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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 第51节

    另外半截被新的纸挡住了,看不清什么状况。

    上面的字清隽整齐,一看就是个妹子的。

    石一茗:“噫。”

    他酸唧唧:“怎么老有小meimei跟你献殷勤啊,什么时候交?给我也来一份。”

    商行舟头也不抬,两指挟着一张空白的卡,悬到空中,清冷的声音从喉咙滚出来:“拿了滚。”

    石一茗接过来,坐下:“谢谢儿子。”

    商行舟伸出长腿,踹他凳子。

    石一茗顺势蹭过来,见商行舟按亮台灯,一手拿着姑娘的答题卡,一只手抽出张新的。

    灯光下,他修长手指如同玉石,透出冷白色泽。

    然后,他咬掉笔盖,微顿,像是思考了一下,拽里拽气地,攥着笔,在名字栏写下一行:

    2013级计算机系,温盏。

    石一茗:“……”

    石一茗佩服:“拿着别的meimei的答题卡,去讨好喜欢的姑娘,绝啊商行舟,绝还是你绝啊。”

    商行舟无语,长腿还留在他凳子腿边,又把他踹回去一点,冷声:“滚。”

    石一茗没滚。

    他苟在旁边,盯着。

    商行舟写什么,他就跟着写什么。

    写了两道题,他忍不住:“你怎么写这么慢,人温盏写字都没你这么小心。你给你爸写检讨、给你金融老师写作业的时候,他们知道你写字其实能写得这么认真这么工整吗?”

    “……”

    商行舟脸上冷酷绝情的面具,终于缓慢地,裂开一条缝缝。

    他“啪”地放下笔,不紧不慢地撩起眼皮,眯眼转头,盯住石一茗。

    这目光很危险,像在野外独行,被丛林里凶猛的食rou动物盯上。

    但石一茗不怕,挺胸:“怎么了啊,生什么气啊,你又惹人家了?那拿这个道歉也没用啊,你就不能想点正常人的方法?小商,你追妹子,能不能拿出点诚意来?”

    诚意,怎么叫诚意。

    她现在都不搭理他。

    那一窝燕子还放在裴墨家。

    商行舟不想跟他说话,继续誊答案:“起开。”

    “你又这样,每次都什么也不说,你让人怎么帮你。”石一茗抱怨,“别写了,登号,打把游戏静一静,我去叫纪少爷过来开导你。”

    “不上。”商行舟不看他,侧脸有些清冷,“我把号卖了。”

    “……”

    石一茗愣了下:“switch呢?”

    商行舟:“也卖了。”

    “啊,不是。”石一茗敛了笑,难得正经地问,“咱妈破产了?”

    商行舟手肘怼开他,并不是很耐烦:“一边儿玩泥巴去。”

    室内有暖气,内外温差,窗玻璃上覆盖薄薄一层雾气。

    他刚脱了外套,坐在窗边,只穿一件黑t,后背结实的肌rou,撑出流畅的线条。

    “从今天起,什么事儿都别找我。”

    他皱着眉,低头写字,声线清冷乖戾:“老子要学习。”

    -

    石一茗真的是没懂,商行舟怎么突然有这种觉悟。

    他去问纪司宴,纪少爷叼着根烟,眯眼:“你知不知道,一般情况下,人失恋了,都会做什么?”

    “哭泣,在大雨里奔跑?”

    “……”纪司宴无语,“不是,是会突然开始健身,以及,背单词。”

    石一茗若有所思,与老狐狸纪司宴对视一眼,瞬间懂了。

    ——好极了。

    看来还是小温meimei的事。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从元旦以来商行舟的低气压也不难看出,他们的关系一直没有缓和。

    而且,那之后,他们几个都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好可怜啊。

    石一茗想。

    商行舟是谁,从小到大就属他叛逆,在这群公子哥里也一顶一的嚣张,走到哪都是团体中心。小半辈子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竟然也有被毒打的一天。

    “我以前一直以为,要是恋爱了,吃亏的是小温meimei。”他感慨,“想不到,咱们舟子疯得更快。”

    纪司宴咬着烟,白烟弥漫,笑得讳莫如深:“你才发现么?上回在游戏厅,我就觉得有问题。”

    那天平安夜,商行舟本来什么都不打算玩,没心情。

    路过奖品兑换柜时,看到架子上挂着一只毛绒海獭玩偶,突然停了下,问老板:“多少点券能换它?”

    纪司宴感觉异常。

    商行舟从小到大,跟父亲母亲关系都不算很好,牵绊不深。

    他从没见过这哥们“惦记某人”,并主动给对方带东西。

    结果转头,就看到他,一声不吭地,把那么费劲换来的一个玩偶,随随便便塞进了一姑娘手里头。

    “这多少年了,往舟子身边凑的女生还少么?”纪司宴说,“但你瞧他对谁这样过?期中考说翘就翘,亲妈说不要就不要。”

    石一茗默了默,忽然乐了:“那还是小温厉害。”

    “怎么?”

    “这怎么着,也算是降服恶龙,为民除害了吧。”

    “……”

    温盏并不知道,商行舟的朋友们,在背后这么热情积极地评价她。

    元旦过后,接连一段时间,她都没去见商行舟。

    两人不同院系,在学校里要想互相撞不见,还挺容易的。

    除去体育课,就只剩选修。

    今年这门选修结课也该死地晚,上半节课继续讲算法和理论,下半节课留给同学们自己组队算牌。

    温盏一进门就注意到石一茗坐在前排,他身边没别人。

    她起初以为商行舟又把理论课给翘了,结果后半堂课,石一茗跑来找她组队,才说:“他今天不过来上课了。”

    温盏微怔。

    像打开碳酸汽水一样,咕噜咕噜的白色泡沫,透着胃酸的涩意,铺天盖地地蔓延开。

    所以……

    她上半堂课,都白紧张了。

    本来还一直在想,后半节课,如果他出现,会不会来跟她组队。

    来也让她难过,不来也让她难过。

    结果完全没想到。

    他今天,压根儿没打算出现。

    温盏鼻子发酸,怕被旁人看出来,赶紧移开视线。

    攥着牌,讷讷:“哦。”

    她鼻尖都红了,石一茗没看见似的,嘟囔:“也挺奇怪的,他今天上午还在,还去上课了,结果一到下午,人忽然消失了。”

    所以他是,不想见到她……吗?

    温盏垂眼,视线落在牌面上,手指无意识地落在边角,又开始抠牌。

    而且,而且……

    偏偏是在今天,这个日子。

    这想法一出现就压不住,温盏委屈得说不出话,一局牌打得乱七八糟。

    不能这样。

    她想。

    不能一边决定了不再喜欢他,但又想要见到他……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人不可以既要又要。

    但是,但是。

    要怎么办才好。

    她的暗恋是,明明已经在脑子里想过千百遍,不要再喜欢——

    可路过人潮,还是生物本能一样地,用余光寻找他。

    千千万万遍。

    -

    直到下课,商行舟也依旧没有出现。

    温盏跟着放学的人潮往楼下走,接到涂初初的电话:“铛铛!盏盏你是不是下课啦!我们学校东门见哦,我在美术馆门前的柱子那儿等你。”

    温盏应了声“好”,又有点好奇:“我们去哪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