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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县 第182节

    给上面多少官员送礼,打点多少匪贼,才有了如今的家业。

    让他们放手,怎么可能。

    再试试,就不信那么年轻的知县,还真能做成什么事。

    可今年田租的事,肯定不能跟往年那样,还是稍稍减少点,等跟裴家,刘家坐下来商议商议。

    要减租就一起减。

    但减租归减租,这次交田税,也没那样简单。

    好让纪炀知道,鲍刘裴这三地,他还不能完全说了算。

    刘家的想法比鲍家还要不同。

    刘家也没想到,纪炀会这么难缠,低调的做了那么多事,还怂恿抵押土地的百姓去赎回自己的田地?

    进了刘家口袋,就是刘家的。

    赎回等于割他们的rou。

    之前官田少,也就算了,如今民田可不少。

    这些田地被赎回,他们肯定也不再是佃户,那以后怎么让他们去帮忙运送货物,怎么给黑市做事?

    难不成还要雇佣他们?

    岂不是还要给钱?

    修桥的事够他们花多久了?

    刘家主的金牙闪着,他在上面的人点拨下,已经明白上次裴家要起兵,完全是纪炀一手造成。

    之后他再充当好人从中调和。

    但他得到什么?

    得到那破政绩?

    得到两座他自己都用不了几次的石桥?

    天下间真有为百姓做事的官员?

    他不信。

    这人肯定有弱点,要么就是想靠这些升官发财。

    可鲍家给的金子他也不收。

    难不成,色?

    听说他娘子貌美如花,普通颜色也入不了他的眼吧?

    上面的人说,让他找到纪炀的弱点,不能让他任意妄为下去。

    可哪有那样简单。

    算来算去,只能在今年交田税的时候动动手脚。

    到时候总要找到这个知县的错处。

    只是不管怎么算,今年的田地租金他们肯定要减免一些,让那些佃户们安心给自己种田。

    养什么羊,种什么牧草。

    还要自己的田地?

    没有他们这些大家族庇护,他们有今天的日子吗?有活头吗?

    世上总有这些不要脸的人,把别人的辛苦成就,归结于自己的能力。

    跟现代老板说,不是我给你提供工作,你能有工资,是一样耍流氓。

    完全忽视了,工人,农民,都是依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价值,根本不是所谓提供岗位那些歪理。

    刘家上面的人,不止跟灌江城有联系,还有些不好说的关系。

    他家搞黑市的,在边关搞黑市,自然还要跟塞外联系,几个部落,几个国家,都有他家黑市货物身影。

    动他家,那是做梦。

    看看前前后后,谁动他,那就是跟他所有客人过不去。

    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暴露太多。

    黑市已经够高调的了,那点田租的蝇头小利,上面的人也劝他该让还是让。

    不要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说到底,还是纪炀一来,直接破坏这边平衡。

    如果他再过分点,上面的,关外的,隔壁的,可都要出手了。

    裴,刘,鲍三家想法不同。

    各自都有应对的方法,但唯一相同的是,赶在夏收之前,把田租的事定下来,看看今年减免多少。

    佃户们种田。

    三成给官府,四成是田租,再有接近两成鼠耗,再加上还田租利息跟种子农具的利息。

    往年到手不到一成。

    等到来年再种田,说不定还要欠着债款,继续欠新一年的田租。

    直到全家卖田卖粮卖儿卖女也还不上的时候,你这一家人,就成了农奴。

    任打任骂,还要白白做劳工。

    往年一直这样,今年有些不同。

    今年人家佃户们有新出路了,一部分人去了官田当佃户,用农具免费,田租跟种子免利息。

    再有一部分人修桥去了。

    损失这两部分人,已经更让三家感到rou疼。

    如果等牧场建起来,让他们去放牧种牧草,加上田地赎回。

    那就不是rou疼的事。

    为了挽留这些佃户,他们现在坐在一起,商议同一件事。

    减租。

    主动减租。

    既是向知县“求饶”,也是让佃户们不要乱跑,好好种田。

    反正给他们一点蝇头小利,就够他们吃喝的了。

    但减多少?

    这是个问题。

    减少了,佃户们不满意。

    减多了,他们rou疼。

    那些银子拿惯了的,早认为这些银子就是他们的,让他们还回去,就以为是在割rou。

    熟不知这些银子钱粮,是他们长长久久吸血而来。

    裴家主是个爱财的,鲍家主是个爱粮的。

    刘家主什么都爱,看他的大金牙就能明白。

    这三人坐着,旁边裴县令,鲍主簿,刘县丞,也在。

    放在之前,他们这群人在这,还用考虑这回事,那明摆着小衙门。

    如今是不成了。

    算下时间,这才过去多久?

    裴县令并不开口,他这会手心都是汗。

    方才从衙门出发的时候,纪知县喊着他说了几句话,问他对江南那边印象如何。

    江南?

    水墨迤逦之地,跟西北的孤烟雪山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要说哪里好,分辨不出来。

    可裴县令对江南的印象自然不错。

    他自幼长在边关,自然对繁华之地有些向往。

    等他说完,纪知县喃喃几句:“我有个好友说,那边有个知县年迈,突然离世,正要找个年轻有为的接任。”

    “信件都写到我这了,看来确实很着急。”

    纪炀说罢,让裴县令自己去忙。

    可裴县令从县衙走到裴家。

    忽然顿住脚步。

    找个年轻有为的接任?

    多少人不能接任?

    为什么信件写到知县大人这,知县大人又是从不说废话的。

    裴县令意识到什么。

    心跳加速,充满不敢置信。

    不说什么江南不江南,便是换个地方,也会让他心跳快速。

    他在太新县当县令,说是县令,其实就给纪炀打杂,虽说这事他也办得开心。

    但跟去另一个地方,真正当知县比,那有可比性吗?

    政务这事,他已经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