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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 第53节

    问他在哪儿工作、做什么行业、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没继续读phd——最后这条是王琛问的。

    晏斯时基本都回答了,但很简短,那风格未免太像是个理智冷静、言简意赅的ai。

    等基本信息都问过之后,后面内容便是混乱的自由开麦环节:王琛孜孜不倦地表达对晏斯时没有继续深造的惋惜;聂楚航和林清晓见缝插针地名为互怼实为撒狗粮;在香港工作的陶诗悦说下月可能要来北城出差,让晏斯时到时候请客……

    这所有的消息里,夏漓特别在意的是,群刚刚建立那会儿,林清晓发的一条——

    xxxxiao:今天怎么这么兴师动众地找我们家夏夏@yan。

    所有专门@晏斯时的消息,他都回复了。

    独独这条。

    直到翻完了所有的群消息,夏漓都没看到晏斯时关于这条的回答。

    退出群聊,再去查看那些单独发来的消息,都是昨晚的。

    起初是王琛:

    ——晏斯时问你的电话号码。

    然后是陶诗悦发了两条:

    ——嗨嗨,你跟晏斯时现在有联系?

    ——他找我问你的电话号码,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徐宁的则是:

    ——夏夏你在睡觉吗?你有陶诗悦微信吗?她在问你的电话号码,你回复她一下?

    ——哦她说是晏斯时叫她帮忙问的,你直接回复晏斯时也可以。

    ——我把你电话给陶诗悦了哈。

    ——酒醒了没?还ok吗?我马上就到家了。

    林清晓发了好多条:

    ——徐宁跟我说,陶诗悦找了好几个七班的同学问你的电话号码?

    ——还是晏斯时让她帮忙问的??

    ——你跟晏斯时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我是不是漏掉什么瓜了????

    ——陶诗悦拉群怎么还把我拉进去了[撇嘴]

    ——……你消失了吗!

    ……

    夏漓从来没有经历这么混乱的一个清晨。

    她一个朋友圈里的不活跃份子,何曾体验过这种仿佛全世界都在找她的焦点时刻,一瞬甚至怀疑是不是误拿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剧本。

    就在她一一回复这些遗留信息时,欧阳婧也凑热闹般的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我好像吃到了一个关于你的瓜。

    等基本处理完这些消息,夏漓头发都快干了。

    她顺利地欠下了欧阳婧、林清晓和陶诗悦各一顿以八卦为主题的聚餐。

    最后,点开了和晏斯时的对话框。

    打算道声谢,想了想,又决定完全搞清楚再说。

    去浴室将头发完全吹干,换了身衣服,夏漓下楼,去附近吃了早餐,顺道给徐宁也带了一份。

    到家半小时,夏漓正拿笔记本在餐桌那儿处理工作邮件,徐宁打着呵欠从卧室出来了。

    “早。”

    “早——你酒醒了?”

    “嗯。”

    “我昨晚回来喊了你的,你没醒。我也抱不动你,就让你继续在沙发上睡了。”

    夏漓说没事,“给你带了早餐,可能有点冷了。”

    “我刷个牙过来吃。”

    一会儿,徐宁坐到餐桌旁,摸了摸装早餐的袋子,尚有两分温热。

    她懒得拿去热,就这么打开吃。

    夏漓半阖上笔记本电脑的盖子,望向徐宁:“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

    “晏斯时送你回来的啊。他给我打电话问了楼栋号。”

    这部分夏漓看群里消息就猜到了,“我的意思是……我怎么上楼的。”

    徐宁吸豆浆的动作停了下,“……你那时候还能自己走路吗?”

    “……应该不能。”她神志都不清醒,那段记忆完全丢失。

    “那就是抱的或者背的呗。”徐宁做出合理猜测。

    “……”

    徐宁打量着她,挤眉弄眼笑道,“有点遗憾吧?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哪有!”

    “你们是不是在暧昧啊。”

    “那就更没有了。”

    “晏斯时什么性格的人,昨天为了你兴师动众。你不知道多少人跑过来问我什么情况。”

    “……大家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徐宁不再打趣,认真分析道:“我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过你写的那‘回忆录’,客观说高中时候他对你就挺特殊的。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没对欧阳婧和陶诗悦做过吧?陶诗悦跟她还更熟呢。”

    “……是吗?”

    “你现在对他什么感觉?”

    夏漓却似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她端过杯子喝了口水,牙齿轻磕着玻璃杯边沿,陷入思索。

    过年那一阵,夏漓有个大学室友找她聊天,同她分享了一件无语的事:

    初中时特别迷恋班里的一个男孩,黑黑净净,个子高高,阳光又帅气,成绩虽然一般,但篮球打得好极了。那时候少说年级三分之一的女生都喜欢他。过年期间初中同学聚会,十年后再次见到那男生,简直幻灭——不过二十五六岁,已然胖了一大圈,脸也发腮了,黑胖黑胖形容毫不偏颇。他只读了当地一个很一般的大专,如今在做什么她已没心思打听,只觉得他言行举止变得好粗俗猥琐,类似“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风流是正常的,都要到二十七八岁才能稳定下来”,“找老婆还是不能太看颜值,得找贤惠顾家、孝敬公婆的”……明显冒犯女性、大男子主义的言论张口就来。

    她简直有种五雷轰顶的心情。

    最后室友下结论:死掉的白月光才是完美的白月光。

    而晏斯时呢。

    从回忆里走回到现实的晏斯时,丝毫没有叫她觉得幻灭,依然是那时的霁月光风。

    反倒她出社会以后,接触了更多人,发现没了象牙塔那单纯环境的粉饰,大部分男性暴露出来的真实面目,各有各的可憎。

    也就更能懂得,如晏斯时这样优秀、自律、谦逊又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有多难得。

    或许是她变得胆小现实,比以往更清楚她与晏斯时的差距。

    也就不敢挟着过去那份磅礴的心事,义无返顾投入他曲折的山川。

    她最最怕的不是没有结果,是她会忍不住反复衡量自己的付出,如饿久之人遇到食物必要报复性暴饮暴食那般,急着为自己过去漫长的单恋讨一份“公道”。

    她不想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太复杂的心情。

    当下她只能说:

    “……我不知道。”

    徐宁吃过饭,回自己房间赶稿子。

    夏漓轻敲键盘的动作停下,摸过手机,点开晏斯时的微信。

    sherry:抱歉昨晚喝醉失礼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yan:不客气。

    yan:酒醒了?

    sherry:嗯。

    对话暂时停顿。

    夏漓手指在九宫格键盘上敲下一个“我”字,又删掉。

    她有种很不自然的心情。

    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因为她不记得而不存在。

    像是一种身不由己,她总会不断去挖掘昨晚那段丢失的记忆,试图回忆起来:究竟是背的,还是抱的?

    晏斯时肯定知道。

    ……可她总不能问他吧。

    对话界面里,倒是晏斯时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yan:你的帽子落在我车上了。

    夏漓这才意识到确实没见那顶帽子,赶紧回复。

    sherry:能麻烦你周一带去给我吗?

    yan:好。

    结束对话,她忍不住去分辨,自己有没有因为又将跟晏斯时见面,而对周一的厌恶感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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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上班,上午例行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