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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燕燕 第310节

    苏纯钧用牛奶跟赵书理碰了一下杯,说:“那好吧,我也只好忍痛放你离去了。”

    赵书理就夸他:“苏先生真是仁人善士,宽容大量。”

    这是报纸上讽刺苏纯钧的新话柄。

    苏纯钧刚上台时,各家报纸摸不清他的套路,都缄口默言,不敢轻易开口说他的是非。

    现在过了一个多月,报社和编辑们也发现这位苏先生好像是没什么靠山的!便文思如涌,给苏先生编了许多故事。

    苏先生与苏太太的爱情故事当然是占了极大的篇辐的。但在这篇爱情故事的后半段,苏先生俨然成了民国陈世美,当代薛仁贵,贫穷时吃着祝家的饭,穿着祝家的衣,才娶了祝小姐,占了祝家楼,当了大官,就在外面寻觅青春少女,置家中的黄脸婆苏太太不顾,可怜苏太太闺阁弱质,哪里敌得过苏先生的狼子野心。

    苏先生看到这篇报道后便公报私仇,命令警察去检查这间报社有没有危险活动。

    后来的报社都发现苏先生瑕疵必报,不再揭苏先生靠着妻家的旧事,改而说起苏先生借“假慈善”来扬名的故事。

    苏先生扶着“惠捐八十万”的招牌拍照片的事还在旧日,今日就被人揭出这八十万早就进了苏先生的腰包。

    还有那个捐衣箱,也被揭出全城只有这一个捐衣箱,而且全靠百姓捐衣,苏先生收下的那八十万只怕连一根毛都没花出去。

    这样的污水泼在身上,苏先生也无法辩驳。苏太太也苦于平田家的走私船还没回来,她也不能替苏先生洗清,只好任由苏先生的名声一路下滑。

    苏先生的第三项罪状就是给警察们发薪水,手中握上了一支武装力量,这让他的形象更加张牙舞爪。

    赵书理劝苏先生:“当官哪有不挨骂的?他们骂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不必放在心上。”

    苏先生无奈,只得撑大肚皮做宰相。

    赵书理搬走后,苏纯钧就只能在办公室见到他了,其余全是耳语,到处都有人说赵先生在外敛财,与商人勾结一起开工厂,赚得盆满钵满。

    苏纯钧看赵先生也是日渐红光满面,问他到底是钱催的还是姨太太催的,赵先生怒骂道:“你当我是地里的苗吗?还什么催的。”

    苏纯钧:“口误,口误。”

    赵先生:“什么口误,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个人啊,我看明白了,坏得很。”

    苏纯钧自入官场以来都是做小伏低,有朝一日终于当了这当家大丫鬟,就渐渐抖起来了,有了以前苏剑的威风,口舌一日比一日刁钻。

    赵书理深受其苦,对陈司机说:“别看他对着咱们这么厉害,对着苏太太还不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陈司机就笑得喷了茶。

    两人自从住在了祝家楼,亲眼看到苏先生一遇见苏太太就如春风化雨,望着苏太太的脸说话,不自觉的带着笑,还总找机会去摸苏太太的小手。

    赵书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偷人家的太太。”

    陈司机觉得赵先生的口舌也不输给苏先生,明明是一样的刁钻古怪。

    铃木三郎近日来一直在忙日军的军需品的事。日军带着这么多商人到中国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赚钱,更大的目的还是为了养军队,是要指望他们出力的。

    铃木三郎被山本先生叫去亲自盯着军粮罐头军衣军鞋军帽的事,一直忙到这一批交足了货,才功成身退,回家休息。

    他才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泡个热水澡就听说了中国商人在争抢土地办工厂的事。

    铃木三郎立刻大怒,“备车,给我约苏先生。”

    苏纯钧接到铃木先生的邀请,赶去日租界的小饭馆喝酒。

    酒未温,菜未齐,铃木三郎就质问苏先生是不是忘了他们的约定。

    铃木三郎:“我讲好要给苏先生准备的粮食已经装上了火车,它们现在就在火车站,苏先生任何时间都可以把它们取走。我对苏先生这么好,苏先生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坏呢?”

    苏先生也很生气,质问道:“我要见铃木先生一面难如登天。要不是今日铃木先生说,我怎么知道火车站里就有粮食呢?”

    铃木三郎给苏先生倒了一杯酒,说:“并非是我失言。而是我前段时间有公事,来不及与苏先生细述就先离开了。苏先生应该更相信我。”

    苏先生:“那我现在就命人去拉粮食行不行?”

    铃木三郎沉吟片刻,说:“当然。”

    苏纯钧就把陈司机叫进来,让他回去送信,立刻拿着铃木家的信物去火车站拉粮食。

    陈司机走后,苏纯钧才说:“我是很看重与三郎的友谊的。关于工厂的事,其实我早就通过太太告知了您的人。”

    铃木三郎当然不相信平田佳子会骗他,他说:“我回去会立刻调查,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纯钧点点头,一点也不心虚。

    两人吃饭喝酒,又叫了艺伎来弹唱助兴。

    陈司机来去匆匆,这边粮食安稳入库,那边赶紧就来报信。

    苏纯钧得知这个消息,这几个月都摸不着地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他面上和煦,敬铃木三郎:“我希望能永远保持与三郎的友谊。”

    铃木三郎也希望保持与苏纯钧的友谊呀,他深沉的看着苏纯钧:“我已经证明了我的诚意。苏先生的诚意在哪里呢?”

    苏纯钧笑着说:“我早就替三郎预留好了适合建工厂的地方,那里没有居民,附近的村庄也早就成空村了,三郎可以在那里建你的工厂,在城中招人,交通也是很方便的。”

    铃木三郎这才熄了火,与苏纯钧两人共饮一杯酒后,一起离开了酒馆。

    苏纯钧赶不及回家,而是立刻赶到了粮食仓库。他生怕这些粮食前脚入库,后脚就被人偷走。

    怎么才能又快又好的把这批粮食发到百姓手中呢?

    苏纯钧站在仓库前沉思良久,回家去寻苏太太。

    苏纯钧:“你来发粮。别人我都信不过,你来把这批粮食发给百姓。”

    祝玉燕听说有千吨粮食急待她去发放,立刻觉也不睡了,爬起来就拟广告辞,赶在第二天报纸发行前,大手笔的给全城所有的报纸都买了一份广告。

    早晨,行人打着哈欠,睡眼迷蒙的走在街上,远远的听到报童在大声喊。

    “好消息!好消息!慈善基金会用八十万善款购得一批美国玉米和美国土豆……”

    苏太太的慈善基金会再次大放异彩。

    第337章 二更

    祝玉燕给粮食都罩上了一批美国的光环,仿佛套上了金钟罩,不惧日本人的枪炮弹药了。

    得益于那一个天天塞衣服的捐衣箱子,虽然在报纸上被人骂,牵连得苏先生也挨骂,但黑红也是红,现今社会没有听过捐衣箱和苏太太的慈善基金会的人就太少了。

    这一回借着美国玉米的东风,苏太太的慈善基金会更是红透了半边天。

    连登三天美国玉米的广告后,紧接着就是苏太太的新招数。

    苏先生再次扶着一张桌子给记者们拍照片,他露着八颗大白牙的照片在各大报纸上都留下了印迹。

    这张桌子就是用来发放食物的。

    苏太太再次请苏先生捉刀,写了一篇感人致深的文章。

    大概意思是讲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吃不饱饭,想到这个就让人夜不能寐。但在这座城市里,每天都有浪费了的食物,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将家中不吃的食物放在这张桌子上,让需要的人自行取用。

    通篇没有提那八十万买来的美国玉米在哪里。

    报纸一看,以为又是一场做秀,一场惊天大骗局!兴奋的笔杆子都在发抖,天天在报纸上议论这个美国玉米,让城里的乞丐都听说了美国玉米的故事。

    一共吵了十天,连政府门前和祝家楼前都围满记者后,祝玉燕才出来说美国玉米刚刚到码头,已经运抵仓库,但关于定价的问题他们正在商量,虽然是由善款买来的,但善款是一次性的,人的肚子不是一次性的,不是说吃完这一次的美国玉米以后都不必吃了,所以这些美国玉米誓必不能白白发给大家食用,会收取一点点费用来继续充盈基金会的账户,请大家再耐心等待几日。

    苏太太的这番话见诸报端,报纸更加疯狂,都以为这必是推托之辞!美国玉米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必定是谎言。

    有手眼通天的记者查到码头近日根本没有什么美国船靠岸,他们采访了水手,水手嘲笑他们说美国老板们哪会管中国穷人吃没吃饭,他们有玉米就是烂在地里也不会给中国人吃。

    报纸上群魔乱舞,将美国玉米给炒得人尽皆知。

    可百姓们不管这些,他们都盼着是真有美国玉米。他们提着粮袋去粮店,可粮店说并没有什么美国玉米啊。

    粮店自有屯粮,卖的都是天价。老百姓都买不起。粮店嘲笑说既然是慈善玉米,那自然去找慈善人拿,粮店可不是搞慈善的。

    街面上燥动起来。

    苏纯钧知道祝玉燕这是在炒作美国玉米的概念,为的就是要人人都知道慈善基金会在发粮食。这是一场由报社发动的盛大的反向宣传活动。

    但他却很担心祝玉燕的安全,怕她被燥动的人群给误伤了,要她出入都坐汽车,还把陈司机留给她用。

    祝玉燕等到这锅水都快烧干了,才出来说已经做好准备了,就在捐衣箱那里,每人限量购买,一袋一块钱。

    硕大的字体写清了时间与地点,广告又是全城刷屏。

    报社为了揭穿慈善基金会的真面目已经炒作了半个月,不必他们再跟着敲鼓,百姓们就都知道了。

    一块钱一袋?

    真的假的?

    现在这钱已经非常不值钱了。

    苏纯钧的印钞机开了一个月,街上的钞票立刻贬值了十倍,以前一块钱能买到的东西,现在十块钱都买不到了。

    当日,各路报社记者云集,将捐衣箱这里围得里外三层。

    祝玉燕下车的时候还看到里面有黄毛白皮的外国记者。

    苏纯钧也到了,他还调来了一支警察队伍维持秩序。看到这里全是记者和采访车,他先让警察开出一条路,让外面排队的老百姓进来。

    老百姓们哪怕都知道这是一个骗局,但都怀抱着微小的希望,想着万一、有可能、或许……会有粮食呢?就是要骗人,可能也会先给上一两百袋。

    所以仍是来了许多提着家里的粮袋,抱着粮瓮的百姓。

    他们站在记者圈外,向那个捐衣箱张望。

    一个月过去,风吹雨浸的捐衣箱已经不复当日的光鲜,漆面都有些剥落,显得陈旧。

    这回来的人中有不少都从捐衣箱中拿过衣服,还有听差和婆子混在里面发言。

    “那个箱子里真的有衣服,我身上这件就是在里面拿的。”听差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

    围观的人说:“呀,这衣服真好!没补丁!”

    “我给我全家都拿了衣服!”婆子说,“我小孙子现在穿的就是从那里面拿的。”

    周围人看她不像挨过饿的样子,说:“你家条件好,看你这吃的脸都是白的。”

    婆子干笑,搓着脸说:“我这是生了病,肿的,肿的。”

    说话议论的人多了,就有真拿过衣服的发言了。

    “衣服是有,就是少。要赶着时间来,来晚了就拿不到了。”

    “真有衣服,每天都有,但不多啊,就几件,拿了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