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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青 第52节

    林琅的衣服。

    她下意识看了眼阳台,昨天洗好晾晒的衣服被收走,那里空空落落。

    她语气平和:“随便碰别人的东西,不太好吧?”

    徐初阳始终神情温和,却在看到她的憔悴模样后,稍微敛了眉,心疼和担忧齐齐浮于眼底:“最近又失眠了?”

    林琅没再理他,只是过去,将自己刚被收整叠好的衣服抖落开,又重新扔进洗衣机中。

    然后才回房。

    徐初阳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几分黯淡落寞。

    好半天,他像是从脚底开始,被抽没了力气,走到阳台那儿,靠着墙,点了根烟。

    然后盯着滚动清洗的洗衣机发呆。

    冬日晌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都失了几分暖和,只余凄冷。

    他今天回来还有其他原因。

    他妈明天生日,到时候会来很多人。他想趁着这次机会把林琅带回去。

    让他们见见。

    他做过很多错事,也让她在这段关系里受到了太多委屈。

    恋情的开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她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日子里,他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可是最近。他想过很多。

    他爱她。

    早就在这么多个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中爱上了。

    他不敢去想象没有她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

    所以。

    徐初阳低下头,夹着烟的那只手,在缓慢收紧。

    直到整支烟都在他掌心被揉皱,猩红火光灼痛掌心,他也像没有任何感知。

    他看着始终都对着他紧闭的房门,眼神黯淡到什么也不剩。

    那种无力感逐渐席卷他的全身,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性格里的固执和倔,徐初阳比任何人都明白。

    或许她还爱着他,可她永远都没办法过去心里那道坎。

    她始终,都会恨他的。

    徐初阳颤抖着手又去点第二根烟,情绪上来了便想要努力压住。

    可是手越抖越厉害,直到再也控制不住。

    他松开手,打火机和烟一起摔在地上。

    金属质感的打火机,碰撞理石地板,发出的声响有点大。

    他如同战败的将军,在临死前,望向被夺走的城池。

    -

    自从那天在电影院看过电影之后,林琅和裴清术就没了任何联系。

    仿佛那天的事情只是一场荒诞而又短暂的梦。

    她点进他的朋友圈看过一眼,什么也没有。

    只能看见正中间预示着开头就是结尾的横线。

    虽然她对裴清术这个人不算了解,但也能断定,这人根本就是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而不是对她设置了权限。

    林琅面对他的沉默没有丝毫感触,只是将手机锁屏随手放在一旁,准备续着刚才的困意继续睡。

    可她明显高估了自己。

    清醒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只能和往常一样,继续看着天花板发呆。

    前一天的失眠造成的连锁反应就是第二天,裴蔺在见到她的那刻,发出了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惊讶:“我还以为你快嘎了。”

    林琅没太听懂,看向他。

    裴蔺解释:“嘎等于死。”

    林琅点头,喝了口咖啡提神:“谢谢你对我的祝福。”

    她今天的打扮挺随意,里面是条针织长裙,外面随意套了件米杏色外套,柔顺长发散着。

    可能是因为过于憔悴了点,肤色如同白瓷一般毫无血色。

    反而有种病态柔弱的美。

    裴蔺看着她,对搞艺术的刻板印象又多了一层。

    那就是除了对生命的消极,还有一种别人没有的特殊气质。

    总之是褒义。

    他还挺遗憾:“要不是你大了好几岁,我还真想追你。”

    林琅没有搭理他,扫视一圈这个专门收拾出来给他准备的画室。

    东西挺齐全,连画具的牌子都是她平时想买又不舍得买的高档货。

    兴许是见得多了,一个徐初阳,一个裴清术。

    随便一件衣服都贵的她咂舌。

    弄得现在她都快对金钱失去概念了。

    所以哪怕今天裴蔺带她来的是整个北城最贵的酒店,她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就算此刻顶层的停机坪降落一架直升机,说是他家的,她也觉得很正常。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直升机?”裴蔺一脸震惊,“不过不是我的,是我堂哥的,他有直升机驾驶证。”

    “堂哥”这个词几乎是他这儿出现频率最高的。

    林琅甚至都不懂,他对这个堂哥到底是爱还是怕了。

    宴会时间快开始了,裴蔺出去接了个电话,又神神秘秘的进来,让林琅千万躲好了,别出来,也别发出太大动静。

    等这儿过去后,他给她加价。

    客户就是上帝。

    所以林琅点头,坐在沙发上,安静玩起消消乐。

    手机的电量只是玩游戏就耗费了大半,等林琅去看时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这里的隔音效果足够好,所以她听不见外面的声响。

    直到有人将门打开,短暂的音浪在开门同时泻进来。

    姑且算得上热闹的喧闹,夹杂着舒缓柔和的钢琴声。

    裴蔺苦着一张脸把门关上,明显刚受到长辈言语间迫害。

    他长了一张带点痞气的脸,黑色中长发,微微带了点卷,挺随意在脑后扎了一半。

    剩余的则随意散着,长度没有过肩。

    是那种挺懒散的痞。

    林琅总觉得,他眼睛的瞳色,似曾相识。

    裴蔺走过来,说他妈在那些长辈面前夸下海口。

    他半个小时就能画出一幅来。

    “我这往里塞石头才能压出半瓶水的水平,她也真看得起我。”

    他埋怨完了,又去问林琅,带着质疑的眼神瞧她,“你行吗?”

    林琅点点头,支起画板,开始往颜料盘上挤颜料:“有具体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就是得带点祝寿的意思。”

    那挺简单。

    林琅说:“不用半个小时。”

    天赋在这个时间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她在半小时内按照要求画完那副画之后,裴蔺的眼睛都直了。

    好像到现在才开始真正的认可她的实力。

    “我觉得你的水平比我妈给我请的那些老师高多了。”

    不用问也知道,像他们这种有钱人,请的私教课老师又是怎样的身份和水平。

    她一个在校学生肯定比不了。

    不过是他好糊弄罢了。

    知道他是个什么水平,为了不露馅,她还故意换手画的。

    现在只用等宴会结束,然后再离开。

    一幅画一千,是她赚了。

    裴蔺拿着画出去。

    他妈一身墨绿色旗袍,外面搭了个披肩,盘发的簪子都夸张到又是金又是玉的。

    也不嫌重。

    他是没办法理解这些贵妇们之间的攀比心,明明今天的主角不是她们,却一个比一个还要雍容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