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傻子与痴儿

    “我们先去附近的李屯镇找安老师，昨晚她发消息说今天派人带我们去，狗子岭在武连山内部，没有修路一般人找不到。

    而且，安老师还想见一下我们。”

    魏泽明一边翻着地图找李屯镇，一边给张哲宇交代接下来的行程。

    张哲宇一听就撂下行李不干了，直接坐在脚下的山石上，哭喊着：“大哥！魏哥！我不走了！这也太累了吧…附近也没个车，咱又不知道路，我不行了，走不动了…”

    魏泽明也没理他，看着地图算着路程和时间，完了之后将笔塞进背包右侧的兜里，俯视着张哲宇说：“那你等着看行李，最多三个小时我就回来。”

    张哲宇听闻连连点头，就怕晚了魏泽明改变主意一样。

    其实李屯镇离武连山山脚不远，走小路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魏泽明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李屯镇的街道。

    在李屯镇街道中部，有一个咖啡馆，那是安老师和他约的地方。

    魏泽明来之前还好奇这山脚下的村镇怎么还有咖啡馆，一进去他才知晓，原来是镇上人喝酒喝饮料聊天消遣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麻将桌和牌桌，看那热闹的样子应该是座无虚席吧。

    说是咖啡馆，可咖啡才是这个店最没人点的东西，西部落后地区的山村，没人爱喝这东西，大家都好那一口二锅头。

    魏泽明进去之后先是点了一杯没人喝的咖啡，这里的咖啡就叫咖啡，不分什么美式、拿铁、卡布奇诺……

    老板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头黑色的大波浪，化的时下流行的韩式妆容，穿着红色的法式碎花裙。一个很潮的大美女，这是魏泽明对她的第一印象。

    老板娘见咖啡馆冷不丁的来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长的眉清目秀，留着细碎刘海的短发，戴着电视上男主角才会带的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真像一个大明星。而且，他还点了一杯咖啡！老板娘一脸惊喜的看着魏泽明，手下熟练的取咖啡豆。

    魏泽明找了一个离麻将桌最远的地方坐下，拿出手机给安老师发消息，顺便刷了刷朋友圈，全是微商广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学同学的朋友圈从感慨时光易逝到秀恩爱，再从秀恩爱到现在的微商广告，中间穿插着一两条自拍，照片中有的人暗戳戳的将背着名牌包的那一侧头发放到后面，摆出做作的表情；有的人手里捧着签名球，脚下穿着限量款球鞋，光明正大的告诉众人他追星成功了。

    那个捧着签名球的男生是魏泽明的同班同学，大学期间从未踏进过篮球场，除了班主任的课就是呆在寝室里打游戏，魏泽明有一次去他寝室找班委还遇到过他公放黄片打飞机。

    人生真是一出变幻莫测的好戏，这一刻的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就像当初的魏泽明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坐在这个村镇咖啡馆里喝着一款名叫“咖啡”的卡布奇诺，而不是名叫“卡布奇诺”的咖啡。

    耳边传来优美的古典乐，眼前坐着那个美丽的老板娘，她双臂撑在桌子上，双手托着那美丽的脸庞，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帅哥～芳龄几何？”

    “芳龄是问女孩子的，老板娘…”

    “是吗？那应该怎么问？”

    “嗯…应问年方几何。方是方正的方，不是芳香的芳。”

    老板娘眨了眨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弯了眉眼，笑着重新问：“那公子年芳几何？”

    魏泽明答：“今年23。”

    老板娘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一手搭在魏泽明的手上，一手撑着脑袋，对着他抛了个媚眼：“公子可知刚才我用的哪个fang？”

    魏泽明疑惑：“难道不是方正的方？”

    “才不是呢！就是芳香的芳，你猜…为什么？”说着老板娘将那只原本放在他手上的手慢慢钻到他的手心，让他握着它。

    魏泽明尴尬的将手收回来，嘴里含糊着问：“为什么？”

    老板娘瞬间变了脸色，收回手语气烦躁的说：“还能为什么！文盲呗！”

    魏泽明一脸尴尬，坐立不安。被人撩拨怎么好像自己犯了错一样。

    “你就别撩拨他了，不是一个段位的！”只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女中音传来，一位稍显丰腴的齐肩短发女子缓缓走来，她径直坐在了老板娘旁边。

    老板娘一见是她，立刻贴过去抱住她的一条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你怎么才来啊，人家等好久了……”

    来人见状拍了拍老板娘的手说：“这不是来了嘛！”

    魏泽明见事情的发展有点奇怪，只记得还约了安老师，尴尬的咳了一声说：“那个……二位，我这儿约了人，不好意思啊……”

    只见那个齐肩短发的女人拍开老板娘，坐直身体，伸手像魏泽明问好：“魏泽明同学对吧？我是安香！”

    听见她的自我介绍魏泽明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就是安老师！连忙与她握手。

    “是，安老师，你好！”

    老板娘见二人已经自我介绍了，暗中拉了拉安香的衣角，咳了两声。

    安香秒懂，对魏泽明指着她开口介绍：“这是明芳，你叫她明老板就好！”

    明芳右手撩了一下她肩上的头发，一改刚才的厌烦，娇嗔的说：“叫人家芳芳就好了啦…”

    魏泽明干笑着对她点头示意，随后拿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口掩饰尴尬。

    “魏同学，听说你是N大的研究生？”

    “对，今年刚考上的。”

    “刚考上？你休学了？”

    “对……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不适合现在继续学业，想休息一段时间。”魏泽明不愿多说。

    安香懂得每个人都有不想别人知道的事，她也不好奇，“嗯…我也不多问，今天就是给你说说狗子岭小学的情况。”

    “您说。”

    “狗子岭小学只有31个孩子，六个年级在一个大教室上课，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你只需要教他们三年级以上的学生英语就行了，其他的许校长教。”

    魏泽明有些疑惑：“嗯…没有体育课吗？”

    “没有，狗子岭是个很大的山区，包括了武连山北部的四个山峰，孩子们的家都散布在这四座山上，来回路程非常远，所以仅有的时间都被用来上文化课。”安香也有些无奈，孩子们原本也可以来镇上上学，但镇上小学不寄宿，山里孩子不止需要学习，他们多是留守儿童，还得帮家里老人做家务，这是不能两全的事情。

    魏泽明表示了解，他现在对狗子岭和那些孩子都很好奇，安老师坚持了这么多年，今年突然怀孕，要不是两个月时上山有了流产征兆，估计也不会将那些孩子假手于人。

    魏泽明突然记起山脚下的张哲宇，抬手看了眼表，已经两个小时了。

    “安老师，我朋友还在山脚下，如果您交代完了我就回去找他了。”

    安香摆摆手叹了口气说：“等一下，你先坐，还有一件事，学校里有个孩子比较特殊，需要你多照顾照顾。”

    魏泽明一听扶了下眼镜，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您说。”

    “有个女孩子叫许燕，今年17岁了，她有点智力缺陷，所以还在念小学。

    小燕她不傻，只是智力有点低，有些事要解释好多遍才能明白，甚至你要来来回回的告诉她，要不然她会忘记。

    还有，她小时候是爷爷奶奶送过来的，慢慢的老两口年龄大了走不动那么长的山路，就由许校长送，前些天山里下雨，许校长回家时摔了一跤骨折了，我又是这样子，原本学校要停课来着，但是许校长他直接搬学校里住了，这么一来小燕就没人送了，她这几天都是和许校长睡在学校里的。”

    魏泽明一听也明白了，许燕的事儿应该交给他了，但他听着还有疑问：“敢问……许校长和许燕是什么关系？”一个男人能和一个花季少女住在一块，这村里人都不说闲话吗？

    “我们许校长是小燕他爷爷的小弟，所以小燕得叫许校长七爷爷。

    许校长今年才四十多岁，是我们这儿有名的老来子，许家祖奶奶当年生下他时已经五十多了，那时候许燕他爸刚出生，所以小燕她七爷爷和她爸同岁。”安香说着说着旁边的明芳忍不住开始笑，等笑够了她接了一嘴：“你可别在许校长面前提小燕他爸哦，要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魏泽明不解：“为什么？”

    明芳伸手弹了他一脑壳，“哪有为什么！你也不想想，都说隔辈亲，许校长刚生下来时就当了七叔，从小没少受许燕他爸的气！”

    “哦，这样……”魏泽明揉了揉刚刚被她弹过的地方，这女人手劲有点大。

    ……

    等魏泽明带着引路人来找张哲宇时，他正躺阴凉处玩手机玩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注意到魏泽明已经回来了。

    魏泽明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腿，“起来，上山了！”

    张哲宇听见他的声音哀嚎了一声，悲惨的生活又要开始了！认命的起身去背行李，三人一路慢慢悠悠的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