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坚定不移

    晚风徐徐的抚过段侨伊的脸颊，走在繁华都市的街道上，此般出走的场景，似曾相识。不同的是，这一回，她的心情异常平静。

    在萧俊恩喜欢她之前，她就早已对他动了心，甚至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对萧俊恩的告白，她有悸动，但更多的──是自责。

    闯进他的生活，甚至让他喜欢上了自己，从来都不是她的初衷。段侨伊开始困惑，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回到人间，妄想自己可以帮到萧俊恩，反倒害了他，也害自己身陷这椿被禁止的爱恋。

    一连在外面漂盪了好几天，各线捷运也来回搭了好几遍，这会儿，段侨伊云淡风清的坐在街边的公共椅上，放空的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潮，像是已看破了一切。

    现在萧俊恩已经走红，而她也达成了她的心愿，也许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段侨伊不想再因一己私欲，擅自介入他的生活。

    突然，一个男子坐到了椅子的另一头，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对着她微笑。

    「我才正想到你。」在张口说话的同时，段侨伊没有朝气的双瞳依旧眺望着远方。

    「哈！你居然会想我，小爷我真是受宠若惊了。」峙风不安于现状的手，正游移在椅背后面，想慢慢的勾搭上段侨伊的肩膀。

    「我想去阴间府报到，你可以带我去吗？」

    闻言，峙风停下动作，愣了一下，原本放荡不羈的面容变为严肃。

    「你──真的想好了？」

    「对呀，就当是帮你充绩效囉！」段侨伊苦涩的对他一笑。

    送鬼去阴间府，是峙风的天职。他知道，护送段侨伊的这一天终将会到来，只不过，比他预期的要早了许多。

    他深眸凝视着段侨伊，像是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剎时，峙风眉峰一松，又变回吊儿郎当的跩脸，嘴角半勾的微笑道：「好吧，我现在带你去你出事的地方。」

    「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三天后晚上十点到我出事的十字路口等你。」段侨伊淡然的回应。

    「喝！你要一个礼拜也行。」

    「就三天，我只要三天就够了。」

    看着她没有生机的脸庞，峙风从没见过段侨伊如此消沉的表情，他知道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好吧！小美人，我们三天后见。」峙风对她笑了笑，不再多问，也不再多扰。

    ※※※

    客厅的电视播放着欢愉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和来宾一来一往，夸张的互相吐槽。沉敏敏歪坐在电视机前，「喀滋喀滋」的吃着薯片，好不愜意。

    「敏敏，是我……」

    「干嘛！萧俊恩又欺负你啦！」沉敏敏一听就知道是段侨伊来找她了。

    「呵呵，不是……」

    段侨伊没有显形，懦懦的语气继续传来。「是我欺负他……」

    啃薯片的声音，依然喀滋做响。「是吗？段侨伊你行啊！我上次去骂他的时候，也觉得挺爽的。」

    段侨伊听了失笑一声，这是她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敏敏，我要走了。很高兴在我是段侨伊的这段日子里，认识了你。谢谢你对我的陪伴。」

    嗯？

    再见了，敏敏。

    沉敏敏还没反应过来，段侨伊已强忍着悲伤，转身奔跑，飞快的穿门而出。

    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和沉敏敏面对面的道别，所以选择了用单向的传达方式，说完话就走。这段日子里，沉敏敏就像她的避风港，总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默默给予她关心和支持。她是她最好的朋友，突然要别离，段侨伊有着万分的不捨得。

    踱着沉重的步伐，最后，她来到了一个她回到人间以来，一直特意避开的地方。

    站在自己的小套房门前，段侨伊抿了抿嘴，然后穿越到家里。

    她深知她已经死了，除了闺密沉敏敏，段侨伊不想和自己的过去有太多的牵扯，更不眷恋她生前的生活，也试着不去提醒自己。因此自始以来，她一直没有回过这个充满回忆的家。

    然而她想在临走之前，看一看萧俊恩，却又不想去萧俊恩的家，只好回自己的家看她生前买的萧俊恩周边收集，一解她的相思之苦。

    屋子里的摆设还是跟以前一样，她的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放置在原处，看来段家仍未变卖她住的这间房子。

    段侨伊先是在客厅，看到了自己和父母的照片，于是，她满是怀念的拿起相框。

    不知道爸爸和mama现在投胎到了哪里，希望是如他们待她一样──充满爱的两户好人家。

    她又慢慢的走到她的房间，瞬时墙壁上萧俊恩的各式海报，和满柜子萧俊恩在每一时期发行的专辑，映入了那双充满思念的眼帘。

    纤细的小手轻抚过一张张海报，脑海里如投影片般，拨放着这半年多来与他的点点滴滴。她想起了他的不擅言词，想起他在跟她说话之前，总是咳嗽两声的表情，想起他对她温柔灿烂的一笑，想起了第一次她在他面前显形，那个阴错阳差之吻，更想起了她离开他前，那个热烫而浓烈，一个很彻底的吻。

    她好想他，她有一万个不愿意，自己将要永远忘了他。摸着自己哭泣却没有泪水的双眸，揪着她心痛却没有心跳的胸口，段侨伊第一次觉得，她要是没死，该有多好。

    就让她再随心一次，在最后离开前，看他最后一眼，远远的望一眼就好。

    ※※※

    再过一天，段侨伊就整整离开了一个星期。

    这几天萧俊恩过得浑浑噩噩，时时刻刻心如针刺。她若要躲他，他无从找起，只能终日歇斯底里的等待。日夜难眠的萧俊恩，比起先前段侨伊离开的那两个多礼拜，还要痛苦千倍。

    一一翻阅着掛在衣柜里段侨伊留下来的衣服，回想起她穿上这些衣服时，围绕在他身边生气盎然的模样，他多么想能再次吃到她亲手做的菜，再次看到她小脸上变化多端的表情，他真的好想她。

    萧俊恩终于明白，她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既然想疼她、宠她、爱她，他就应该相信自己的心，牢牢的抓住她，而不是将她推得更远。

    颓废的坐在沙发上，萧俊恩皱着浓眉，紧闭双眼，身子、脑子，全都无法运行。

    突然，他感觉到客厅的窗帘，微微的晃动了一下。他的直觉告诉他，是她！

    「段侨伊！」

    萧俊恩开始左顾右盼，大声呼喊。「段侨伊！你在哪里？」

    看着还是空空如也的客厅，他哽咽低沉的声音，不放弃的继续吶喊。

    「我们不是约法三章过，只要我在家、你也在家的时候，你就要现身的吗？」

    她先前只知道她抗拒不了他的笑容，段侨伊今天才明白，她更加抵挡不了的──是他难过的眼神。萧俊恩一句又一句的深情呼唤，令她一次又一次的揪心难受。

    就在这时，窗边的角落，霎然出现了段侨伊的身影。

    她同样悲伤着脸，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

    「萧俊恩！我是一个鬼，一个已死之人，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他没有太在意她的话，憔悴的面容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段侨伊，你终于回来了。」

    「我想清楚了，或许你是以一个特别的形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但你就是你，是我喜欢的那个段侨伊。」萧俊恩那双深邃的黑眸，充满着无比深情的坚定意志。

    「段侨伊，我是真心的，我要跟你在一起。」

    她依然眉心紧锁。「但……」

    「『但』就是因为这个特别，把你带到了我的身边，促成了我们的相遇。」他毅然替段侨伊接话，不让她继续说出负面的想法。

    萧俊恩要让她看到他的决心与勇气，即使人鬼殊途，只要她愿意，这一次，他一定要把她留下来，把她留在他的身边一辈子不放。

    倏地，高大挺拔的身躯大步走向前，俊脸与她面贴着面，男性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你完全对我没有感觉？」

    他的深眸直视着她的眼睛，像是能穿过她的瞳眸，透入她的心底。

    「我自己沦陷就算了，我不想害你也沦陷。」她随即撇开头，黯然道：「你是个又帅又有才华的明星，被眾女粉丝包围，所在的演艺圈更是环绕着一个比一个美的女艺人。我这么一个平凡无其的女生，你一定很快就会忘了我的。」

    突然，一隻结实却又温柔的臂膀，牢牢的圈住了她。

    「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我要什么！」萧俊恩另一隻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深情款款的望着她。「我只知道，我想一辈子陪着我的女人，就是你段侨伊！」

    霸气凌人的体魄瞬时往前一倾，厚实的大掌紧锁纤腰，强势的双唇炙热而缠绵的吻上她。满腹的思念，和满腔的渴望，如涌泉般滔滔不绝地注入他给她的每一个吻。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让她从他的手中溜走。

    怀下的段侨伊被吻得心慌意乱，想要立刻推开他，双手却变得越来越软弱。

    逐渐的……理智的枷锁没再能栓住那颗为他着了魔的心。在内心的最底处，她又何尝不渴望，与他相拥时，他带给她的男性温度，和接吻时，他那抹充满致命吸引力的热唇。

    不知从何时，段侨伊稚嫩的双手渐渐缠绕在萧俊恩的颈项，她像飞蛾扑火般，忘情地回应着他的吻。

    他们心灵相契的衝破彼此那道最后的心防。段侨伊知道……她今天大概是走不了了。

    她不是总是这么没原则，但萧俊恩就是有办法，随他的意，牵动她的意志，而段侨伊也就是没办法，斩断她的痴，抗拒他的摆佈。她的所有青春年华，那颗单纯又迷濛的少女心，全被萧俊恩佔据，就算做了鬼，也还是被萧俊恩降伏得死死的。

    他们吻了有一个世纪这么久。最后，小俩口有默契的、一致慢慢的，拉开彼此还烫红的双脸。霎时，气氛突然一阵尷尬……

    萧俊恩咳嗽两声：「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要睡沙发吗？」

    「啊对！」段侨伊瞠着眼笑。「我就在这……闭目养神啊，呵呵！」

    「我的床很大，够我们两个一起睡，你可以在我床上闭目养神。」压抑着紧张的表情，萧俊恩轻描淡写的提供意见，好像这是什么不足为奇的事。

    她一双晶莹剔透的萌眼眨呀眨，嘴唇微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俊脸依旧装着酷道：「你不要误会，就是你睡一头，我睡另一头。」然后，萧俊恩挑着一眉靠近她的小脸。「我必须要好好的牵住你，要不然，你又跑了！」

    他把责任全都推给了段侨伊，她觉得好无辜，但也无从辩解，只好乖乖听话。

    萧俊恩习惯光着上半身睡觉，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她隐约可以看见他精瘦，却又不失健壮的身型。情歌王子的外表下，竟有着如此精壮的体格，段侨伊好奇的想看又不敢看，惹得她两眼不知道要往哪里摆。

    两人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十指交握，害羞的段侨伊下意识的躲了个大老远。

    「嗯……我应该还欠你一个对不起。」她怯怯的说起：「我没有辞好职，就擅自离开打工助理的工作岗位……」

    「真的很对……对不起。」

    打工助理本来就只是他找来能和她多相处的藉口，醉翁之意根本不在她替他干活。见段侨伊哭丧着小脸，正努力的为这件事情跟他道歉，萧俊恩没有气，只有一股衝动想要紧紧的抱住她。

    只不过，深怕这样会惯坏段侨伊老是爱出走的坏毛病，他压低着嗓音，假装生气道：「你才知道！我要你给我好好负责！」

    段侨伊一惊。「好的老闆！我一定负责到底，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你说的？」他老神在在的挑高浓眉。

    「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萧俊恩快速又篤定的说完，立刻转身背对着女人，暗地里窃笑。

    「啊？什……」

    「我累了，现在乖乖睡觉，不要再说话了。」他依旧霸道的不给她任何机会推託。

    「哦……」段侨伊可怜兮兮的垂丧着小嘴，萧俊恩说一她不敢说二，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

    逐渐地，萧俊恩的呼吸声变得规律而徐缓。从侧面望着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段侨伊慢慢的把小手从他严实的手掌心里抽出。

    望见萧俊恩整隻肌rou线条分明的胳膊，还冷冷的晾在棉被外面，她怎么看也不顺眼。

    厚重的手臂出乎意料地沉，她小心翼翼的将萧俊恩的手放入温呼呼的被窝中，这才放下了纠结。

    只是，心中的大石头才刚落定，被她放入被子里的大手倏地将她的小手反抓住，牢牢按在他结实的裸胸上，接着在黑暗里，一具宽大的体魄，突然侧起身子迎向她。

    萧俊恩的另一隻大手紧搂着段侨伊的纤腰，接着就是一阵狂吻。

    他……他的全身紧贴着她，还包括那个越来越隆起的敏……敏感部位！

    段侨伊两眼一瞠，吓得全身跟木头似的动也不动。

    渐渐的，那个温暖而又熟悉的男性体温，逐渐软化了她的胆怯。因为是他，是她喜欢的那个人，让她不自觉的放松了身体，然后是意志，慢慢的把自己交给了他。

    她温顺的迎合着他的循循带入。不知何时，侧卧相拥的两人悄悄地被萧俊恩转换了姿势。他撑起高大挺拔的身躯，在黑暗中炯亮的双瞳，俯视着段侨伊娇柔羞涩的容顏，令他瞬间高涨的慾火一触即发。

    他逐一啄吻着她的眼窝、鼻尖、耳畔，再慢慢来到她白皙的脖子、锁骨，和胸脯。绵密的唇舌徘徊在雪嫩娇躯间，或深或浅的撩拨着段侨伊的各个感官神经。

    热烫的大掌更是像点着了火般，每一次的亲密触碰，都令她的身体和心里燃起了她从未有过的情慾。不知不觉地，他已亲遍、摸遍了她的每吋肌肤。

    她越是轻声细语的唤着他的名字，他全身早已沸腾的血液越是到处乱窜。萧俊恩霸道又温柔的、一遍又一遍的佔有着段侨伊从未开啟的禁地，彷彿要将她紧密的嵌入自己的rou体之中。

    这一晚，拋开了现实中所有的无解，他们只知道，他们疯狂的爱着眼前的这个人。

    失眠了一个礼拜，外加一夜的高强度运动，萧俊恩早已睡得不醒人事。

    等他睡着后，段侨伊实在不习惯全身光溜溜的躺在床上。她轻声的捡起被萧俊恩乱扔的衣服，默默的给自己穿上，再鑽回到他宽大厚实的身下，继续享受着他的气息与温度。

    ※※※

    从晚上九点等到隔天清晨，峙风心心念念的段侨伊，此刻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依然没有出现。

    佇立在灯火阑珊的十字路口，他闭眼淡笑，虽然已经知道她不会来，他仍旧无声无息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