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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黄粱 第40节

    而如今,他要你彻底地臣服、低头,她也就找不出任何的方法逃脱。

    声音并非她想要发出的,只是因为意识早就被击碎、瓦解。

    乳白的瓷砖被热气烘出薄薄的一层雾,再被她的肌肤轻轻擦去。

    实在是无力再支撑自己,摇摇晃晃地要往冰冷的地面上坠。

    她乞求自己摔倒,以终止这一切。

    却降落到了柔软的布面上。

    梁风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被梁珍带到海边玩耍。

    浪花一层一层地迭在她的脚趾上,她便拉着梁珍的手愈发迷恋地往深处去。

    直到一波巨大的浪花把她打倒。

    身子被水流裹挟,彻底失去了控制。

    也像现在。

    她彻底迷失在这片汹涌的潮涌里,身子完全地被支配、鞭挞。

    眼泪无法控制地溢出,濡湿了脸下这片柔软的被褥。

    时间在荒芜的意识里失去了度量,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手。

    梁风的身子在下一秒彻底倒进了床上。

    仿佛一个赤足在雪地里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结束了她的路途。

    梁风轻轻地阖上了双眼。

    他声音像是来自某个很高的地方,伴随着寒冷的风雪落在她的耳边:

    “我不喜欢你坐得离我那么远。”

    他说的是她在车上时。

    而后,便是他走下地面、拿动衣物的声响。

    死寂般的卧室里,很久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梁风耳边微微的蜂鸣,仿佛灵魂慢慢地飘到了不远的上空。

    俯视着自己。

    也看向那个不远处的男人。

    是了。

    这就是那个她第一眼看见便觉得心生畏惧的男人。

    能同你轻言慢语,也能同你疾言厉色。

    即使再如何警告自己他从来不过是玩玩,可也忍不住在那个灯光缱绻安静相拥的夜晚,为他嘴里的情话心颤感概。

    而如今呢,她半步差错。

    手臂仍被反捆在身后,听见他穿衣的声响停止。

    脚步已往门口远去。

    梁风艰难地挪动了自己的身子,口鼻从被褥中抬起获得一丝空气。

    “……沈颐洲。”

    她喊他的名字。

    那脚步声也就停了。

    梁风忍不住流泪。

    因为她自己,也因为沈颐洲。

    她喃喃,更像是为了说给自己:“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不愿意用我mama当作博你同情、惹你怜爱的工具,那是因为我珍惜我和我mama之间的感情,它不该变成我谋求利益的工具。”

    “你说,我拿你的名声出去耀武扬威该有多简单。只要报上你的名字,事情总能变得格外简单。让你开心,也让我开心。我为什么不呢?”

    她声音轻得像一缕雨夜里飘摇的白烟,混杂着潮湿不断地消减:

    “不过是因为舍不得。”

    梁风轻轻地笑了一声。

    昏暗的卧室里,沈颐洲其实看不太清她此刻的容貌。

    可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抓在原地,叫他无可动弹。

    听见她近乎呓语地又说道:

    “不过…是我觉得舍不得,舍不得我们之间单薄得如同一根蚕丝般的情意被我这样…太快地用完罢了。”

    说完,梁风挣扎着,从床上跪坐了起来。

    她摇摇晃晃地伸出一条腿落地,而后站起了身子。

    像是要离开。

    像是对他失望。

    像是,亲手斩断了她说的,他们之间薄得犹如一根蚕丝般的情意。

    沈颐洲无声地看着她,一种哑然无言的烦躁升腾在胸口。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像一道火舌撩人的火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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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二十一/疼吗?

    昏暗的卧室里, 梁风背对着沈颐洲。

    被束缚已久的双臂难以再使上什么力气,可她仍沉默地用手指试图将越挣越紧的领带解开。

    后脊薄薄的一层汗液开始蒸发,带来冰而颤栗的感觉。

    那寒意便顺着肌肤, 一同沉到了她的心底。

    沈颐洲上前,握住了她仍在做无用功的手,三两下, 将领带解开丢到了一边。

    他像是还想要拉住她, 同她说些什么。

    梁风却别开了身子。

    沈颐洲的手微微一滞,随后也收了回去。

    梁风没有回头,很快,听见了他转身离开关上房门的声音。

    心脏此刻似坠入深渊,她站在平整的地面上, 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

    原以为刚刚已是谷底, 现在才知道,仍未到。

    卧室里陷入了绝对的安静,梁风无声地将身上擦拭干净。

    来时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重新走到了门口。

    推门,双眼被客厅明亮的灯光刺到。

    她微微眯眼, 而后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沈颐洲。

    明亮刺眼的灯光将他的皮肤镀成近乎虚假的釉白, 一双漆黑的双眼像是慎重点下的墨。

    此刻, 沉默地落在梁风的身上。

    梁风站在门口, 只轻声道:“我先走了。”

    她脸上已没有任何生气、愤怒或是悲哀的痕迹,刚刚在床边潮湿颤抖的话语也像只是沈颐洲听到的幻觉。

    一切都消失了。

    梁风已恢复了“正常”,恢复到了沈颐洲原本最该喜欢的那些状态。

    她们不该有脾气,不该会忤逆, 不该说不能说的话, 不该做不能做的事。

    他惩罚过, 她也就听话了。

    他应该满意的,他应该满意的。

    安静的卧室里,薄薄的烟雾从沈颐洲的指间升起。

    梁风不再看他,她甚至笑了笑。

    然后,转身朝楼下走去。

    站在玄关处换鞋的片刻,听见他脚步声靠近。

    也听见他毫无情绪地说道:“那我送送你。”

    -

    夜色似打翻的浓墨,目光所及之处梁风都觉得一种压抑到呼吸不过来的黑。

    伴随着清冷的气息,囫囵吞进肺里。

    眼眶被冷风吹到发涩,梁风也没转过头来。

    他车开得很快。

    不知是否因为凌晨空旷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