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得知叶鹿开始打职业，群里上上下下都感到不可置信，有人担心他到时候学业和职业之路都走不好，也有人显得很亢奋，源于真心喜欢看他打游戏。 小段：没事，有我在他饿不死。 【小段你醒醒，他不是你儿子】类似的话疯狂刷屏。 小段依旧平静：嗯，是女儿。 毛聪聪看到这种言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他们都没想过这话能发酵到什么程度，以至于在高强度训练了一个月之后，叶鹿被俱乐部提醒开直播时，发现满屏的「女儿你总算来了，mama好想你」，以为自己登错哪个女主播的账号了。 【瘦脱相了】直播间粉丝对他状态很在意。 「……每天吃四五顿还瘦了十斤我有什么办法，我这会儿如果在学校，必然是白白胖胖。条件不同，顏粉要理解，你们也该学会换个角度欣赏帅哥了。」 「今天不打大荒原，再打我都要吐了，先玩两把系统自带的纸牌接龙吧。」 「我倒是想玩主机游戏，但俱乐部不允许啊。」 「ty？我们在不同的楼，没碰过面。」星盟是rs的第一项目，射击类游戏赛事是第二项目，大荒原是第三项目。星盟是老闆亲自运营，大荒原是二把手谈祺直属，两者的待遇是有差距的。 玩了一会儿纸牌接龙，他觉得没意思了，而且这么耗时长有点对不住直播间的粉丝。于是打开大荒原客户端。 「这第二名是谁啊上分这么猛？」 末渊及时给他发消息解释：原主人卖号了，这个是泰国的俱乐部买的号，公用，没有固定的人。 这番话给叶鹿一个新的思路，于是回復道：帮我个忙，在各个赛区买一两个账号，数据中等就行。 末渊只稍一想就明白对方的用意：好的。 rs的青训招募在五六月份已经满额，叶鹿是个例外，算是谈祺赌上自己的眼光为俱乐部的大荒原项目挣一个未来。 叶鹿对谈祺和向维积极的态度至今仍带着警惕，不过签了合同，他就得忠人之事，努力让别人不亏这笔钱。 正式签约rs后，虽然是青训生，但因为他国服第一和之前直播沸沸扬扬的是非，埋头苦练期间，外界的负面还真不少，倒是俱乐部内没人对他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电竞青训平均工资在国内不算高，但对于十四五岁的孩子来说不是小数目，叶鹿是这批青训中年纪最大的，又听说是大名鼎鼎的国服第一，而年纪大才来打职业很多人不看好，也有传闻他的工资肯定不高，所以排挤什么的都没有出现。 至于网络上的热闹，几乎是质疑他当初直播的目的。 进了rs后，这帮人更嘚瑟了，坚称叶鹿当初就是为了让俱乐部看到自己的游戏理解，主动招揽他，所以才策划的那场直播，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剧本。 当然，网民也不都是跟风狗，节奏多了自然有脑子清醒的人渐渐意识到这可能是有组织故意製造的负面，背后是谁也没有什么悬念。 电竞圈也营销，也暗戳戳搞对手心态，电竞行业的人嫌弃娱乐圈，不愿意被称为「电竞圈」，但有些俱乐部做的事，粉丝团体做的事，跟娱乐圈并没有什么分别。 毛聪聪还特地做了数据，证明叶鹿是国内职业联赛开啟至今，流量最大的青训生，就算是星盟的神林湉榆当年在青训队伍里都十分不起眼。 最近林湉榆这个名字在叶鹿耳边平均每天能听到四五遍，让人不上心都难。 他当然知道这号人物，很多喜欢看比赛的玩家已经把林湉榆和星盟划等号了，问题是他们两人也不是一个游戏的，有必要跨界比较吗？ 叶鹿有点无奈。 每天特别忙，特别累，社交圈除了教练团和其他青训队，就是园区的饭堂阿姨了，别说星盟项目，就自己所在的大荒原项目，一队二队的影都没见过几次。 直播结束后，叶鹿靠在椅子上睡了二十分鐘，直到被后勤发现，把他打发回宿舍睡觉，此时已过凌晨四点。 青训选手的宿舍跟一队二队的不同，每间屋子住四个人，上下铺，跟学校宿舍差不多，在签合同时叶旭之参观了宿舍情况，并说明叶鹿晚上睡觉吵，会影响其他选手，希望向维安排在单人间。 向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是自己儿子习惯不好，但其实是委婉地请求他们对叶鹿特殊照顾。 园区的宿舍其实很充裕，但公司对青训生的待遇一直都是这个标准，不过向维觉着这么难谈下的人都谈下了，不差这个小小的迁就，于是叶鹿顺利住到了二队宿舍区，跟领队兼翻译一个屋子。 二队只打次级联赛，需要出国的赛事很少，平时有需要的时候都是公司一名中层领导兼任，那位中层领导的家又在园区附近，所以这个房间另一张床长年无人，叶鹿现在跟独居没分别。 rs青训上班时间并不固定，只硬性要求每天训练任务必须完成，繁重的训练任务让不少青训生都痛苦不堪，最后能坚持下来的没几个。 而能坚持下来的，还要经过专业团队的评估，好苗子提到二队或者掛牌出去，没练出来的青训合约到期后不续约，放他们自由，是回家继续读书还是去其他俱乐部面试，俱乐部都支持。 「这么快？」向维略吃惊地望着谈祺。 谈祺把评估报告推到他面前，「二队现在打俱乐部冠军杯，马上要接冬季常规赛，先让他去坐轮换席。」 向维翻开评估报告，他知道叶鹿数据不错，却不知道这么漂亮，他透过那一组组数据，仿佛看到了叶鹿的高考分数。 毛聪聪：我靠，就……就这样？就打上职业了？ 得知rs俱乐部开始帮叶鹿走职业选手註册流程，毛聪聪有些反应不过来。 叶鹿：二队替补呢。 叶鹿穿好一隻鞋子，回一条信息。 说好听点叫轮换席，但二队现在一共八个人，他再去就九个人，轮换能轮得到他？替补中的替补罢了。 毛聪聪：替补也是职业选手啊，有编号的，虽然这行现在发展很快，但是真正能註册成为职业选手的都是千里挑一的。崽啊，好好打，你一定会上一队的。 显然毛聪聪高兴坏了。 叶鹿：我明白。 扫了眼窗外的秋色，另一隻鞋子也穿好了。 正式成为职业选手后，在生活上没有什么改变，宿舍也没有换。工作上的区别就比较大，训练的地方搬到了二队训练室，作为正式选手有比赛他也要跟着队伍跑，哪怕不上场，也要在后台休息室通过电视看场外的比赛。 二队的孩子年龄在16-19岁之间，他在里边算年纪大的，而他的加入也让其他八名选手感受到了竞争的压力，不过大家相处还可以，没有人无事生非，莫名对别人起敌意。当然这在战队里也是禁忌。 成为职业选手之后，叶鹿发现大家的努力跟在青训时的感觉不大一样，仿佛每个人身后都没有退路。 儘管次级赛事已经有了良好的生态，但作为职业选手，没有人会愿意一直在次级联赛打转。 积极表现争取打上一队，或者被其他俱乐部相中有机会去试训，最终拿到大合同，是所有孩子的目标，也是少年人的心气。 叶鹿其实没想好自己要随波逐流还是更拼一点。 合约就签了半年，没几个月了，他只要表现平平就能顺利脱身，明年回去上学，那才是他规划好的人生。 【好惨啊，现在只能在有赛事的时候看到我崽，休息室就几个镜头。】 【rs现在都不要求选手直播时长了吗？某替补已经好久没直播了。】 群里的粉丝已经把叶鹿所有出现的镜头都剪辑下来了，少得可怜，而且因为太久没私人行程，叶鹿的头发已经长到必须要用胶圈把刘海扎起来的程度。 向维看着叶鹿人气越来越旺的超话，不禁开始质疑谈祺是不是誆了他，签下叶鹿真正目的并非是解决rs大荒原项目不尽人意的成绩，而是如传闻那样，培养一个偏商务型的职业选手，为俱乐部引流量。 不过这个疑问他只是放在心里，没有去向上司求证。 「早点起，带你出去剪头发。」半夜，加班结束的向维在训练室找到孤独排位的叶鹿。 进门之前他才关掉赛事官方数据app，基本了解叶鹿今天的战绩，量是所有二队里最多的，胜率却不怎么样。 看孩子沉默专注的小脸，向维猜测对方是被激到了，不把自尊心打回来估计不会睡觉。 向维把旁边分析师的椅子拉过来，坐在他身后看他打完这把。 「几点？」叶鹿把耳机摘下来，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 「你能多早就多早，顺便吃顿饭。」向维冲他笑笑。 叶鹿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半，「你去我宿舍睡两个小时，我打完叫你。」 向维无语了，强行把电脑关掉，将人拖起来，「走走，哥带你出去放松放松。」 「我不……」叶鹿先前有些僵硬的脸现在才稍微缓和，表情丰富起来。 「休息日就好好休息。」向维气不打一处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小屁孩子，自己也不是二队教练。 难不成自己也有男mama的潜质？ 5点20分 「哥，我可是正经人。」叶鹿看着头顶华丽的洗浴中心招牌，喃喃道。 向维无声嘲笑，关上车门，推了他一把，「磨蹭什么，带你来感受澡堂文化。」 过去的十八年，叶鹿不是读书就是打游戏，游乐场都没去过几次，虽然听说过澡堂的快乐，但一直没机会尝试，也所以一进门，看到金碧辉煌的大堂，周到的迎客人员，他莫名谨慎起来。 向维熟门熟路地去领手牌，然后拉着乖乖等在后边的叶鹿走进男宾区。 「一队今天有训练赛，你不用盯？」体会了一轮搓澡服务的叶鹿，此刻舒服地瘫在地铺上刷手机，看一些骂自己的东西。 向维躺在他旁边，搭着脚，闭目养神，「管他呢。」 叶鹿打了个呵欠，关了手机，「这里有没有剪头发的？」已经不想出去找理发店了。 向维扭头看对方，伸手拨了拨刘海，「外头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