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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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倒是好本事。” 盲翁轻啧一声。 池州渡并未理会,长睫垂下,兀自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盲翁。 “岁骨。” 盲翁脸脸色倏地变了。 岁骨乃先祖俆恩承手中至宝药玉,早在几百年前便不知所踪。 他立即接过在鼻尖轻嗅,手指不断摸索,惊疑不定道。 “……你是从何处得来此物?” “换是不换?” 池州渡冷声问。 “……” 盲翁手里紧紧攥着岁骨,骂骂咧咧地嘟囔两句“臭丫头”,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屋取出一个落灰的锦盒。 他心里有气,故意朝对面吹了口灰。 池州渡不躲不闪,面不改色地接过后便转身打算离开。 盲翁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丫头,那傻小子对你一心一意,若你只是有心利用,便早些放他离去。” 池州渡身形一顿,突然回首。 “我与你先祖同辈。” ——你逾越了。 盲翁愣了片刻,旋即火冒三丈:“你这臭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谁教你这般口出狂言!” “臭丫头,你听见老夫说话没有......臭丫头!” 盲翁气得用力跺着拐杖,朝前方叫骂着。无礼后生。 池州渡置若罔闻,眼底毫无波澜。 倒是自方才起就一直抓着外袍发呆的齐晟被这一声怒吼唤回神魂。 他慢半拍地嗅了嗅衣裳上淡淡幽香,这才惊醒似地脱下,面红耳赤地朝池州渡道,“姑娘,小心着凉......” “我并不畏寒。”池州渡打断他,淡淡道。 “哎!我说你这臭丫头……” 盲翁仍然锲而不舍地叫骂着。 “俆老!”齐晟匆匆回头朝盲翁看去,继而对池州渡解释道,“姑娘先回吧,我还需将这兽皮......” “滚!”门口的盲翁暴躁地扔了拐杖,“用不着你,都给老夫滚!” “……您老人家这又是闹得什么脾气?” 就在齐晟苦思冥想该如何出言安抚之际,不远处陡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原来是山下那名后生,他弯腰捡起俆老扔出去的拐杖,朝齐晟笑了笑。 “齐公子见笑了。”他目光掠过地上的黑熊,稍加思索便心中了然,善解人意道,“这些交给我就好,二位并不适应雪山,还是早些回去为妙。” 齐晟沉吟一瞬,紧接着朝盲翁和山下兄台一行礼,他诚恳道。 “俆老,多谢。” 俆雁山终究年事已高。 齐晟琢磨着传信回宗,派几名弟子前来照应着。 盲翁的叫骂戛然而止,旋即侧头冷哼一声,不耐地摆手。 “行了行了......这丫头带来的东西的确令人吃惊,老夫也不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二人早些下山吧。” 东西……什么东西? 方才他一时愣神,当真未曾注意。 齐晟心中存疑,但还是抱拳道:“是,二位保重。” 那后生朝他们和善地笑了笑,“保重。” 池州渡冷淡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齐晟匆匆跟上,披着姑娘衣裳的他显得有些滑稽,但此刻血脏了红衣,他也不好还回去,只得别扭地跟在对方身侧。 一直到两人的身影远去,那后生才缓缓转头看向盲翁。 “师父,您为何让他猎来兽皮?” 盲翁沉默良久,丝丝凉意钻入骨血。 风雪飘落在他的眉睫之上。 “有能敌过猛兽的武力,便多了一份得以护住挚爱的底气。” 他那时手中只有药草,才会被滔天的权势与人言压倒在地。 这句话酝酿得太久,在口中兜兜转转二十余年,才得以现世。 时至如今,他终于看清自己的怯懦与悔意。 若他那时有这半分魄力…… “罢了……” 徐雁山笑着摇摇头,含着酸楚的尾音散在风里。 迟来的愧疚与晦涩如同满山落雪。不知何时起。 再不见青山,唯有霜寒。难化,难解。——下山路途较远,雪上两道脚印不知觉间已瞧不见尽头。 齐晟心中忐忑,始终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但每每张开嘴,又懊恼地重新闭上。 思及自己方才嚣张地唤池州渡“娘子”的模样,齐晟羞得恨不得拔剑自刎。 但不知觉间,思绪渐渐飘远。 这些日子他恪守本分,从未逾越过分毫,只是彼此擦肩而过时才能嗅到对方身上隐隐的淡香。 而此刻鼻尖沁满池州渡身上的气息。 齐晟不争气地红了脸。 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开口。 “姑娘,方才在下口无遮拦,实属失礼了,还望姑娘海涵。” “俆老今日畏寒,呃......不是,俆老今日差遣我去山中打猎......” 他心虚得不敢抬头,许是紧张,一张开嘴便喋喋不休,愣是不给人开口的机会。 齐晟也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牛唇不对马嘴的话,他一面期待池州渡说些什么,一面有害怕他忽然说些什么,总之十分矛盾。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自言自语了半晌,直到池州渡忽然停下脚步。 齐晟心里咯噔一下,闭了闭眼。 真是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