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初雪

    宋语诺自虐般地看着他吻她，然后给她擦眼泪。

    陆昀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宋语诺知道。因为这个待遇以前是她的。

    第一次见家长，他在她爸爸面前承诺过，会永远只对她一个人好。

    他骗了她。

    宋语诺没有继续看下去，如游魂一般走出医院，打车去了市中心一家酒店。

    至少现在，她不想回家。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开好房间，把花束和水果随意丢在桌面上，宋语诺倒在床上。

    点开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看时间是她刚下飞机时发来的。她忙着赶路，还没来得及看。

    来信人是陆昀，诺诺，明天我来接你，下了飞机之后别着急，慢慢来。我们到时电话联系。

    给她发了这样的信息，然后就在医院吻了顾沛沛啊

    眼睛很痛，她用力闭上，把眼泪锁住。

    她和陆昀，有很多，很多很多，很美好的回忆。

    如果要分开，她希望，至少他能坦诚一点。不要让她来亲手揭开他不堪的那一面。她想体面一点。

    第二天一早，宋语诺给陆昀发了一条消息，说工作结束后，她想留在Z市玩几天，没定什么时候回家。

    过了几个小时，陆昀回信说好，让她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宋语诺把笔电和纸本材料全部拿出来摊在床上。突然就很想工作，把大脑都清空再填满，可能会没那么难受。

    一个礼拜没出酒店，吃饭全部外卖搞定。更多时候，点的东西吃了几口就丢掉了，没什么胃口。

    陆昀每天都发微信给她，宋语诺偶尔回偶尔不回，反正有借口，在忙着旅行，没有及时回消息也是正常的。

    林静打过来的电话，只接了一个，推托说开会太忙，之后回家了再约她一块出去玩。

    只有宋政打过来的电话，每一个都接了。聊的都是很家常的东西，却是宋语诺最想听的电话，让她很安心。

    母亲去世十几年，父亲一直没再娶，连恋爱的迹象都没有过。宋语诺以前也跟宋政说过，有合适的对象可以考虑，不用担心她不高兴。宋政只是笑着拍拍她的头，说傻孩子。

    宋语诺有时回家，会看到宋政坐在房间里，拿出家庭影集来看，一遍又一遍，然后在她母亲的照片那页停留很久。

    语诺是宋政取的名字，不轻然诺，既诺则必践之，是他对母亲的承诺。宋语诺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她其实并不是不谙世事的人。她看过这样多的书、听过那么多故事，她知道，一辈子一心一意的人，真的很少。

    但是她已经看过那么好的人，她愿意让自己变笨，去相信别人，相信这个世界上，也会有第二个像宋政一样的人，也像对她母亲一样专一、一样好。

    她曾经以为陆昀是这个人。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把床上摊得乱七八糟资料都收好，她去洗手间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

    脸色不太好看。宋语诺本身皮肤就偏白，再加上连续多日睡眠不足，又没好好吃饭，镜子里的人明显有些不健康的苍白。

    她给自己涂了一点有色的润唇膏，又扑了一些暖色系腮红，虽然看上去还是不太尽如人意，但稍微好一点了。

    看时间，晚上8点多，她整理好行李，退房。

    总有要面对的时候。

    打车回到家，如预料中没人。她提前给小吴去过一个电话，小吴说受伤的同事已经出院了，陆总现在又恢复了往常的工作状态。

    她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和杂物收回到柜子里，再把工作相关的资料收回书房。

    下到楼下厨房，打开冰箱一看，只有零星的几瓶酱汁，和生日那天买的几盒鲜奶。

    她看了看瓶身，全都过期了。

    把牛奶倒进水池冲掉，再把纸盒压扁叠好丢到垃圾桶。

    洗完手，拿上包包出门。

    到律所楼下时是晚上10点多。今晚刮风，有点冷，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雪。她拢了拢围巾，站在楼下不远处等他。

    宋语诺边等边看着行人出神，想起来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她也像现在这样，来律所楼下等他。

    律所工作忙，他经常加班。那天是圣诞节，中午陆昀挤出时间去了T大，接宋语诺去了那家她想了很久的餐厅吃饭。

    饭桌上，他拿出一份包装得很精致的小礼物。她拆开来，是一个粉色的小水晶球，正中间，一个女孩子在漫天雪花中跳芭蕾。

    宋语诺学的就是芭蕾舞。

    她高高兴兴地把他送的礼物收好，然后很欠扁地装作忘了给他准备礼物这回事，说下次一定补给他。

    陆昀那时回答她说，送礼物是他要负责做的事，她只用收礼物和多陪陪他。

    她忘了那时有什么反应，只记得她觉得很开心很开心。

    晚上，她翘了选修课，去了律所楼下，等陆昀下班，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她第一次拿到剧本的稿酬。给宋政买了礼物，也给陆昀买了礼物，比宋政的还要贵一点点。林静还笑过她重色轻爸。

    圣诞节那天，是那年S市初雪。

    她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因为冷，一直小步地在原地跺脚。

    周围的地面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只有她脚下，以她为中心，空出了一小块尚未积雪的地方。

    她那时很幼稚地想，自己好像当了一回主角，上天用雪给她打了聚光灯。

    抬头，他的男主角终于登场。她笑着向他飞奔过去。

    ......

    这次，她又站在从前等过他的地方。

    等了半个多小时，时间过了11点。大楼里的灯光逐渐熄灭，只剩零星几处。从楼里走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少。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

    多巧，又是一年初雪。

    她的男主角终于出现在了楼下。

    宋语诺远远地看着他，觉得他比刚认识的时候，还要好看。气质中稚气青涩的那一面已经完全被打磨掉，现在的他，成熟又从容。

    宋语诺刚迈出一步，大楼里又缓缓走出了一个优雅知性的女人，带着笑意。

    顾沛沛走到她的男主角身边，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男主角，温柔地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离开。在初雪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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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的时候我要见你，

    因为如果在初雪的那天两个心爱的人相见，

    就会今生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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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路有点卡，这章写了十几个小时。自知有太多不足的地方，我在写新章的时候看回前一天写的东西都会很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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