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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中,郁溪站起来走出食堂。 除了食堂、宿舍、实验室,天地之大,好像也没地方可去,郁溪想了想,决定遵从导师的教诲,去那个叫山城的小镇走走。 郁溪来基地一星期以后,给基地配的车已经到位了,谁要去山城散心或买生活用品的话,用工作证借一辆开走就好。 郁溪用工作证借了一辆,往山城开去。 路程很近,开车不到一小时,郁溪开抵山城的时候,天算是刚刚完全擦黑。 郁溪漫步在山城蜿蜒曲折的街道上,觉得这里跟祝镇也像也不像。 像的是,一样不通4G网,一样穷和落后,一样入了夜、就透出令人心慌的安静。不像的是,这里的房子依山而建,不像祝镇一样低低矮矮,也不像祝镇飘着临溪的水汽,这里飘荡的,是山里茫茫的雾。 山城不大,郁溪没走多久,就看到了经常被同事说起的那家酒馆。 在一片依山而建的破败小楼中,唯它只有一层,反而格外醒目。 招牌极简,就简单两个字——“酒”·“面”,中间打一个圆点,连店铺名字都没有。 郁溪拢着风衣站在门口,看店里透出昏黄的光。 店里挂的应该是盏吊灯,因为这会儿起了一阵夜风,那光就在风中晃晃悠悠,摇摆不定的照在郁溪脸上。 山城入了夜就很冷,郁溪被风吹得有点凉,双手插着口袋走进去。 一个女人在开放式厨房前忙碌,大波浪卷发格外浓密,水绿色的裙子,腰肢盈盈一握,单看背影,就有种成熟女人的韵味。 女人听到动静,笑着转头:“欢迎光临。” 郁溪一愣,扭头就走。 她觉得这件事荒唐到可笑—— 她千算万算,无论如何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重逢江依。 无论江依烫着怎样的卷发、化着怎样的浓妆,看上去与曾经的大明星江冉歌模样和气质怎样的迥异,她可以糊弄不通4G网的山城人,糊弄从小是学霸长大是死宅从不追星的科研人员,但她糊弄不了郁溪。 甚至从看到那细腰背影的一刻,郁溪就已经认出江依了。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这事也不奇怪,江依在祝镇就说过自己想找不通4G网的地方待着,现在全国这样的地方还有多少?而郁溪她们的基地,则要往开阔偏僻的腹地建,保证数据不受其他波段干扰。 两个原因叠加,造就了两人的偶遇。 江依明显也愣了一下,但很快脸上又恢复了风情万种的笑。 郁溪扭头走了两步又转回来,踏着短靴走到厨房前,她本来就比江依高一点,这会儿穿带跟的短靴就更高,居高临下睨着江依。 开放式厨房带点儿日式风格,一看就是多层板临时搭的,干干净净一点油污都没有,整个店里也没什么油味,墙上贴的手写菜单表明这里就三个选择——清酒、花生、清汤面。 显然喝酒为主,吃食为辅。 江依明显多是卖酒,偶尔才为老主顾下碗面,站在厨房里连围裙都不用戴,与其说那是厨房不如说更像一个小吧台,摆满了清酒瓶子和各种口味的花生。 注意到郁溪打量的目光,江依一手撑在吧台上,露出莹白的一截手腕:“来点儿清酒和花生?” 这种开在经济落后地方的小店,生意显然都不好,没什么本地人,基地的工作人员们今晚又都聚在食堂开黑,以至于这会儿江依的小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刚才江依背对着门口忙碌,也是在收拾准备打烊了。 外面的秋风越来越急,有点要下雨的意思。 屋里挂着一盏吊灯,昏黄黄的,光影被风吹得影影绰绰,江依的脸一会儿亮起来,一会儿暗下去。 她嘴上涂着漆红的口红,身上昂贵而奢侈的香水味消失了,变成粗冽到带点儿辣味的廉价玫瑰香水,很像她曾经在祝镇用的那一款。 郁溪忽然低头笑了一下。 她马上二十七岁了。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她以为自己走出了很远很远,却被一款香水拉回了十年前。 她他妈的整个人生,居然被困在一款香水里。 她抬头笑看着江依,一边嘴角勾着:“不要酒也不要花生,老板娘接其他类型的单么?” 江依歪头看她:“什么意思?” 十年前祝镇那个活色生香的女人回来了,不再是邶城那朵恹恹的郁郁的即将开败的花。 郁溪又笑了下:“你说我他妈是什么意思?” 她直接拉开挡板走进去,吧台很小,连两个人站着都显得逼仄,只能紧紧贴在一起,郁溪走进来就能撇开香水味,闻到江依的一阵体香,混在夜晚带着雨气的风的味道里,暖香撩人。 郁溪伸手揽住江依的腰,腰还是那么细,一点多余的赘rou都没有,被郁溪的臂弯萦绕,一用力,整个人就被郁溪带到吧台上坐着,背对门口。 郁溪挤到她双膝之间。 那双清溪般眸子里闪动的光,在昏黄的灯光下,在风雨的夜色中,说不清道不明,混合着躁动的□□、粗暴的狠戾、无措的卑怯。 混合着郁溪过往近十年的人生,那些落在江依身后追不上的步子。 她头发剪短了,不再像十七岁那样扎着马尾,刚才她抱江依上桌的动作太大,凌乱的散在她脸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