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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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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定被你气死了啦!被骂了居然还会笑!!」这不晓得是杜嫣琳第几次讲这句话了。

    「我赢了。」王沁笑着說,把吸管咬了个稀巴爛,又伸手去摸菸。「因为实在好笑嘛!!你說,要是我真的问出了口,他要怎么反应?已经是给他面子了耶!!」

    「结果他今天一碰到你的眼光就躲,平常他是不会这样对歌迷的耶!就算是早上,其实他用字遣词上已经算是客气了。居然到最后反而被笑!!他算是遇到剋星了。」杜嫣琳拈起一根薯条。

    「帮理加她们报了仇了吧?」王沁也开始向炸鸡进攻。

    她们兩个现在在佐佐木附近的速食店,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快五点多了,在漫长的等待中,休息也是必要的,歌迷们会换班去吃东西。她们刚送走张晓玫去电台等若林,兩个人就跑到这儿來了。

    「可惜这事不能告诉理加她们,不然她们以后有消息都不告诉你了。」杜嫣琳說。

    歌迷间的勾心斗角也是很厉害的,没办法,谁叫爱情都是同样规格。尤其是在以情报为重的追星族间,一点点事就会让往日的战友变成仇人。

    王沁喝口可樂,现在在她心中的兩件事有一件就跟此有关。

    杜嫣琳是不是真喜欢上平野了?要是答案是肯定的,自己的研究欲是不是该收一收了?她不想做出有伤杜嫣琳感情的事,但既然杜嫣琳已经认为平野对她的反应特别的话,那自己就应该小心一点了。虽然才來兩天,但她承认观察平野的确很好玩-----他对自己的眼光有反应,这样下去如果再细心点可能能抓住些什么,至少关于他对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些反应是个可以研究研究的问题。平野每次进出时都会确认自己在那里,然后很快地把视线闪开。王沁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太像是歌迷该有的,所以他的反应是出于身为白石的经纪人的本能的防卫呢……..?还是什么?

    比如說是像有什么不得不隐藏的事以致于对他人探索似地眼光觉得不安?

    王沁觉得自己应该要把对这兩人之间的真相的兴趣和对平野的兴趣分开,对的是事,不是人。虽然平野的确是个很吸引人的男子,但她觉得自己对他的兴趣是因为他和白石的真相有关連。

    所以她觉得应该在态度表现出这一点,尤其是现在她看反应很相信杜嫣琳喜欢上他了。对歌迷间的交友规则很是清楚的她知道要多多注意。

    她继续吃着炸鸡,想起另一件事,这件事,才比较值得头疼。

    今天早上和平野站得那么近,加上由于平台的高度和她平视时的角度的关係,让她看到了本來应该不会看到的东西。吻痕。还有平野身上非常新鲜的肥皂香味。

    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她有把握自己看到的是吻痕。隐隐浮出的瘀血,一看就像是被用力吸过留下的痕跡。隐隐约约地藏在平野穿的白衬衫的領口,快要窥探不見皮肤的部位。本來应该是看不見的,只是刚好那时自己眼睛的高度和视线的角度弹到了那里而已。

    吻痕,是谁留下的呢?

    闻那肥皂的香味实在是非常非常地新鲜,那就有兩个可能。一、他在自己家里洗了澡才过來,也就是說是昨晚有约会。二、是在白石家里洗的澡。

    第一个推論是可能发生在每个正常男人身上的,正常得不足为奇。但如果是第二个推論的话那就能让他和白石间可能存在的关係从她怀疑的領域走出來,进入现实。

    没听过理加那些日本歌迷說过他有女朋友。

    可惡,她在心中隐隐骂着,今天早上的情形让她不得不快走,没法子再多观察些什么。但是那吻痕已经深植她心了。

    「艾达,」杜嫣琳的声音让她从思想中醒了过來。「你在想什么?看你把那鸡腿吃成那副可憐模样。」

    她这才发现連骨髓都被她咬了出來。

    「没什么啦!」她用纸巾擦擦油腻的手指。「只是在想望月舞子会不会和白石擦出火花,要是会的话,她可是第一个梦想成真的歌迷。」

    吻痕的事,现在还不能跟杜嫣琳讲。

    「是吗?我倒觉得机会不大。」杜嫣琳把杯底的冰块咬得嘎嘎响。「她不是白石喜欢的那一型,而且我也不觉得白石是那么好钓上手的。」

    「說得倒也是。」王沁把可樂喝光。「怎么样?我们走吧?」

    「走吧。」杜嫣琳站起身來端起托盘。

    背上背包,王沁跟着她的背影,把垃圾丢了,走出速食店。朝着佐佐木走不到八百公尺,兩个人就同时「啊!」的一声。

    平野。

    她们「啊!」的并不光只在途中遇到他,他平常也常常出來帮白石买东西的。她们「啊!」的是,他手中捧着好大好大一束玫瑰花。

    好漂亮好漂亮的一束玫瑰花,顏色是深红色的,花瓣上闪着近似天鹅绒般的光芒,但让一旁路过的路人也忍不住回头多看它一眼的,却不是因为它的美麗。

    而是因为它的數量。应该有超过一百支。

    平野全然无视來來往往的那些目光,抱着它往佐佐木的方向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杜嫣琳急急地說。「这么多花。」

    「是去帮白石买的吧。」王沁皱皱眉头。「不过这是要送给谁?」

    平野的腿长,已经过了佐佐木门前的那条斑马线了,再下來马上换红灯,于是王沁她们只能被挡在那里,眼睁睁地望着他大步走了进去。

    原本等在那儿的日本歌迷也早已注意到了,看着他进去,然后马上围在一起议論纷纷。

    「难道是送给望月的?」王沁伸手摸摸耳环。「但是为什么?」

    等到她们终于能过马路时,那束玫瑰花已经在樓上引起一阵轰动了。今天是望月的生日。

    望着那一大束玫瑰花,她感动的眼睛都要红了。

    「祝你生日快樂!」白石浅浅地笑着,接过那束花,让她捧个满怀。

    「谢谢。」望月把脸埋进花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來向他道谢。

    「别客气,」白石說:「其实我才应该跟你道歉,等下大伙儿帮你办派对我没法去,事务所里有人快结婚了,要办婚前派对。」

    「没关係!」望月兴奋得脸都变得红通通的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玫瑰花,可以摆满我房间了。」

    「怎么?没人追求我们的偶像公主吗?真是没长眼睛的,下次有时间的话跟我约会吧。」白石笑着。「我带你去看晚上的海。」

    望月的时间在那一瞬停了。

    「嗯,嗯。」她只能这样应着。

    「好了,明宏,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去晚了佐藤又会怪我不给他面子。」

    正在和柏木确认明天的排練时间的平野转过头來,看了看錶。「是差不多了。」

    「那我先走囉,公主。」白石对望月笑笑。「再說一次,祝你生日快樂。」

    「明天見。」望月觉得有点飘飘然地,似在云端。

    平野背起背包,又和柏木打了一次招呼,就带头走了。在樓下,野上咬着牙說:「没错啦,今天是望月生日。」

    「那么他是要追她囉?」身旁有人在问。

    「送那么大束花就算不是这意思对方也会误会。」

    「好好呦!!望月算是美梦成真了,白石就算不追她也该满足了。」一群女孩,在那边嘰嘰喳喳。

    白石下來了。

    她们全围了上去,除了王沁和杜嫣琳。

    平野帮白石推开車门,白石含笑地环顾了周围一圈。然后他们就走了。

    「好,」野上咬紧牙关。「今天我们去唱卡拉ok,唱到心里舒服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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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没想到会唱到那么晚。」

    「今天真是多事的一天。」

    深夜,王沁和杜嫣琳走在六本木的街头。

    「你不是說理加已经变心了吗?怎么白石送花给望月她会那么生气。」

    「看着自己喜欢过的帅哥去追求别人心里当然不会好过。」

    「结果不但自己卯起來唱不說,还不许人走。」

    「早知道会弄到这么晚,就叫晓玫一起过來唱了。」

    「算了,她今天----喔,不,是昨天了-------一大早就起來去看棒球,接着又追了一天,让她早点睡吧。」

    「那我们呢?早上先是被平野骂,晚上又是卡拉ok大战。」

    「好了啦,不管怎么样都好,反正你今天又只能睡在我们那儿了。」

    「是啊是啊,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辛苦了,不过,嫣琳。」

    「干嘛?」

    「我饿了。」

    杜嫣琳站住脚步。「你怎么不早說,我也这样想。」

    「去便利商店买东西带回去吃?」

    「不。」杜嫣琳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带你去一家好棒的拉麵店吃麵,怎样?」

    「好啊。」

    「那就向右转-----!!」

    她们拐进深夜兩点多的小巷。

    王沁又把菸掏出來点上,觉得喉头有点不舒服,但她不管,仍深深地把烟吸入肺中。街上听得見的只有稀落的車声,东京闹区的夜原來是这么地寂寞,她想。在经过一个小小地停車场时,她不经意地望向对面。

    「嫣琳。」她拉住她。

    「怎么了?不是說好了吗?」杜嫣琳回头。

    「那是白石的車吧?」

    杜嫣琳定住了,看了好一阵,又跑到看得見車头的地方去看車牌。

    「他怎么会在这里--------。」

    車停在对面一家料理店的门前。

    「这么晚了,会不会是在这里喝酒?」王沁說。「等等看。」

    「艾达-------!!」

    「这是难得遇見的机会耶!!可以窥見他的私生活。」

    「可是用这辆車就表示平野也在,被发现了保证被痛骂一顿,他早上一定已经一肚子气没地方出了,我们何苦送上去。」

    「那么你就躲到車后面。」王沁說。「又不是說一定会被发现,店前有灯,我们这边是黑漆漆的一片。」

    「艾达-------!!」

    「去去去。」王沁把她赶到一辆厢形車的車屁股后头,自己站在边缘。「不会連累你的。」杜嫣琳抗议了一会儿,后來就放弃了,她是知道王沁的脾气的。

    她们没有等很久。

    「有人出來了。」王沁小小声地說。

    一群男人喧喧哗哗地从店门口被排放出來,大声地交谈着。王沁一眼就看見了平野,他好似没有喝酒,一下子就逕自上了車发动引擎。

    白石出來了。跟身边的人說說笑笑,一群人站在店前并不动,大概是在等计程車到吧。平野又下車了,让引擎在那儿响着,一言不发地站到白石身边去,用一种類似母亲看着才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的眼光望着他,那眼神的感觉好憐爱好憐爱,让人觉得他愿意把心掏出來给他。

    白石那儿忽然掀起了一阵笑声,白石好似有点生气地转过身來,抬头望着平野。

    平野不知說了些什么。

    白石笑了,转头去跟身后的人說了什么,然后---------。提起整个身体在平野唇上啄了一下。

    王沁一直站在那里,一直没动,看着平野惊了一下,然后就不知和那群人說了些什么,推着白石上了車,开走。

    王沁还是站着,站在黑暗里,过了大概十五秒,才把身子缩进車屁股的更深一层的阴影里,对杜嫣琳說:「他们走了。」

    而她的戀爱,也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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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因为认床的关係,王沁一夜没闔眼。她很佩服自己。

    在那群男人全都離开后,她和杜嫣琳从車屁股后头走出來,依照原定计画去吃了拉麵。她除了最后决定性的那一幕以外,其他的都跟杜嫣琳說了。

    杜嫣琳不认为白石跟人应酬是什么特别的事,再加上王沁她自己連眉毛也没动一根,所以吃完后她们就回去睡觉。

    躺在杜嫣琳身边,在黑暗中,刚才看見的那画面又浮在眼前,一直消不去,好似已深深地烧灼在她的网膜上,之后不管经过多久,残影都会如她对白石的感情的幽魂一样地跟随着她。

    就像是电影中的一个镜头一样,那影像。白石仰视的眼神,平野俯视的眼神,都是那么地平和自然,彷彿他俩就是属于彼此的一部份,对彼此而言,是理所当然的存在,那场景叫人看了会觉得是不可以把这兩个人分开的。

    如果对偶像的爱慕也能算是谈戀爱的一种,那么王沁知道自己的戀爱是结束了。很奇妙地,她心中没有对平野的妒意。白石在他身旁的那种感觉让她知道平野对他是多么重要。她希望白石永远都是好好的,所以反而要是知道平野有意離开白石,她才会生气,因为白石会受伤。不过,看來这件事是不太可能发生的,平野那发自内心憐爱的眼神表示着他可能爱白石比白石爱他还要來得多。既然如此,让相爱的人们在一起不是很好?因为平野的幸福牵扯到白石的幸福,所以她希望平野幸福。同样地如果平野不幸福白石也連带地不会幸福,所以她不希望平野不幸。

    她知道有很多人认为她这个人有点怪怪的,现在她自己也有点这样觉得。没有悲伤,没有嫉妒,反倒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的预感被证明是真的了,这样就好,因为白石会有人在身旁守护他,就算他和羽多野之间的传闻是真的也可以放下一点心。只是,就算是现在这样也还是有需要担心的地方。

    比如,就算是自己运气是天大的好,怎么会在來日本追这么短短地一段时间内就弄清楚真相了呢?

    还有歌迷间的流言与认知。

    她知道戀爱中的人多半控制不住自己,但是他俩的情形不同,实在是太不小心了。要是今天看到的人不是自己呢?这情报是可以拿到那些吃人rou喝人血的週刊志去卖钱的。

    她不知不觉地认真地担心了起來。至少要警告他们一下吧。

    要警告的话,那当然是平野,他是经纪人。而且,白石的任性是在歌迷间也很有名的。要怎么做呢?

    她悄悄地翻身起床,看看錶,已经近五点了。她坐到椅子上,摸黑点起一支菸來。

    平野绝不收歌迷要递给他个人的信,这是日本歌迷異口同声、也累积了很多痛苦的经验而來的证言。但是,也只能写信给他,没有别的路可走。有没有什么缝隙是可以鑽的呢?

    她在脑中快速但仔细地反芻这几天的经验。早上不行。

    她吞吐掉三根香菸。

    要是他不得不收的情形,而且要有可能会看。菸抽得她都渴了,她站起身來去倒水喝。

    就在嚥进第一口时,她突然靈光一闪,差点没呛着。

    有了!她在心里叫着,躡手躡脚地换上衣服,从行李箱中找出一个小纸袋,抱在胸前出了房门。

    走到大厅的休息区,空荡荡地没有人,她坐下从纸袋中拿出好几张卡片,挑了一张,摊开來。

    她已经想到了必要的手段了,只希望能有那样的机会來臨。老天保佑,她想着,然后把笔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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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达,你完全没有睡过,真的没关係吗?要不我们早点回去让你休息。」杜嫣琳有点不安地看着她。

    「是啊,說也奇怪,你來的第一天还睡得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又认起床來了。」张晓玫也看着她,又看看錶。「已经八点了,你还是回去睡觉的好。」

    现在是晚上八点。

    「啊,没关係的啦,大概是兩次都错过睏头了,我现在也不觉得有多累,难得秋野來探班,我总也得看看他吧,既然都來追了。」王沁从人行道的护欄上跳下來。「多喝点甜的就没事了啦,我再去买罐巧克力,这在台湾都喝不到。」

    說着往稍远的自动贩卖机那儿走去。

    「神一定是听到我的祷告了。」她想,一边把硬币投进自动贩卖机,一边暗暗祈望今天等下白石能和秋野去喝酒。

    她今天一大早就对刚起床还睡眼惺忪的杜嫣琳和张晓玫宣布今天要拿信给白石,說是自己睡不着所以为了打发时间写的。因为起得晚了所以她们來不及早上去白石的公寓,而一但白石进了佐佐木就很难在途中出來了。所以她们三个就在那儿等着,在这一段时间中张晓玫虽然有提议要她交给平野,但那封信事实上就是给平野的,当然要是在他进出时交给他的话他当然不会收,同时谎言也会被戳破,所以王沁总說想交给他本人。本來依这样的发展如果照她的原定计画的话之后会对她们兩个有点难交代,但天赐良机-----秋野在她们去吃晚饭时进了佐佐木來探白石的班。

    巧克力掉下來了,王沁拿起來握在胸前作祷告狀,在心里默唱愿望一遍才又走回去。杜嫣琳正和日本歌迷在讲话,只有张晓玫还靠在那里。

    王沁把巧克力打开。「嫣琳在跟她们說什么呀?」喝一口。

    「理加她们說等下白石可能跟秋野去喝酒,大家在讨論是不是要跟过去。」张晓玫說。还好要跟的是今天而不是昨天------,王沁想,顺手把菸拿出來。

    「不过就好像快要出來囉?艾达你把信拿出來吧。」张晓玫又說。

    「等一下。」她还是一个拖字诀。

    就在这时,站在停車场那儿的歌迷起了一阵sao动,有几个人追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911过來,那是秋野的車。

    「艾达------!!」张晓玫拖着她就跑,害她被那罐刚开的巧克力淋了一手。

    「白石也在里面!!」有歌迷在叫着。

    秋野的車为了要转进道路上而停了一阵子,歌迷疯狂地叫着,拍着窗玻璃,秋野一隻手握着方向盘笑嘻嘻地对着歌迷挥着另一隻,白石则面对前方坐着,没什么反应。

    这样的狀况下要交信当然是不可能的,而平野就落单了,王沁暗暗在心里唱着哈利路亚。终于,前面的路口转綠灯了,秋野的車一转弯就消失在車流中。

    王沁挣脱了张晓玫的手,退几步,确定白石的工作用車还停在兩百公尺外的一颗树下。然后开始找面纸要擦自己的手。

    「艾达!!」杜嫣琳跑过來了,「理加說要去他们可能会去的店碰运气,要去吗?」

    「不了。」她皱着眉头說,擦乾净了还是黏黏的。「我交给平野吧,忽然觉得睏了起來。」杜嫣琳看看她的脸,问:「没事吧?」

    「没事,只是睏了,反正他也快要出來了吧,交了我就走。」她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把视线焦点从那隻手上移开,望見杜嫣琳的表情,她笑了。「放心,我自己一个人过去。」

    「嫣琳!!理加她们要走囉!!」张晓玫站在兩台还开着后座门的计程車旁叫。杜嫣琳用手臂在胸前比了个大叉。「艾达睏了!!」

    「喔!!」她低下头对車内說了些什么,車门就关上开走了。

    「艾达,睏了呀,那我们回去吧。」說着走过來。

    「把信交给平野我就走,」王沁說:「你们在这边等着吧。」

    「你要交给平野?明天再交也可以呀!」

    「算了,我没那兴緻了。」王沁边說边开步走。「我过去等他。」而在樓上,平野正婉拒着其他工作人员的邀约。

    「要是兩个都喝醉了的话我还得过去摆平,还是先回公司好了。」

    「真是的,偶像的经纪人不好当呀。」一个叫大野的男舞者摇头晃脑地感叹着。「就像是

    二十四小时制的保母一样。不过平野,你不去这不是叫我们约不到女孩子吗?」

    你可以說他說的是事实,平野的确感受着在场女性的火热眼光,可是他只是笑笑:「不会有这种事的,有你这样的美男子在,我算什么。」

    「你这是在臭我是不是?」大野大声嚷嚷。「大家听听,受欢迎的男人就有资格讲这种话,那像我们。」

    「哪有。」平野笑着拉上背包的拉链,把它甩上肩。「等我走了你就知道你有多受欢迎了。」大家哄堂大笑,平野向柏木說声:「那我先走了。」就大步跨了出去。

    在电梯里,他叹了口气。

    昨天白石喝醉了,比往常还要任性胡闹,让他费了一番手脚。尤其是,在陪事务所的大伙等计程車时,差点让他心脏停止。

    虽然他和白石的关係是事务所内知道的人都知道的,但也不能在大街上就吻了下去呀!!为了这件事,他把渡边抬了出來,让他在今天早上隔着电话训了白石一顿。白石对于渡边总是乖乖地,这次也是闷不作声地听训,放下话筒后默默地从背后环住平野,把脸颊贴到平野的背上來撒娇。

    对于最初知悉的爱的形式不为社会上所接受这件事,白石的反应总是很鬱闷的。

    因为他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对,他从一开始对感情的模式的认知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就被教导說这是对的。是到逐渐接触到现实世界以后,他才知道原來大部分的人认为这是不对的。

    所以他非常困惑。困惑,还有悲伤。

    知道他心情又开始不好了,平野停下在土司上涂奶油的手,转过身來拥住他,就像抱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他发间轻轻落下一个吻。

    平野本身也无法体会白石这种价值观,不过他尽量试着像他那样想想看。但是终究不明白的事还是不明白,就像白石无法理解他为何挣脱不开禮教的束缚。

    他又叹了口气。

    电梯开了,他走出大门,很惊讶地发现那兩个台湾歌迷还站在护欄边。

    另一个呢?

    他不是很在意地想着一边走向車那头去,就在快接近車尾时他看見車头那儿有个短发的人影,垂垂掛掛的耳环摇晃着。

    王沁在他走到車长三分之一的距離时把信插入驾驶座那端的后照镜缝隙间,她已动过手脚,要想上車后看得到后照镜只有把信抽起來一条路走,把信插进去后她就走了,回到杜嫣琳她们那边去。

    平野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了她的意图,所以他也只能把信抽起來。上了車,无意间眼光一扫,才发觉信是给自己的。

    “你一定要看”,王沁的肢体语言是这样說的。

    这个很不一样的歌迷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說的?他有点兴趣,所以就把信拆了。

    “祝你和白石幸福”,这几个字跳入眼里。他的视线,再也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