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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算是亲吻

    任清秋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蜷缩成小小一团,目不转睛的盯着还在亮着的“手术中”,希望它赶紧灭掉,祈祷任梨平安无事的从里面出来。

    现在是深夜,医院急诊科却没有停止过忙碌,这不是好事,这意味着有很多人处在病痛之中。

    有人从事危险性质的工作伤到了手臂痛苦的哀嚎,有人饮酒过度酒精中毒不断的呕吐,还有的人只是轻微的小感冒,在絮絮叨叨的和旁边的人抱怨太小题大做。

    他们都是有声音有动作的,他们都还活着。

    可任梨留给他的只有倒下前的那句小心,淋着那么大的雨,  穿着小黑裙子的她皮肤显得更苍白了,表情却恬静到像她只是短暂的睡着了一样。

    明明下午还活蹦乱跳满心欢喜的和他说着他们永不分离。

    此情此景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出征的士兵对着自己的妻儿承诺着一定会凯旋归来的,到时候一家其乐融融的在一起,结果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任清秋哭了,一个五岁的孩子处在一个充斥着疾病和死亡的环境里,怎么不教他害怕,可即便哭的看不清……也要用模糊的视线看着手术室的大门,等待着任梨从里面出来。

    任父签了抢救同意书就走了,临走前问任清秋要不要回家,他今晚要去“见老朋友”顺路把他送回去。

    没有任梨的地方叫家吗?他们上了幼儿园任父就辞掉了家里的保姆,从此家里只有他和任梨相依为命。

    他很想在下午他们搭的积木里放上两个小人儿,一个是任梨,一个是他。他们会被厚厚的围墙保护着,而那结实的屋顶也不会让雨再次落到任梨身上。

    那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居然还对他说任梨救他是天经地义,一个早晚会变成外人的人死了就死了,为了救他也死的值。

    任清秋就是从那时恨上任父的。

    你算什么东西来评价我唯一的家人,我唯一的任梨?

    任清秋看了眼窗外,雨已经下起来了。

    一到雨天他就会自责,想起那个让任梨受伤的下午,如果那天他没被吓到、没有去捡那朵花、反应再快一点儿……是不是她就不会受伤?

    他现在迫不及待要回到任梨身边。

    “逆子!你给我滚过来!”

    任清秋什么也听不见,他要去给任梨买小蛋糕,每个雨天,他都会找出一段时间和她一块坐下来吃不同口味的甜品,但她的最爱依旧是桃子夹心蛋糕。

    任梨出手术室是凌晨一两点左右,任清秋问了医生护士无数遍meimei是不是没事了,在听到了很多个放心吧后才安心了点,对着拯救了任梨生命的医生护士鞠躬感谢。

    病房晚上是熄灯的,任清秋爬上了病床躺在了任梨旁边补一下觉。

    他睡的并不沉,任梨醒后不知道自己胳膊上打着石膏,想起床时扯到了缠在脖子上的固定绷带,她的轻声呼痛就把任清秋弄起来了。

    “小梨你醒了?”他侧身看着也在瞪大眼睛看着他的任梨,因为她还在而开心,却又因为她伤痛而难过,“很疼吗?”

    “有一点点啦……哥哥……我怎么了?”

    “小梨……摔倒了,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哦……我怎么这么笨呀……”

    这一下午发生的好事坏事她全忘了,任清秋觉得没必要告诉任梨让她回忆起来,那个画面太血腥了,不记得也好。

    反正他答应她的事会一直放在心里的,他不会忘记。

    兄妹俩压低了声音在黑漆漆的病房里说着悄悄话,又过了一会儿任梨睡熟了,任清秋也睡着了。

    任梨醒后看到床头有个精致的点心盒子,任清秋却不知道去了哪里,着急的想下床找他,结果不习惯一只胳膊起身翻滚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去洗手间回来的任清秋赶紧跑过去,站在椅子上垫高自己扶着任梨,让她靠在床头。

    “哥哥,小梨胳膊好痛哦。”

    “我去叫医生,小梨坐在这里别动。”

    “我想吃那个,吃那个就好了。”

    任梨一会儿看看点心一会儿看看任清秋,撅着小嘴委屈巴巴的求助于他。

    “哥哥喂我好不好~”

    任清秋紧绷了一晚的情绪终于松懈了下来,噗哧一声笑了:“好,小梨先喝口水,哥哥喂你。”

    今年的春雨格外大啊。

    现在是上午九点整,甜品店刚好摆出了第一批产品,他挑了几样打车回家陪任梨过周末。

    任梨这个回笼觉睡的不踏实,她回房间后听见了他出门的声音。虽然知道他一定是去买好吃的,可躺下没一会儿雨就下起来了,吵的她心慌的厉害,满脑子都是想见任清秋,想扑在他怀里。

    很快医院那边的电话就给了她一个机会,医生告知她任父情况突然恶化,急需手术,请尽快来签抢救同意书。

    任梨觉得这事儿的冲击力甚至不如上次小考的英语听力的提前播放,那次她没认真听第一遍,尤其是看周围同学都选好了的时候自己紧张的手都在狂抖。

    “喂哥哥,医院那边说要去签个字,你现在在哪儿,方便吗?”

    任清秋也接到了电话,刚让司机师傅掉了个头回医院。

    “方便,我正打车去呢。今天买了椰子饼干,看来得晚点才能回去了,小梨别着急。”

    那语气就仿佛他不得不去参加一个难缠的应酬一般。比起这件事,安抚任梨的情绪更重要。

    亲戚聚会后任梨生了一场大病,烧了一个周,任清秋打电话跟任父要去医院看病的钱,不出意外的那边一分也没给,最后任清秋请了假在家里照顾她,拿着生活费去药店买了几盒感冒药。

    任梨吃了药很快就睡着了,但鼻子还是堵着的,只能用嘴巴呼吸,睡了一觉醒过来嘴巴上全是干裂的小口子。

    “不想喝水……”任梨苦哈哈的光盯着水杯看不拿,“不好喝……”

    “好喝的,小梨尝尝,里面加糖了。”任清秋哄着她,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递到她眼前。

    任梨不接,高烧时是真的没胃口吃喝的,一没精神二吞咽疼痛。

    “小梨总得润润嘴唇吧……”任清秋很有耐心,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任梨神志不清,看了看任清秋那沾着糖水的嘴,不知怎么想的就贴了上去,还摩擦了几下。

    任清秋愣了,整个人连同水杯像是焊在了原地。

    小梨刚才算是,亲了他?

    少儿频道的广告特别多,经常一集动画片插三段广告。说起来也是神奇,只要有一个台播广告,那其他电视台也全演起了广告。任梨不断的跳转频道,可算找到了个不一样的。

    一开始的画面是校园的远景,任梨和任清秋以为是那种搞笑的校园情景剧,两人有说有笑的啃着同一个苹果继续看下去。

    结果镜头一转男主把女主压到了墙上,随着男生的头慢慢低下,女生也逐渐闭起了眼睛,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给了他们的唇部一个特写——进广告了。

    可这构图让小孩子也感觉到了暧昧,不过他们那时还不能理解这个词,只是看的耳红面赤,差点就忘了呼吸。

    “这样嘴巴就不干了,”任梨为自己的机智洋洋得意,舔了舔嘴唇,“确实是糖水诶,好甜的。”

    “那小梨待会再喝,我去找点东西。”

    任清秋跑开了。

    很奇怪,他刚才觉得自己和任梨变成了电视剧里的那种情况,可有了这个想法后他更难呼吸了,只能找个借口不在任梨旁边缓一缓。

    任梨身体康复了,可任清秋有了在任梨面前就不知所措的后遗症。

    她做什么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脑子里总有那天的画面反复放映。小朋友处理问题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逃避,不提起就当做没发生,心里却拧巴得很。

    他可以沉默的跟着任梨去任何地方,但做事前总要思考半天斟酌一下这样做……任梨会不会再亲上来。

    任清秋实在太在意了。

    但这样太久会丧失语言能力,有时候他真想说点什么了,嘴巴却跟不上脑子,比他想那永远想不通的复杂情绪更可怕。

    直到任梨替他出头那天他才走出来。

    和他一样高的小女孩在他怀里哭的泣不成声,任清秋的意识告诉他,你要安慰她。

    嘴巴立刻接到了反馈,就和习惯一样脱口而出,奇妙无比。

    任梨的心情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任清秋十八年来贯彻的人生准则。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

    任梨看了看时间,从家里坐车到医院差不多十分钟,已经着装完毕的任梨从任清秋的书包里拿出雨伞出了门。

    任梨把镯子摔碎时就想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她是要去接任清秋回家的。

    虽说她确实不怎么喜欢下雨,但任梨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不可能下雨就不出门不上学了,更何况任清秋就是她雨天的守护神,有他在身边一切都心安。

    白色的裙子在雨天格外显眼,出了医院大楼的任清秋一眼就看到熟悉的人,裙裾翩跹,如同精灵般向他走来。

    “哥哥你居然知道的呀,”任梨把卡布奇诺的拉花都搅散了,“早知道不瞒着你了。”

    “我就是小梨肚子里的蛔虫好吧。”任清秋笑着把热气腾腾的松饼淋上蜂蜜推到她眼前。

    “哪有把自己形容成虫子的……”任梨切了一块叉给了任清秋,“那感谢虫虫替我背锅,来虫虫,吃点好吃的。”

    任梨来医院在他意料之外,任清秋签了同意书就准备回家,结果她冒着雨来了,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任梨被他传染了要带她去挂号看病。

    任梨摇了摇头说因为想他了,收了伞站在了他的伞下,习惯性的挽住他的手臂:“等雨停再回去嘛哥哥,我们去那个咖啡馆学习吧~”

    任清秋看了看,她手上确实提着装参考资料的袋子,这很任梨。

    可又因为早晨的那一瞥,他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向她的手腕。

    白裙外她搭了个小外套并不会太冷,可她一抬手半截小臂就顺着袖管滑了出来,皮肤细腻至极。

    他们虽然是异卵双胞胎,但是长的却很像,不认识的人也会第一时间猜想他们是兄妹。所以任梨的手臂的触感也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他最近是疯了吧?

    兄妹俩在咖啡厅学习了两个小时,窗外阴雨连绵室内放着舒缓的音乐,加上任梨睡眠不足开始犯困,任清秋就定了闹钟休息一小时。

    任梨是被身上带着潮气的任清秋叫醒的,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五。

    “怎么这么晚了哥哥也没叫我……”

    任梨揉揉眼睛,趴在桌子上伸出手要拉拉任清秋的手,结果他把手放到了桌子下。

    “刚从医院回来,身上淋了点雨。”

    任清秋去签火化确认书了,然后给亲戚打电话请他们帮忙处理丧事,亲戚觉得他俩快高考怕耽误学习正常,就应下了。

    “我从现在起不讨厌雨了。”

    晚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