散了,小厮们各自忙完回去休息,大门落锁,他仍坐在舞台子上发呆,一口一口灌着凉透的茶。

谢不懂这妖精忽然留宿凤儿房,让锦哥儿觉得十分不对劲。

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她,草木皆兵?锦哥儿也在怀疑他是关心则乱,却仍无法停下思考,去假设一切可能。

四更锣声响过,锦哥儿终于困乏,昏沉沉靠在柱子上眯过去,还没来得及入梦,就听院中传来两声犬吠。

是黑妞和赛虎在叫,且声音怪异,一声微弱,一声凶猛。

锦哥儿瞬间打起精神,奔到后院,燃了火折,见黑妞歪歪斜斜站着,脚步蹒跚如醉汉,嘴角流涎,似拼尽力气才“汪汪”出几声。赛虎倒和平日一样,只是眼中绿光射着寒意,大声狂吠,朝后院门用力挣着链条,挣到身子都直立起来。

起初锦哥儿以为是黑妞染了急症,所以它才这般状态,而赛虎大叫是喊人来看看它。借着火光锦哥儿见黑妞的食盆空了一半,赛虎的食盆是满的,表面是一层生rou糜。

这不对!

把赛虎领回来之前艾成萧特意嘱咐,这种犬的祖宗是北戎狼,怕它恢复茹毛饮血的野性,万不可喂生rou。蝶园的狗一直由锦哥儿亲自喂,他不会犯这等错误。

定是有人故意投食rou糜,且里面必然加了料,否则黑妞不至如此,而赛虎因调教良好,它知道不该吃,才一口未动。

可怕的猜测刚在锦哥儿脑中刚露苗头,赛虎忽然屏住气息,竖起耳朵,朝后院门方向凝视。锦哥儿随着赛虎眼神扭头望过去,听见院外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和一声极轻的鞭响。

第156章惊魂1

车轮声与鞭响皆从后院墙外传来,锦哥儿忙奔去看,见后院门闩得好好地,一旁不远的矮墙下却多了几块砖石。

砖石摞成一个石阶,锦哥儿看那高矮,足够一个娇小女子翻墙出去。

“不好!凤儿!”

锦哥儿压根无暇思索,断定墙外马车上的人定有凤儿一个,而今晚她与谢不懂在一起,那厮又居心叵测————

他匆忙开后院门左右巴望,当真见一辆马车正快速向西南驶去。

龙州城西南,那是去南夷的方向,那条路上有那家驿馆!

几个词在锦哥儿脑中瞬间连成串,谢不懂带凤儿离开蝶园又往此处走,意欲何为他不敢想,情急惊慌中来不及叫醒公子,解开拴赛虎的牛皮链牵它跑出院子。

夜行中的马车行进不快,约是为不惊扰到人暴露自身,锦哥儿牵着赛虎,一人一犬在夜色中小心跟着马车疾步而行。

赛虎调教良好,无需锦哥儿示意便一路不出声地跟着,不时低头寻着气味。

凤儿身上的味道它的狗鼻子早记住了,锦哥儿日日来喂食,都会带来一样凤儿的物件儿让它嗅,让它熟悉并牢记。

人腿毕竟跟不上马车,锦哥儿势单力薄,他觉得需要帮手。纠结好一会儿,他放弃继续跟梢,拐进一个巷子口,出尽头再走几步便是艾成萧府邸。

砰砰砰!

锦哥儿猛捶大门,声音在夜色中回声震耳。

不见人应,锦哥儿急得头顶冒汗,又砰砰砰敲一通。

门终于开了,一个小小的人在门缝中探出头,十二分恼怒地嚷:“谁啊!深更半夜的敲什么敲!这是将军府,要击鼓鸣冤的天亮去衙门!”

锦哥儿记得这脆生生的动静儿,是凤儿刚从玉见岛回来时,身边跟着的小姑娘,忙燃了火折照亮自己的脸,冲门缝里的小脑袋疾语道:“是我,蝶园的,我们见过,快喊你家将军,有急事要他帮忙!”

燕子揉开惺忪睡眼定睛瞧瞧,见确是在蝶园门口和她一起搬野味的少年郎,刚要再问话,跟在锦哥儿腿边的赛虎挣脱开牛皮链,挤进门缝往艾成萧房门口狂奔。

见赛虎如此,燕子知大事不妙,忙放锦哥儿进来。

听到赛虎的叫声,艾成萧醒了,随即开门看到睡得披头散发的燕子和神色惊恐的锦哥儿,忙问出了什么事。

锦哥儿速速道明深夜求助缘由,艾成萧命燕子在家候着,若有军情来报先通知赵子绪,抓件披风,拿好斩念,带锦哥儿跑去马厩牵出两匹快马。

“会骑马吗?”他问锦哥儿。

“不会也得会!”锦哥儿说着,略磕绊着上了马。

二人策马奔西南而去,赛虎放开了腿脚跟着,马车已走远,反倒让他们无需担心跑得快被发现。

正如锦哥儿猜测,那马车上坐的就是凤儿和谢不懂,头半夜他俩耳语,说的是夜深人静“出逃”计划。

“哥哥的小厮和车一直都在后院外候着,我把小厮留下,等你们园子开门便来告知,是我把你领出去玩。”

“先斩后奏,我怕挨骂。”凤儿犹豫。

“挨骂有哥哥替你扛,咱们不耍太久,傍晚便回,再说我又不让小厮空手去,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该骂你这棵摇钱树吧。”

摇钱树,从前凤儿一直当这是个好词,时间一长慢慢品出点怪味儿。

马车前行,凤儿撩开帘子望了望越来越远的蝶园,钻出来坐到驱车的谢不懂身边。她仍有些不放心,也有几处好奇,例如,为何院中的黑妞和赛虎听见他们翻墙却不叫。

谢不懂说,他去后院喊小厮,让他把车上的rou糜丢进来,拿去喂它们,它们光顾着吃,便不会注意到他们行动。

凤儿仍不明:“为何有现成的rou糜?”

“哥哥也养狗,rou糜是买来喂狗的,正好在车上,正好便用了。”

想象着黑妞狼吞虎咽的吃相,凤儿一撇嘴,想它果真老了不中用,有了吃的啥也不顾,还不如后来的赛虎,该叫还是叫,吓得凤儿差点从墙头上栽下来。

天还未亮,黎明前的小风吹得凤儿脖颈发凉,她把斗篷又裹得紧了紧,头搭上谢不懂肩膀,身子靠了靠,贴着他取暖。

忽而一股异香漂入鼻腔,凤儿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谢不懂,把他吓了一跳,偏过头用和她一样的孔雀眼看着她。

“妹子怎么了?”他略慌,怕她反悔。

凤儿使劲儿吸了下鼻子,“好香啊!什么东西好香!”

谢不懂一怔,转瞬变了表情,笑盈盈问她:“什么香味?哥哥没闻到啊。”

“就……很香的气味,像脂粉味,又像熏香味,还有点像佛堂里的香烛味。”

犹豫一瞬,谢不懂从怀中抹出一小盒递给凤儿,“打开闻闻,你说的味道可是这个?”

凤儿接过小盒打开,里面是灰白一盒沫,凑到鼻头一闻,眼睛一亮,兴奋道:“正是这味儿!我从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这是啥?”

“我自家制的香料,你闻过后感觉如何?”谢不懂弯起眼睛看着她。

凤儿又深嗅几口,脸上兴奋霎时不见,转而神色变得恍惚,口中细碎叨叨着:“感觉好生放松,喝了安神汤似的舒心自在,还有点……有点……晕……”

话音刚落,凤儿便一头栽在谢不懂大腿上,手中那盒香料翻了,随着马车前行滚落一地,盒子也掉落,滚到暗处。

谢不懂勒马,把瘫成烂泥的凤儿拖回篷子,抹把头上汗啐了口,“果真再瘦小的人一旦状如死人,都死沉死沉的。”

昏迷过去的凤儿嘴角还挂着笑,让谢不懂觉着有趣,伸手摸摸她鼻尖,喃喃自语。

“你这鼻子可真灵,像小狗子似的,哥哥正愁何时让你闻闻那上等夺魄香,你反而先闻出来了,倒省了我的麻烦,顺水推舟。”

他把手落上凤儿胸前,抓住一只椒乳狠拧了两把,她毫无反应,又探进股间照那处软rou死命抠弄几下,她依旧如死了一样。

“你不是想和哥哥好一场么,等你醒来,我满足你,让你见识下哥哥怎么玩女人的,包你此生难忘。”

第157章惊魂2

昏迷中,凤儿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被一只无形的手拖拽前行得飞快,一路剐碰着石头和树枝,刮得衣衫破烂,擦得周身是伤。公子在她身后不要命似的追,却如何都追不上,被树藤绊倒摔得头破血流,锦哥儿忽然出现,不知该去追她还是把公子照顾好。她看不清拖拽她的是何人,怎就跑得如此快,随后赶来的艾成萧骑马都追不上,恍惚中听见四周是母亲的呼唤。

“凤乖,醒醒啊快醒醒,娘求你了!”

接着凤儿终于醒过来,醒来便打个冷颤,再是觉得头痛欲裂,周身乏力,冷得要命,

冷的感觉真真切切,凤儿清醒过些许,努力睁大眼睛,发现自己被挷在一荒废茶棚子的柱子上,牛筋绳把上身固定得严严实实,两只脚腕被绳子扯分开,固定于两块大石底,谢不懂在对面翘腿稳坐长条凳上,笑靥灿烂的看着她。

头再晕,凤儿也该察觉不对劲了,想张嘴问谢不懂究竟要做甚,舌头却打了卷,半天吐不出个囫囵字来。

“醒啦?口渴吗?”

谢不懂还如往常言语绵软,此刻凤儿听了却如针尖刺入耳道。

不过她确是口渴的厉害,忍不住吞了几口唾沫,惊恐又防备地瞪着他,瞪着他那双和自己极像的眼睛。

她心中暗骂,就是这双眼睛,直视时能莫名让人放下一切戒备的眼睛,把自己拐进死胡同,喝了他的温柔迷魂汤,信了他不爱自己身子的鬼话,愿意听他的,让他带自己偷溜出来,接着受困于此。

此人此番所为何事,凤儿当即猜出几分,定是为诡谍书或卫家的事,否则她一个妓女而已,哪里值得他大费周章。

谢不懂见她这惊恐模样反而觉着可爱,起身挪过去,摘下腰间水囊,送到她嘴边,细着嗓子问:“敢喝吗?”

凤儿仰起小脸,张开嘴巴示意他喂。

没什么不敢喝,若只是水,正好解渴,若是毒药那更好,喝了一了百了,那样他谢不懂想知道的事,不论是什么,她都能烂透在她的死人肚子里,反正谍人的归宿大抵如此。

水囊中凉液入口冰冷,凤儿没等来料想中的穿肠之痛,舌头的麻木却消了,清清嗓子朝谢不懂大吼:“你要干嘛?”

原本脑子清醒点后,她想过是否不要硬碰硬,好生求饶一通许能换来自由,转念一想没必要,他已经让自己插翅难逃,便不会轻易放过,保不齐还有什么折磨等着,不如来个痛快,即便死也死得痛快。

谢不懂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扶着腰笑道:“这还是你头遭跟我发脾气呢,真凶啊,是不是你对那白脸公子也这般凶,才把他气得不愿理你啊!这么凶的娘子,谁敢要嘛!”

提到公子,凤儿更羞愤,他早说过谢不懂看着不是好东西,明里暗里叫自己提防,她却都当耳旁风。

日头还没升起,天边刚泛鱼肚青,天亮之后她还能否全须全尾见到公子,眼下都不好说了,再者道,她还有脸见他吗。

“诡谍书在哪儿?”

谢不懂终于道出因由,证实了凤儿的猜测,也让她有了答对的话。

“诡什么?”

“你少装糊涂!”

见谢不懂收起笑面,凤儿决定糊涂装到死。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诡——谍——书!在哪儿,说!”

“书?找书你去书肆问啊,把我捆来作甚!”

不等她话音落下,谢不懂抬手狠捏她下巴,咬牙切齿道:“竟不知你嘴这么硬!”

凤儿用力甩头也未能挣开,身上斗篷不见了,她冷得直哆嗦,又因紧张吓出了泪,趁机浑身抖着、闪着泪求饶:“不懂哥,我真的不知你说的那什么书在哪儿,我们园子里只有春宫图野话本……”

还真能装傻,谢不懂平日只觉这姑娘不精,不成想嘴还蛮严,果然是卫家人,有多会做密文,便有多会保密,直接问怕是问不出所以然。

他凑过鼻子在凤儿颈侧深嗅一圈,热气呼在肌肤之上,却让凤儿觉得更想打冷颤,斜眼偷瞄着他的脸,连眼下泪痣都写着“危险”。

谢不懂破天荒地把唇贴上凤儿脖颈,猝不及防狠咬一口下去!

凤儿又痛又怕,惨叫出声,恶狠狠盯着谢不懂,却听他放缓了语调说着:“昨晚你想做没做成的事,现在办了如何?”

至此凤儿仍猜不到等待她的是什么,还侥幸认为如果他要与自己欢好,那说不准有机会逃脱,男子在交合时意志最为薄弱,她定能找到突破。

谢不懂麻利扯光她下身,埋头进股间用力吸着气,拼命闻她下体味道,还发出几声沉醉似的闷哼,令凤儿极度羞恼,可脚被绳子扯分开,想合拢腿又不成。

她自作聪明问了句:“你不是在吃药,需禁房事吗?”

“我没说要亲自动手。”

语毕他闪身稍作离开,再回来时,身边多了黑漆漆的两条大狗。凤儿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狗,黑妞赛虎已算体格大的,在它俩面前只能算小猫咪。

凤儿怕狗,平时见了小狗娃子都绕道,这两条庞然大犬亮着两对寒绿眼睛盯着自己,吓得她几乎失禁,喊都喊不出来。

“被男人cao的滋味想必妹子品过多次了,这被狗cao还未经历过吧?”

这下凤儿彻底慌了阵脚,再无心与他周旋,死命扭身子挣脱,皆白费力气,眼睁睁见谢不懂牵着狗越走越近,狗在她两腿前尺把远呜呜低鸣,舌头甩着臭涎散着腥臊味,爪子左右来回捣腾,似十分焦急。

谢不懂拍拍一条狗的头,宠溺摸着对凤儿道:“看吧,它们急了,它们喜欢你。狗那话儿可是又细又长还带钩子的,爽是能让你爽得,却有可能挂在嫩xuerou上拔不出来,你说若真如此,哥该怎么办呢?”

凤儿又气又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使出吃奶劲儿吼他:“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谢不懂声音忽而变得尖利,不阴不阳一阵笑后道:“你什么时候告诉我诡谍书在哪儿,我就什么时候杀了你,若不告诉我,我便让这两个畜生不停地cao你,直到你愿意开口为止,或cao死为止。”

敢情横竖都是一死吗?

第158章惊魂3

???天光下,谢不懂面色清白笑得诡谲,两条黑犬四只眼睛寒光瑟瑟,凤儿此生从未如此害怕,若今日有幸活下来,怕是今后也不会再有比这恐惧的时候。

???神智崩散之前,她想着自己眼下究竟该如何做。继续咬定不知诡谍书为何物,她必受奇耻大辱,即便事后谢不懂网开一面饶她一命,她也没脸活下去;若坦诚了,她求得痛快一死,却极有可能把母亲推入险境,诡谍书落入谢不懂这等人之手,也绝非好事。

???横竖都是一死,她选择护住母亲,护住诡谍书,护住卫家,甚至想到母亲应该还有可能再生育,卫家或许不会绝后。

???就这么定了。

???凤儿满脸涕泪,猛甩小脑袋哭着求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谢不懂已没耐性,收起笑面,冷冷道:“那就莫怪哥哥了。”

???说着他松了松手中绳索,两条黑犬向前一蹿步,嘴巴贴到凤儿腿上,伸出舌头舔上两道腥臭。

???杀人不如诛心,谢不懂深知这点,他不一口气把绳索松得彻底,让那俩畜生放纵恣意,只一次松一点,让它们慢慢接触到更多凤儿的皮rou,看她吓到大叫失禁,俩畜生闻到腥臊味反而更为兴奋,在她大腿上来回卷舌头把热尿舔入口,吧唧吧唧品得美味,他笑得比往日更妖冶。

???绳索越松,黑犬距离凤儿股间越近,那处散出的气味对它们而言无疑是种诱惑,其中一条甚至站直了身子,用力探头伸舌往那处够。

???凤儿口中惨叫早就变了调子,像虎口中的小兽,喊得凄列,叫得狰狞。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黑犬鼻子眼看要触到耻毛,凤儿最后一点求生念头都散尽,拼命向后甩头撞着柱子,却怎么也撞不死自己。

???谢不懂仰天笑得猖狂,眼珠子似在喷火,蒙蒙天色里亮得闪烁,胸口大起大落,像男子剧烈交合后那般。

???笑声掩盖了远处隐约而来的马蹄声,等谢不懂听见声音逼近,也看见两个黑影冲他们奔过来。他察觉不对想逃,不料被牵狗的绳索绊住脚,遂摸索身上利器想割断,那两个黑影却已蹿至身前。

???那是两匹马,马上坐着两个人,还跟着一条大狗。大狗冲过来便嗷呜一声咬住一黑犬咽喉,其中一人跳下来,挥手两道寒光闪过,把两条黑犬当场砍成四段。

???“凤儿!”

???熟悉的声音入耳,凤儿睁开眼睛见是锦哥儿,刚要呼喊他就看见地上身首异处的黑犬尸身喷着血,还冒着热气。

???锦哥儿怕吓到她,忙喊:“别看!”

???来不及了,凤儿已吓得不会闭眼睛,不光看见黑犬死状,还目睹艾成萧挥着斩念挑断谢不懂手脚筋,又一刀挑光他下身衣物,让他抖着四肢惨叫不已,无法抬手护住胯下要害部位,让凤儿看清他胯间什么样。

???他没有男子该有的阳物。

???难怪他从不与自己欢好,难怪他说身有旧疾,难怪他……难怪他……

???短瞬间太多思绪涌上心头,加之过度惊吓,凤儿扛不住,直接昏厥过去。

???锦哥儿不会骑马,下马时摔了一跟头,跌跌撞撞奔过去把凤儿解开,使劲儿拍她也叫不醒。

???艾成萧打晕惨叫的谢不懂,叫锦哥儿:“定是吓坏了,让她缓缓,先带回园子,让方神医来看看,别吓出什么毛病,再坐下病根。”

???“那这厮如何处置?他现了原形,又看清了将军,大皇子定会寻人,您该如何办?”

???“我自有办法,先管凤儿。”

???他们各载一人策马回奔,到将军府时艾成萧把谢不懂扔下,喊来燕子,“看好他,别让他寻死,让子绪去大皇子那打听下这厮究竟是谁”,接着奔向蝶园。

???到蝶园时天色仍未大亮,下人们还没起床做活儿,锦哥儿领艾成萧由后门进入,栓好马,抱着凤儿进她房间,见公子已经在候着,面前跪着影七。

???玉玫在天微亮时起床小解,不知为何想去看看凤儿那情况怎样,便偷偷溜过去听门里动静,发觉屋内一点声响都没有,莫名觉着不对,小心翼翼把门开条缝,见床上空无一物,于是忙跑去喊醒公子告知。

???公子知道谢不懂当夜留宿却没碰凤儿一根汗毛,心里乱得很,灌了满肚子酒仍无法入眠,彻夜未合眼,听玉玫来报顿觉大事不妙,出房门便喊影七。

???不似平日里答应得快,影七半天都未应声,直到公子跑进凤儿房里,摸摸床见被褥早已凉透,跺着脚没好气大声喊他,影七才从门外走进来,衣衫不整,神色慌乱。

???公子震怒大吼:“让你看好凤儿,为何人不见了!为何喊了半天你才出现!昨夜你去哪儿了!”

???昨夜去哪儿,影七不能说,面对公子的连串发问,他只能回答:“影七罪该万死,任公子发落。”

???罚他是一定要罚的,但眼下公子最担心的是凤儿和谢不懂在哪儿,确切来说,是谢不懂把凤儿带去了哪里,他喊玉玫:“把锦儿给我叫来!”

???玉玫速速跑去又急急回来,“公子,锦哥儿也不见了,还有护院的赛虎也不在。”

???公子猜锦哥儿怕是发现他二人行动,带着狗追了过去,心头略微松了一点。

???“姑娘出事,要不要告知润娘子和夫人?”玉玫大着胆子问。

???公子摆手,“先不要,暂且等等消息”,强稳住心神,坐在床边恶狠狠盯着下跪的影七,焦急等着不知何时能来、也不知谁人送来的消息。

???好在锦哥儿真带着凤儿回来了,等待的这段时间让公子觉得无比漫长,仿佛等了半辈子。看见她下身不着衣物被锦哥儿抱在怀里瘫软得像个死人,他险些犯病,捂着心口急喘着问锦哥儿:“是他干的?”

???锦哥儿点头,公子转脸问他身后披风上都是血的艾成萧:“他到底是什么人?”

???艾成萧鼻子里哼出股气,“哼,是个没根儿的东西,我想阉了他都无处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