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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不到半年,英语老师就自己申请调走了,大概还是祝镇太穷太落后吧。 郁溪没想到的是,昨天她去台球厅找到自称“球儿姐”的江依,给了钱,江依却只在她下巴上留下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过分纯洁,过分美好,让郁溪“破chu”的想法,变成了一个幼稚的玩笑。 江依就那样走了。 就当郁溪以为江依是凭一个吻收了她两百块钱的“黑心商”时,她从双肩包里扯出校服,却发现江依趁着看她校服的时候,把两百块钱偷偷塞她书包里了。 郁溪这才有了今天买书的钱。 晚上八点半,书店关门,郁溪也可以下班了。舅妈是不会等她吃饭的,按照往常的习惯,郁溪应该去馒头摊花五毛钱买个馒头,一边啃一边默背着刚才的英语习题回家,到家后再点着昏黄的台灯继续做题。 今天不知怎么的,走到馒头摊那条小巷,她却往右一拐,往台球厅的方向走去。 ****** 台球厅这种地方,当然关得比书店晚的多。 郁溪走到门口,就看到里面亮着暧昧不明的灯,阵阵烟熏火燎散发出让人头晕的气味。 郁溪把校服塞进双肩包里,又把包往肩上一甩,大剌剌走了进去。 她脸上清冷的表情再一次奏效,还是没人来检查她的身份证,所以她觉得江依这女人眼睛挺毒的,能一眼看出她还是个高中生。 走进台球厅郁溪晃眼看了一圈,发现江依偏爱角落那张桌子,正俯身在那儿打球。今天江依穿一条苹果绿的吊带裙,人又白,越发衬得整个人活色生香起来。 她俯身打球,胸前一片姣好的风景就随着她动作晃啊晃。可真要细看,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郁溪背着双肩包,沉默的走到桌边。 江依指间夹着一支烟,嘴里跟打球的男人们开着些带颜色的玩笑,有人想来摸江依屁股,江依不着痕迹的躲了。 她打完一球,没进,不过无所谓,黑板上的记分显示她正遥遥领先。她直起身来抽烟,眼尾一瞟,看到郁溪背着包站在那里,脖子一偏,本来要喷到郁溪脸上的一口烟,就喷到另一边去了。 好像真把郁溪当小孩儿,连二手烟都不让她闻。 她眉飞色舞的笑着,问郁溪:“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又凑近郁溪耳边,压低声音:“信不信我跟老板举报你?” 她刚刚抽过烟,nongnong的烟草味混着她身上本来的栀子香,让那刺鼻的香水味都变得可以忽略不计起来,让郁溪感到一阵意外的清新。 “别了吧。”郁溪说。过了一会儿,又低声补了句:“我没地方可去的。” 其实郁溪是挺要强的一个人,这句“我没地方可去”固然是真话,但平时郁溪是打死也不愿意说出口的,宁愿去满是灰尘的废弃仓库写功课也不愿说出口。 这会儿不知怎么的,被江依身上的栀子花香勾着,这句真话脱口而出。 江依含着烟笑了一下,偏着头冲郁溪招招手:“小孩儿,你过来。” 她把郁溪带到一个类似收银台的地方,面前一面半高的围挡,纤长手指一指:“坐这儿。” 现在台球厅都是她们这些陪打球的直接收钱,收银台形同虚设,倒变成了台球厅最清静的一处存在。郁溪坐过去,江依含着烟笑笑的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就在这儿做功课啊,乖。” 然后又含着烟走回球桌边去了。 郁溪对着她背影看了两眼,打开书包,掏出一本高考冲刺书出来摊开,拿着水性笔开始刷题。没一会儿,一片毛茸茸的阴影投射在书本上,郁溪抬头,看到江依含着烟举着一个台灯,插头那一端被她拎在纤长指间晃来晃去:“小孩儿,太暗了吧?别学坏了眼睛。” 不由分说就把台灯给郁溪插上了。 江依走了以后,她毛茸茸带着香气的影子,就在郁溪的书本上消失了。不过被她拧亮的台灯,还沾染着她手指上的香气,投射在郁溪书本上暖黄一片。 像小时候看过最好的月亮。 郁溪刷了会儿题,又抬头去看,江依眉飞色舞的笑着打着球,再没看向她这边了。 刷题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机械的大脑运作和手部动作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等郁溪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台球厅的大灯都已经关了,客户散去,烟雾散去。 江依远远倚在门边,在跟她台球厅的小姐妹们告别。 暧昧的黑暗模糊了一切,郁溪心里“咯噔”一下:江依不会忘了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她吧? 第4章 郁溪心想:是妖精。 黑暗让郁溪心里的恐慌无限蔓延,像潮水,像青苔,像在电视里看过北方漫天遍地的沙,吞没了心里每一个本该安宁的角落。 她想起小时候,mama就是在这样一个黑夜远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郁溪恐惧得指尖发麻,像条垂死的鱼一样无声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也不知道是恐惧让自己发不出声音,还是倔强的性子让她不愿开口向江依求救,如果江依忘了她,那就让江依锁门去吧。 反正在江依活色生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孩儿。 郁溪默默攥紧手里的水性笔,直到笔杆上的棱痕把中指老茧硌得生疼,还不罢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