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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拥江山,享无边孤独 第80节

    确定所有人都离开,苏辞才从黑暗中走出来。

    “多谢公子帮忙。”

    此时月亮慢慢从乌云里出来,借着月光,苏辞看清了男人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一跳。

    “正好我饿了,若是姑娘想报恩,就请我吃碗面吧,”那公子含着笑,又忽然惊道,“你不是那敲了我一大笔钱的麒麟女吗?”

    苏辞:“……”

    苏辞没想到与姜晴如此有缘,一天之内竟然与他见了两面。早上她在茶楼与赵信退婚,对话就被姜晴偷听了,现在她被人到处追,还是被他撞见。

    姜晴兴致勃勃地道:“大晚上的,你怎么被人追着?哦,你是偷了人家的东西?”

    苏辞很想翻个白眼,不过好歹忍住了。她道:“我请你吃面吧。”

    姜晴却道:“先欠着吧,我现在又不饿了。”

    苏辞:“……哦。”

    苏辞眼看姜晴没什么话要说,便打算离开,但姜晴突然又道:“我明白了,你是在逃婚。”

    苏辞:“?”

    姜晴道:“白天的时候,我听街上的人都说,麒麟女觅得了个好夫婿,那未婚夫十分喜爱她,即使那麒麟女,那麒麟女也十分爱慕她的未婚夫,因此将婚期提前……”

    姜晴还没说完,便不说了,因为苏辞一声不吭,正冷冷地盯着他。姜晴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不过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苏辞哼了一声。她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五块铜板,道:“伸手。”

    姜晴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听话,伸出了手,道:“要我做什么?”

    苏辞看一眼姜晴,随即将铜板“当啷”放在他的手中,道:“去吃面吧。”

    姜晴:“……”

    苏辞觉得,这人真是脾气古怪,不过此刻她没时间跟这人讨论,

    她还有事要做。

    ————

    “岂有此理!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怎么样,要不要我去跟殿下说一声,让你今晚就出城?”

    苏辞道:“我不出城。”

    陆子怡皱眉道:“我在跟你说认真的,没想到你回来之后就被逼着嫁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苏辞道:“本来我还想走,现在想想,我还是不走了。”

    “?你疯啦?”陆子怡没想到苏辞大晚上翻墙跑过来,是为了跟她说“不走了”。

    苏辞没有说话,一直在煮茶,就在陆子怡坐不住时,突然道:“我打猎的时候,除了要准备猎刀、弓箭、解药,还得准备各种各样的药。”

    陆子怡不解地看着苏辞。

    苏辞笑道:“药有很多种,比如麻药,猎物中了麻药之后就不能动弹了,rou还能吃,也有无色无味的毒药,那是专门用来对付有漂亮皮毛的狐狸、狗獾、貉子,这些小东西的rou又臭又膻又硬,不大好吃,因此它们的皮毛比它们的rou值钱,而且这些小东西又聪明,通常是设陷阱来抓。别这么看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陆子怡小声道:“你这可不太像随口一说。”

    苏辞道:“我已经想清楚了,既然他们要我嫁人,嫁就嫁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到时候还需要你们帮忙撑撑场子。”

    陆子怡不解地道:“何必多此一举?等你到了安阳城,没有人敢管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找不痛快?”

    苏辞幽幽地道:“他们非要我不痛快,那就干脆大家一起不痛快好了。”

    “阿辞,”陆子怡打断她的话,摇摇头,都,“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根本害怕得不敢杀人。不是因为害怕敌人,而是害怕杀人这件事。”

    苏辞看着陆子怡,没有说话。

    陆子怡难得露出一点严厉的神色,此时的她一点也不像平日那般无畏和放肆。很快,她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仿佛是在回忆过去。

    “人死了后,那血一直在流,流得到处都是红色的,如果你敢去碰尸体,还能感受到尸体还是暖和的,甚至还能感受到心跳,你摸手的时候,手有心跳,摸脸的时候,脸也有心跳,因为那是血在流。但是时间一久,就什么都没了,也冷了。阿辞,不要为了那些烂人伤害自己。”

    苏辞一把抱住陆子怡,低声道,“对不起,我是太生气了,我不该那么冲动。”

    陆子怡笑着拍拍苏辞,她松了口气,立马又恢复平常那般的神气。她道:“你刚才说那不要脸的读书人非要娶你?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子怡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来,因为两人正谋划着损人利己的事。

    第82章

    但苏辞还没被关两天, 谋划的事情还没有实行,就被陈小妹放出来了。

    因为赵信在夜里突发热疾, 死了。

    人死了, 婚事自然作废,那苏辞也没有被关着的必要。

    不过苏强是不可能主动解门禁,是陈小妹撤了下人, 让苏辞自由出入。

    苏辞听到赵信身死的消息,只是一愣,也给不出更多的表情了。

    陈小妹也不太伤心, 就是有点忧愁。她对赵信的印象很好,希望苏辞能嫁进赵家享福,眼看赵信都死了,一切也没了指望,所以颇为忧愁。

    眼下天气炎热, 尸体耐不住放,因此赵家伤心归伤心,也很快定好了出殡的日子。出殡之前,赵家向各处报丧。

    作为与赵家有过婚约的苏家,自然是要去吊唁的。

    苏强觉得晦气。赵信活着的时候,他欣赏赵信,欣赏赵家, 等赵信死了, 苏强便觉得赵信是中看不中用, 不然怎么好端端的, 就突发热疾死了?结果没占到别人的半分好处, 还要去给人吊唁, 女儿说不定还得成望门寡, 传出去白白让人笑话。

    不过晦气归晦气,吊唁还是要去的。苏强心里清楚,因此选了个良辰,便带着陈小妹和苏辞出门去了,至于苏磊,则是因为年纪小不宜做白事而被关在家里。

    像是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似的,老天十分应景,还没有到赵家,便轰隆隆开始打雷。等到人刚下马车,倾盆大雨立马落了下来。

    赵家在街上很显眼,到处挂满了白条,路过的人都行色匆匆,想要避开赵家,好像生怕会被赵家碰上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他们倒不是对赵家有意见,只不过是本能地害怕死亡,以及死亡有可能带来的令人恐惧的东西。

    苏强也不想去吊唁,不过谁让他收下了人家的聘礼,只好硬着头皮进门。

    来吊唁的人不多,大堂上的人稀稀落落,也不知是因为下雨回去了,还是因为下雨还没来。

    大堂里有个和尚在敲木鱼,灵柩前零丁几个人听得昏昏欲睡。

    听见动静,守在灵柩旁边的女人抬起头来。那女人一看见苏辞,眼睛一亮。

    她急急忙忙从大堂中穿过来,一把抓住苏辞的手,还抹着眼泪,边道:“苏姑娘,你终于来了,我等你了很久!”

    “亲家,节哀。”苏强对跟在女人身后的男人点点头。

    这两人正是赵信的母父。不过看起来似乎儿子死了,对他们没有造成太大影响,除了脸上的疲惫。两人忙着招呼刚到的客人,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好像招待好客人才是他们的第一要事。

    苏辞默默地抽出手:“伯母节哀。”

    “咳咳。”

    赵父重重咳了两声,赵母才回过神来。她一脸痴迷地看着苏辞,忽然哭出了声:“苏姑娘如此貌美,连我见了都心生欢喜,难怪我儿喜欢,可惜我儿福薄。”

    苏辞一时有些尴尬,看起来赵信的母父为人正常,怎么偏偏有那么一个执拗的儿子?

    赵父瞪了她一眼,道:“说这些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赵母边擦泪边道:“我怎能不伤心?我儿那么喜欢姑娘,眼看婚期将近,高兴得不得了,还去请了城里最好的裁缝,为姑娘做嫁衣,偏偏……”

    赵母伤心得说不出话来,陈小妹正轻声安抚她,哪知赵母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苏辞,道:“姑娘,我儿走了,我知你伤心,可人要向前看。我儿心悦你,我也心悦你,即使你还未过门,我也把你当半个女儿看。你在这里,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客人。”

    苏辞脸上的凝重快要维持不住了,这赵母说的话怎么越来越奇怪?好像她真嫁给赵信了似的。

    一旁来吊唁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有人不时回过头看向她,露出奇怪的神色,甚至有与旁人窸窸窣窣讨论。

    “……听说快结婚了……可惜了。”

    “……喜欢赵公子……”

    “……你看她多伤心……”

    苏辞恶狠狠瞪了一眼嘀咕的人,那些人一看到她,连忙转过身,老老实实听和尚念经了。

    “赵娘子,您要注意身体。”好在陈小妹挡在苏辞和赵母之间,将人拉走了。

    大堂中,和尚还在敲木鱼念经,像是一点也不觉得枯燥。此时大雨落下,天空一片昏暗,让人觉得已经是晚上了。

    众人吊唁过后就要离去,按照惯例,大家还需再喝上一杯清茶才能走,这算是净了身,洗净了不吉。可直到有人问起,大家才发现,那负责倒茶的下人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茶桌上只有茶具,没人煮茶。

    不过这也是能理解的,赵信的母父白发人送黑发人,肯定是悲伤过度,一时忘了也是情有可原。

    只见赵母听见大堂的喧哗,这才从里屋中出来,她连连道歉。,忙着要生火煮茶。可赵母似乎是悲伤过度,煮茶时差点烫着了手。

    眼看一壶热水要泼在赵母身上,众人中齐齐叫出了声,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稳稳拿住了茶壶。

    “伯母小心。”

    赵母红了眼,感激地道:“多谢苏姑娘。”

    苏辞摇摇头,道:“我来帮你。”

    “是我不中用,麻烦苏姑娘了。”赵母难过得厉害,连茶壶都拿不稳,因此没有拒绝苏辞的帮忙。

    不过苏辞没有帮多久,赵家的下人很快就出现了。所以苏辞待在一边,等着苏强和陈小妹与赵父谈话。

    如今赵信死了,而苏辞不可能嫁一个死人,因此苏强和陈小妹来赵家,一是吊唁,二是为了退亲。

    眼看众人渐渐离去,两人还没有出来,苏辞一时困惑,便想去询问情况。不过赵母比她快,看见她待在大堂里无聊,赶忙上前搭话。

    “累了吧?要不要到隔间休息?”赵母亲热地问道。

    苏辞摇摇头:“伯母,我爹他们还没有出来么?”

    赵母道:“还要一会儿,你跟我来那间屋等吧,不然人来人往,看见你一个姑娘站在大堂,实在是不像话,别人要说我招待不周了。”

    苏辞刚想拒绝,不过话到嘴边,又点头同意了。她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每个来吊唁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而赵母逢人就介绍她是赵信未过门的妻子。

    那被人打量又惋惜的眼神着实让人不舒服。

    苏辞跟赵母来到隔壁,那是一间小屋子,看起来是书室,北面是有一张书桌,桌后是书架,上面堆放着书籍和古玩,一旁还挂着字画。

    桌上燃着一炷香,味道清淡,一旁还放着笔墨纸砚。

    赵母道:“若是姑娘不介意,先在这等着,我跟他们说一声就是,等他们谈完事了再来找你。若是姑娘渴了饿了,吩咐下人就行。”

    苏辞道了谢,道:“伯母,这点的是什么香?味道很大。”

    赵母一愣,目光转向那柱香,道:“这香名芷活香,我儿偶尔头疼,要闻着这香才能镇静,是普陀寺的心远大师送的。既然姑娘闻不惯,我吹灭就是了,只是我点着这香,便觉得我儿还在。”

    说着,赵母幽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