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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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老嬷嬷没有强求,毕竟新婚之夜,心情紧张,吃不下东西是正常事。 “公子。” 待二人退下,明棠悄无声息进来,道:“方才属下经过后院,看到几名定渊王府的亲兵正在喂马,真是奇怪,定渊王世子成婚,他们不去喝喜酒么?” 卫瑾瑜想,当然不必去。 因过了今夜子时之后,他们就要一路跟着谢琅,逃出上京。 但这话,卫瑾瑜自然无法同明棠说。 便道:“许是有其他任务,这是他们谢府内部的事,莫要多嘴。” 明棠应是。 左右今夜谢琅是不会回来的,卫瑾瑜心情很放松,便自行揭了盖头,坐在案旁,撑额小憩,迷迷糊糊,倒真伏在案上睡着了。 等再醒来,前面已经听不到任何喧嚣声,显然,喜宴已经结束,宾客多半也都离场了。 看看时辰,刚好子时。 手臂被压得有些麻,卫瑾瑜坐起来,看案上红烛已烧了大半,正要叫明棠进来,廊下忽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似有很多人朝喜房这边涌来。 继而是嬷嬷们欢悦的声音:“世子回来了。” 第005章 大婚(二) 卫瑾瑜一愣。 世子? 这个时辰,谢琅不是应该已经在逃出上京的路上了么? 为何会出现在喜房。 “唯慎,来都来了,不让我们瞧瞧弟媳么?” 有人起哄。 另一道懒洋洋带着浓重醺意的声音响起:“今夜谁敢乱来,休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还说我们,就你喝成这样,今夜难不成还让弟媳伺候你?” “滚。” “诸位。”又一道沉稳声音道:“我们世子头次大婚,你们就高抬贵手,饶他一遭吧。待会儿我在前厅再弄一桌,咱们继续喝。” 闹洞房本来就是图个气氛,没人敢真作出越矩之事,何况里头那个还是卫氏嫡孙。 纨绔们说了几句浑话,便嬉笑着散去了。 外面重归安静。 紧接着吱呀一声,房门已自外打开,夜风先送进一阵浓烈酒气,一道高挑身影,摇摇晃晃自外走了进来,大约饮多酒的缘故,脚步有些虚软,进房门时,还险些摔了一跤。 “世子当心。” 一名嬷嬷在后面好心提醒。 谢琅摆摆手:“都出去。” 两嬷嬷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福了福身,退出喜房,并贴心地把房门合上。 卫瑾瑜业已扶案站了起来,于满室昏光中,看对方一身大红喜袍,佻达不羁,煊烈张扬,朝他走来。 喜帐摇曳,璎珞如火,烛火光影在少年郎仿若玉石塑就的脸上明暗交错。 活了两世,他第一次看清对方的面容。 一张肆意张扬,也俊美得咄咄逼人的脸。 仿佛一柄凌厉出鞘的宝剑,寒光四射,耀人眼球。让人无端联想到驰骋原野的狼和豹,生机勃勃,力量与凶狠并存。 这样一副优越躯体,的确天生为战场而生,而不是纸醉金迷的上京。 “夫人在看什么?” 他出神的功夫,那张俊美无俦的桀骜面孔已近在眼前。 语调里无半分醉意。 卫瑾瑜纵然冷静克制,此刻也禁不住有些迷茫。 迷茫谢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是为夫这张脸,让夫人神魂颠倒了。” 对面人继续道。 语气里已尽是轻浮。 卫瑾瑜总算从这轻浮中找回几分理智。 他错开视线,淡淡道:“没什么,一时失礼,见谅。” “无妨。” 对面人轻眯起眼。 “你我夫妻,何必如此客气。” “想看,使劲看便是,不要钱。” 卫瑾瑜没有说话。 谢琅视线一扫,先落在案头的大红盖头上。 说了句:“夫人很急不可耐啊。” 再一扫,扫到案上摆着的鎏金酒壶和两只酒杯。 他挑眉而笑:“合卺酒还未饮,夫人便打算独自入眠,这是对为夫有意见呀。” 说完,便执起酒壶,慢悠悠倒了两杯酒,一杯端在自己手里,一杯递到卫瑾瑜面前。 “来,你我共饮此杯。” 卫瑾瑜蹙眉看着那晃动的酒液,没有接。 他并不想和谢琅喝什么合卺酒,他只想知道,谢琅为何没有逃走。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偏差。 难道谢琅和他一样,也是重生么。 不可能,谢琅此人,性烈如火,睚眦必报,如果谢琅已经预知了日后卫氏对谢氏做的那些事,怎么可能心平气和接受这桩赐婚,还在这里同他饮酒。 “看来,夫人果然对为夫有意见呀。” “那便换个方式,我先喂夫人喝,权当赔罪,夫人喝完了,再喂我喝,如何?” “来,张口。” 酒盏递至唇边,浓郁的酒气,立刻在鼻端弥漫开来。 对方举止,俨然就是一个轻浮至极的浪荡子。 难道还未经历过家族惨变的谢琅,竟是如此做派么?卫瑾瑜不由想到,此人昨夜在二十四楼彻夜厮混,还点了七八个小倌的荒唐事。 卫瑾瑜再度蹙眉,深吸一口气,道:“不必了。” 他没有去端余下的那只酒盏,而是另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以双手托起,道:“在□□弱,无法饮酒,便以茶代酒了。” 语罢,也没管所谓合卺仪式,直接将碗中茶一饮而尽。 谢琅倒没说什么,眯眼盯着茶碗片刻,仰头,自顾将手里的酒饮了。 室内重新陷入寂静。 卫瑾瑜知道,谢琅今夜过来,绝不可能是为了与他喝合卺酒这么简单,定神片刻,道:“有话,就请直言吧。” 谢琅觉得好笑。 “你怎知,我有话说?” 卫瑾瑜看他一眼,反问:“难道没有么?” 当然有。 谢琅在心里道。 然而他怎么可能说出来。 他又不傻。 “天色已晚,就算有话,也该到床上说去,你说对么,夫人?” 谢琅好整以暇道。 说完,径直转身,到喜帐内坐了,开始宽衣解带。 卫瑾瑜一怔。 不明白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迟疑瞬间,那狼一样的幽冷双眸,已直勾勾望了过来。 “怎么,你不宽衣?” “这桩婚事,不是卫氏求来的么?” “还是说,卫氏觉得自家嫡孙尊贵,没教过你怎么伺候人。” 卫瑾瑜总算从他话中听出些怨愤之意,冷冷回望过去,道:“你并不满意这桩婚事,不必如此。” “不必什么?” 谢琅露出不解兼戏谑表情:“能娶你这么一位温香软玉的大美人,本世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满。” 谢琅视线在卫瑾瑜身上流连,仿佛欣赏一件稀世珍品。 卫氏倒是下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