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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11)

    金綰岑打开浴室门。

    蒸气扑散到房间,金綰岑一边擦乾如海藻般的溼发,杜佑南从床上弹起。

    「走。」

    「哇,你干嘛!我还没擦保养品。」

    「海风吹一吹就没了。」

    「海什么?」

    「风。」

    南将她公主抱起,从酒吧角落取了四条放在篮子里的乾净毛毯。演唱会已经结束,有打道回府的客人,也有拿着一叠衣物往沙滩走去的客人。

    「他们在排什么?」

    「淋浴间,这片沙滩的海滨游乐区经营不擅倒闭了,超把这些物件顶下来,游客中心改建成酒吧。」

    「星聚落酒吧。」

    南不以为然:「他们像星星吗?你看看,衣服五顏六色,还以为是从动物园的鸟园跑出来,要塞不塞,衬衫塞一半根本是恋童癖发作。搞一件达达主义式的破洞牛仔裤,乾脆加入帮派更切合反艺术的特质。」

    「你好暴躁喔。」

    金綰岑跳下他的臂弯。

    「你见识过我的苛刻了,对失败者尤其如此。」

    南打开金匣取出一根大麻菸,点燃,吸进肺里,少量烟吐出来。他的姿态变得柔和,牵着岑远离公路。

    「我想我也属于那一类的人。」金綰岑捏了捏他的手。

    杜佑南吸进一口长烟,把它递给金綰岑,她连一般的香菸都只有抽过严格来讲算是一包的份量,一入喉马上就剧烈呛到,于此同时,脑袋有种啊,就是这个了的闪示。

    她看起来快睡着了。

    「你吃过免费饼乾了吧,用麵粉、油、蛋混合砂糖,一大盘烤出来的口粮,目的只在填饱肚子。超原本打算让那些付不出钱的人可以免费享用店内食物,是我禁止,所以超才另外做了饼乾免费让人取用。阿虎称那个叫狗粮,人吃狗粮会愉快吗?如果他看到别人吃的是红酒燉牛rou,吃的是辣燉饭,当然也有无所谓的人,我接受他们,那种不会随意怨恨别人的傢伙反而具备真正的嬉皮精神。」

    南的笑声引领她发笑,不过这一长串语言到底在讲什么,岑过了好半晌才会意过来。他们坐在沙滩上,盖着温暖毛毯,岑一直盯着埋进沙里的脚,好像有寄居蟹从透气的洞探出头,在山脊般的脚背爬来爬去似的。

    「我以为毒品是让人兴奋,我好想睡。」岑说。

    「这是cbd(大麻二酚)比thc(四氢大麻酚)还高剂量的大麻,镇定效果比较强烈。」

    涨潮,沙砾涌出黑色泡沫,如皮肤的孔冒汗,他们如果一直待着,海水很快就要淹没脚趾,不远处有根腐烂木桿套着救身衣和游泳圈,涨潮总比退潮安全。南压在她身上。「你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什么?」她问。

    「世界太大,他们该怎么活下去……」

    大麻烟的微火断裂,南撒上冰凉黑沙,剩馀烟蒂放进密封袋内。

    「不要看着星空,就看着我。」岑的吻如雨倾落。

    「我知道你那么做的原因。」南抚摸她的臀,亲吻她的手臂,zuoai时他一定发现了那些不可爱的小疤痕。「身处黑暗不伤害自己,便感受不到自身存在,怕自己也是其中一具冰冷遗体。」

    「你太骯脏了,活死人,全身佈满男性贺尔蒙,我现在不想跟你做。我不要在感染前对你讲出真心话。乔治˙安德鲁˙罗梅罗(geeandrewromero,活死人之夜)必然同意我这番言论。」岑大笑,闪躲他的大手。

    「没问题。」杜佑南把衬衫脱掉,解开皮带,踢掉皮鞋。「盐巴可以消毒。」

    岑看他往大海走去,忍不住大叫:「你的裤子会湿透。」

    「我还有阿虎的裤子借来穿,跟你一样。」

    「杜佑南,你疯了!」

    「你确定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南跃入海里,金綰岑吓得心脏狂跳,她把衣服脱了朝地面的夜跑去,她没想到海和泳池是彻底不同,她不諳大海水性,眼、口、鼻剧烈刺痛,浪衝击小腿,金綰岑重重摔进水里,她没办法在这恶劣环境找到任何一个人。

    「呼……大麻初学者不要随便做危险行为,你的思考跟不上危机发生速度。」

    南抓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游上岸。金綰岑越发觉得好笑,时间随着海潮拉扯扁平化,体内的yinjing缓慢到足以描绘其形,半椭圆前端顶开遇冷收缩的肌rou,他们窒碍难行,一再尝试,灯器终于点燃,yindao如融化奶油包覆着坚硬的南,她夹紧大腿,细节更加完整。

    她不晓得这次高潮是由于大麻、海或者冷意所带来,那使她记起了与南的初次性交,而且远比那次更加完美,她的意识可以集中在性器的快感上,也可以分享到南的囈语里。

    她要南轻抚右臀的小疤痕,那么她才能清楚地用手指出他的半月。

    「我是一个岛,岛上都是沙,每颗沙都是寂寞。」金綰岑呢喃。

    杜佑南倾吐喘息,拨开她眼珠上溼答答的瀏海,一天内两顿澡属于行为艺术。「于梨华的《又见棕櫚,又见棕櫚》。」

    「六0年代,白先勇说真正成了没有根的一代。究竟是歷史不断轮回抑或人们擅自停下脚步。一片盲目的黑暗,我们又怎么要有根?」

    「我不知道,这里还是太嘈杂了。」

    他们同时安静,只是静静聆听,听着男人的根在女人的地的脉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