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五节
门外的人见了,纷纷高声喝彩,连万重山与杜潜龙看了,也深为叹服。多年前,他们对诸葛闲云的武功便有心得,可这许多年来诸葛闲云并未出过手,因此二人对他武功的认知还停留在多年以前,以如今二人的眼光看当年诸葛闲云的武功,未免不算太高明,可今日一见他出手,二人都知道,四大世家中武功第一的,还是这位盟主仁兄。 顾风尘没能闯过去,外面群雄已跃进厅门,四下包抄过来,顾风尘要想不被包围,只有一条路,便是闯进后堂,可偏偏身前挡了一个诸葛闲云,如果再不冲破阻碍,身后群雄可要再次将他包围,那时再想故伎重施,便不可能了。因此顾风尘怒喝一声,将自己的身子弹了出去,如同一枝巨箭一般,射向诸葛闲云,他双拳在前开路,如两柄开山破岭的重锤相似。 诸葛闲云听他的声势,便知道他要拼命了。仍旧一副悠闲自得的意态,就当顾风尘将要射到之时,诸葛闲云的身子陡然矮下去一尺多。 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变矮,之所以这样,因为他所坐椅子的四条腿,已经完全没入了地下。 诸葛闲云竟在无声无息间,将椅面与地面坐平了。这份功力,的确骇人听闻。 顾风尘眼前赫然失了诸葛闲云所在,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身下已伸过一只手来,砰的一掌,正击在他胸腹之上。 这一掌自然来自诸葛闲云,他身形低了许多,正好顾风尘由他头上飞掠而过,胸腹间空门大开,如此机会,他岂可放过,这一掌凝聚了他最大的力道,也凝聚了所有的丧子之痛。 顾风尘虽然内力深厚,可一来对方掌力太过雄浑,二来自己一口气运到了双拳之上,胸腹间并未在意,只是在对方手掌击实的一刹那,勉强运功抵御了一下,因此这一掌的掌力直透内腑,已将他击成重伤,幸亏诸葛闲云在方才坐平椅子的时候,用了一部力内力,这一掌的威力并非发挥到最大,如果不是这样,顾风尘便不仅仅是受伤,而是立毙当场了。 饶是如此,顾风尘也觉得五脏六腑全都离了原位,几乎要从嘴里挤将出来,脑袋里一阵眩晕,眼前金星乱飞,几乎看不见了,嗓子里一阵发甜,忍不住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他的身子被打得向前飞出丈许,嗵的摔在地上。 若换做别人,这一掌之下已然挺尸,顾风尘毕竟练过逆天神功,居然没有当时晕倒,头脑中尚且明白,此时万不可倒下。 他晃晃头,居然在地上一弹,站了起来,诸葛闲云这一掌也有些好处,但是将他打到了后堂口,离群雄远了许多。 顾风尘咬紧牙关,努力运功,将一口已冲到咽喉的血压了回去,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向后堂冲去。 群雄纷纷呼喝着追下去。 万重山与杜潜龙夫妇走到诸葛闲云身边,向他道贺,杜潜龙一挑大指:“哥哥宝刀不老,功夫一直没有搁下,比多年前更强了不少呢,可喜可贺。”龙谢兰也道:“哥哥这一掌,也算替仁儿报了仇。姓顾的已受了重伤,就算无人追赶,也活不过一时片刻。” 诸葛闲云淡然一笑:“如果不是弟妹那一针,我也未必能得手。唉……冤孽。不知这姓顾的后生有没有儿子,如果有的话,知道我们杀了他父亲,又要与四大世家为敌了,冤冤相报,何时才是了局啊。” 万重山不置可否:“人在江湖,很多事只管去做罢了,至于了局,由后人去评说吧,现在且看是哪一位,能提回姓顾的人头。” 诸葛闲云看看他,不再说什么。 且说顾风尘冲进后堂,只见是短短的一道回廊,也不管其它,直冲了过去,抬眼看时,已是到了后宅,这里有两排屋子,屋门都紧闭着。顾风尘哪里有心管这个,只想寻路逃生。 背后群雄的呼喝声越来越近,几个起落便可以将他截住了。 顾风尘奋力急奔,眼看要穿过这两排屋子,突然尽头那一间屋子的屋门砰的一声开了,顾风尘以为会有人跳出来拦截,以他现在的情况,一遇拦截,实是凶多吉少。不由得长叹一声。 哪知门开之后,并没有跳出人来,而是从地面上伸出了一只手,努力向外伸着,仿佛要抓紧什么似的。 顾风尘跑到门前,向里扫了一眼,却狠吃了一惊。 只见门里倒着一个女人,脸孔贴着地面,身子蜷成一团,看似极为痛苦,不住地呻吟,只将一只手伸出门外,看似正在呼救,却发不出叫声。 从背影与衣服来看,这女人正是那位白姑娘。 听到有人闯来,白姑娘努力抬起头看去,正好与顾风尘目光相对。 二人对视一眼,这位白姑娘好似已看不清楚眼前是谁,终于叫出一声:“救我……”顾风尘一皱眉头,他不想再看到这黑心女人,便跃过门口向前跑去。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顾风尘发现白姑娘脸色青灰,嘴唇发紫,显然是中了毒。 罪有应得!顾风尘心头暗想。 可他刚冲过门口,内腑一阵剧痛,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气血翻涌,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做为武林中人,顾风尘非常清楚连续吐血是什么样的后果,脏腑重伤,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更无法跑出多远。 今日确实要死了。顾风尘心头闪过这个念。 他内心一阵刺痛,暗想,左右今日是死,不如死前再做件好事吧。想罢转回身来,将白姑娘扯起,背到身后,向前冲去。 顾风尘本就已是重伤,空身且跑得不快,更何况背了一人。幸好后宅狭窄,弯路又多,因此身后群雄不容易快速赶上。顾风尘闯到后门边,一脚踢开,冲出了宅院。 等出得鲁宅,顾风尘也好只叫一声苦,暗自叹息。 原来宅子后面不远处,便是一条大河,河上无桥无船,只在河岸边上建有一座土台,台分三层,约有三丈来高,看样子是祭祀之用,实则是用来祭河伯的。 顾风尘四顾茫然,此处已是绝地,再无去路。他背着白姑娘抢上高台,想要给她运功逼毒,但甫一凝气,便欲吐血,知道内伤甚重,不可能运功了。此时白姑娘已是脸白如纸,出气多,入气少了。 眼见她已将毙命,顾风尘无法,只得死马当活马医,用指甲划破自己手臂,将白姑娘的嘴撬开,灌进血去。 此时群雄已经追到台下,将土台四下包围,再不容二人跑掉。 顾风尘内腑重伤,又失了血,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可喜的是白姑娘喝了几口血后,居然慢慢睁开了双眼。 女姑娘一见是顾风尘在喂她喝血,便知端的,住口不喝,身子向边上一侧,滚在一旁,只觉心头烦呕,难受之极,张口又吐出几口黑水。如此一来,她所中的毒已经吐尽。顾风尘的毒血混合了两种天下至毒之物,一般毒药哪里抵挡得住,因此很快便解了毒,至于吞下的毒血,并未入于血脉,只用于食道肠胃,因此并无大碍。 顾风尘眼见强敌四合,进退无路,知道再无生理,眼观长河之水,心头倒也平静,暗想:此处形势,倒很像自己家乡的那条易水河,能死于此处,就当魂归故里了吧。 此时天空已是阴云密布,劲风呜咽,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之感。 群雄从四面走上土台,顾风尘知道时间已不多了,便问白姑娘道:“你会游水么?”白姑娘道:“会啊。要我背你跳水逃走么?” 顾风尘淡然一笑:“我已重伤欲死,不用逃了,还是你自己走吧。”白姑娘仍旧是以前在荒宅中见他时那副样子,轻佻的一笑:“我自己走?可凭我的功夫,跳不到河里。” 这也是实话,高台离河足有三丈远近,白姑娘剧毒方解,自然无法跳得那么远,况且就算她没有中毒,也不一定以跳得过去。 顾风尘道:“无妨,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送你过去。” 说着努力站起,伸出手去:“拉住我的手,我将你甩进河里去,相信我,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我真的想救你,不是要摔死你。” 白姑娘并不上前,歪着头问他:“我害了你,你还要救我,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顾风尘见群雄已渐渐逼近,急道:“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事,但今天只要信我一次就行。”白姑娘还是不着急,媚笑道:“我可以信你一次,只是我想听听,你为什么要救我,一旦你死了,我想听也听不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