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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擦完将那姑娘翻了个身,消瘦的背脊耸立着一对蝴蝶骨,锋利得像是要戳破那薄如蝉翼的肌肤一样。瞧得田嫂直心疼,银铃听着她的唠叨。心下委屈的直掉眼泪,枕着胳膊哭。

    “官场哪儿是姑娘该去的地方,那些个男人个个都是吃人的豺狼虎豹,养好身子就回家去吧。”

    没忍住碎嘴,说完她便也闭了嘴,耐心给她擦着,穿上了衣服才去禀时安。银铃却是惦记着那一万两自己用命换来的桥款,次日没去也不晓得元贺说话还作数不,那厮不会反悔了吧。

    她叫人进来,问元家的人可是来过。差役应是来过,只晓得她生病了之后又回去了,还送了两只上好的人参来。银铃现下听见这东西气血就翻滚,差石雷送回去。

    午后再来的竟是元贺本尊大架,乌泱泱的带着一群小厮,抬着好几大箱子,里面装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说是善款,说好的第二日取,她没来。于是今日就亲自送过来了,甚至一进衙门就让把账房先生一起叫了过来。登记造册入账,她那“卖身的银子”就成了公款。

    可听着差役的报数,整整是一万两千两银子。银铃错愕,发懵了。

    怎么这银子还多了?

    元贺将身边的人都屏退,只留了个老管家在屋中,搬了椅子往她床边坐。

    “多的一千两是给你养身子的,另外一千两……”他顿了一瞬,问道:“那日你往老夫的香炉里丢什么东西了?可还有,能再给老夫几枚吗?或是你有多少老夫买多少。”

    啊,这!

    他发现了,银铃颇为尴尬。不过,这人看着却是没有怪罪的意思。还来讨她买,看样子当真是做了场春秋大梦。美妙到令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不瞒你说,你丢的那香,老夫睡得甚好,甚至是梦见了从不曾入梦来的儿子。老夫还想再见见他,同他说一声对不起,当年不该抛弃他。问他可是原谅爹爹了,在那边可过的还好。”

    他说的老泪纵横,却不言当年的事。大抵也是没脸说,毕竟易子而食并不光彩。也正是如此,挨过那场战乱和灾荒,身子都垮了。只能靠奇药补药养着,挨到今日的年岁。

    “这些银子都是单独给你的,做善款入你们的公账。你想拿去做什么都可以,只再给我一枚香便是。”

    他求的殷切,银铃点点头,哑声道:“香没了,再制还需些时日。元老爷你且稍等几日,过后我叫人给您送去。”

    “那姑娘好生歇着,老夫晚些在来看你。”

    元贺辞去,银铃已经能够从他的话中感受不曾有的敬意,这老头不再像是从前伙同着她师兄来戏弄她了。

    第87章 伯都

    银铃的奇香,其实就当初在斜坡寨给陆清河用的安魂香,同他身上的颠蛊也是同出一脉。能控制人的心神,将人念无限的放大。亦正亦邪,善念为善,恶念为恶。她想早知道元贺有心疾,就用这香丸卖他了,何苦自己受那么大委屈。掉层皮,丢半条命,才将银子弄到手。

    不过银子她是万万不敢私吞的,立刻就吩咐人一起入到公账。将来在桥头弄一块大碑刻上,让他“名留青史,千古流传”。

    尽管她并不是想这样鱼rou百姓的人歌功颂德,但没办法银子就是人家的。不写清楚明白,万一有人在里面挖坑。故意诈她,一个贪污受贿的罪名铁定跑不了!

    送走元贺,又来一堆排队看望的人。快要天黑时,房中才清净下来。却是来不及休息半分,立刻就将赶下山的邹远招进来。

    “杨竖,将样布拿给邹大哥,另外我柜子里还些银子也一并拿出来给他。”

    翻出来的银子都是些碎银子,并不多。杨竖拿过来,将自己钱袋子也塞给了他。

    银铃瞥见了,颇为感动,又不好意思对邹远道:

    “邹大哥,我只有些钱。你见识广,要麻烦你带着样布,帮我找个合适的布商来。首先要人品信得过,不要求他大公无私为百姓,但求不过贪婪无道。其次他至少要能织出样布这样的品质,且布价要压在五钱。这样将来在圣上面前,我们才能力压元家一头,拿到织造权。再有,咳咳!”

    说得急了她又狠狠地咳嗽了一阵,杨竖赶紧取来水给她顺,缓过劲捂住嘴才借着说道:

    “再有就是,至少要有两千架织机,这个可以要求不用那么严,后续想办法再增加。告诉他们你是替朝廷办事,朝廷的织造。前期叫他们下些本钱,后面每年我能叫他们除上交朝廷的二百五十万匹军需布外,还有三万两的进项。至于后面海上通商,同外邦做生意,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这是一张并不算是很有诱惑力的大饼,尤其前期还要自己砸钱。但它是朝廷的买卖,织造的名字够响,银铃相信会有人来的。

    邹远还没接过那么难得事,接过的银子颠了颠只够他自己往来食宿的银子,就莫说是请吃饭了。面露难色,又不好说。

    杨竖瞧了,只冷冷道:“你权且先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回来报,银子过两日再补给你。”

    想想原本想跟着银铃做事也不是奔着来享受作威作福的,邹远一跺脚,咬牙应下。叫她只管放心,肯定帮她将人找来。领了差使,连夜离开。

    银铃那扇屋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差役进进出出来领差使。从前她恨不得事事都亲力亲为,现下没精力。一病倒工事便就全瘫了,她不得不学着将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叫杨竖成为她的耳目坐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