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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但林樾能清晰的感受到,一种清醒之后的颓唐。

    两人一时无话,良久,林樾才叹了口气轻声道:“你都猜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那部手机上,确实只有你父亲一个人的指纹。”

    温浅闭了闭眼,尽管内心一万个不相信却依旧不得不全盘接受这个现实。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指头紧扒窗沿,关节泛着透穿肌肤的白。良久,他才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

    “所以他找修车行的工人,在印之遥的车上做了手脚,导致遥哥车毁人亡。之后为了灭口,再杀了那个工人,伪装成酒后落水,对吗?”

    他的一颗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每说出一句话,心就被捏紧一次,所有血液倒流向四肢,沉得他连微抬指尖这这么一个小动作都做不到。

    林樾陷入沉默,但这份沉默足以说明一切。

    他们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温浅表情惨淡苍白,半边人影被藏进了窗边的暗处,仿佛与这个世界产生了一道屏障,他独自困囚其间。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温晏的死,真的是意外吗?”温浅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透了,他在昏暗处转头看着林樾,仿佛在祈求林樾能够给他一个解脱。

    面对着温浅这幅模样,林樾实在是无法开口说出下面的话。

    因为他知道,下面的话或许会彻底让温浅陷入绝望的崩溃之中。

    温浅看出了林樾的欲言又止,他扯了扯嘴角。

    “没事,你说吧,我受得住。”

    ……

    “那好,你听完一定要答应我不要激动,因为事实或许也并不就是这样,也许背后还有隐情。”

    林樾深吸一口气,心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也知道你父亲是行驶车辆坠入护城河死亡的,当时驾驶你父亲车的司机叫做程富强,因为他是酒后驾车,所以这场事故被定性为酒后驾车所发生的意外事件。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没有仔细往下查,但事实就是案件在当时匆匆结案了。”

    “几年前不知道是谁帮程富强做了一张假的身份证,而这个程富强其实是他后改的名字……这个人的真名叫做程强。”

    温浅听见程强两个字的时候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林樾觑了一眼温浅的神色,狠了狠心还是将下面的话说出了口。

    “这个程强有一个妻子叫做靳柔,他们育有一子,名字叫作……程斯刻。”

    ……

    ……

    林樾感觉时间在这一刻减缓了流动,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温浅睁大的眼神被慢动作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那是极复杂的眼神,从一秒怔愣到神色迷茫,从不可置信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瞳孔里崩塌。

    睫毛脆弱的颤抖,仿佛潇潇而下的落木,无助地随风飘荡,寻寻觅觅却找不到可以降落的地方。

    他嘴唇微翕,似乎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能不知所措地舔了舔干涩的嘴角。

    脸颊的肌rou不正常地抖动着,温浅紧绷着下颚线,仿佛以此守住他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林樾试探着想扶住温浅,他确信温浅快要站不住了。

    可他伸出的手却被温浅轻轻拦下。

    “你让我缓缓,一个人,缓缓。”

    温浅的嗓子干哑,说出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气力。他没有看林樾,头颅低垂,露出的一段脖颈线条仿佛一张弓被绷得笔直,轻碰即断。

    林樾知道多说无益,这种事情遭谁身上都不是能轻易接受的,况且温浅和程斯刻之间的关系如此特别。

    做假证潜入温家当司机,再带着温晏一起坠亡。尽管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这背后一定不是简单的酒后驾车这么简单。

    温晏的死和印之遥的死都太过蹊跷,发生的蹊跷,结案的更蹊跷,这两者之间恐怕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温晏为什么要杀印之遥?表面上看起来温印两家关系良好,并没有矛盾。那是印之遥触犯到了温晏的什么利益?还是撞破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但这种猜测也有一个地方说不通,就是印承恪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印承恪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接受了印之遥是自杀这件事情。

    这符合常理吗?连温浅一个外人过了这么多年都还在追寻真相,但印承恪作为印之遥的父亲在这件事情上却平静得几乎有些冷情了。

    林樾之前问过温浅,印家父子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印承恪很看中印之遥这个独子。那如果是这样,亲子意外身亡,作为父亲这过于“通情达理”的态度就显得很不寻常了。

    是什么让印承恪置亲子的生死于不顾?

    林樾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印之遥身死的背后隐藏着令印承恪更为在意的秘密。

    这个秘密重到印承恪哪怕知道印之遥的死不是意外,也必须把真相掩盖下来。甚至他可能已经猜到了凶手是谁,但为了那个秘密他不得不暂时包庇凶手,默认印之遥就是自杀身亡。

    “林樾你说,是印承恪杀了我父亲吗?”

    突兀的声音骤然在寂静到窒息的空间内响起,林樾立刻抬头看向温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