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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火炖离婚 第63节

    苏酥:“和秦灿灿他们一起过的中秋吗?”

    江以北:“在家呢,今晚应该能完活。”

    苏酥:“要不要一起看会儿月亮?”

    江以北:“嗯。”

    片刻后,苏酥看到江以北发来的一张照片,黑漆漆的夜空里缀着一轮遥远的月亮。

    苏酥:“忽然想到你的微信头像了,黑漆漆的,是什么啊?”

    江以北:“随手拍的夜空,好像是个阴天,没星星。”

    苏酥把自己的微信头像改成了挂在柿子树梢头的这轮月亮。

    不一会儿,她发现江以北的微信头像也改了,依然是黑漆漆的底色,不过上面多了一小块柔软的光,是他们此刻同时仰着头在看的月亮。

    苏茜也抬头看月亮,幽幽地有感而发:“女人啊,还是经营自己重要。”

    苏酥看向苏茜,一瞬间把她当成了一面镜子,看镜子里的自己有多少苏茜的影子。看镜子里的自己是否也在索取无度中榨取幸福感。

    她忽然问苏茜:“怎么经营,去美容院吗?”

    恕她再也忍不了,苏茜刚刚这句话只能让她联想到美容院推销充一万赠五千的优惠套餐时忽悠人的话。

    苏茜看向苏酥,表情带着一丝怔然。

    苏酥:“去美容院经营自己,变得更好看,然后让男人继续来爱你吗?”

    苏茜想反驳,可她没有苏酥嘴皮子利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而且这句经营自己,好像真的是从美容院听来的……

    苏酥看着苏茜,今早在车里闪过脑海的那个疑问忽然就有了答案。

    她对苏茜说:“我从前抵触恋爱,但我如果谈恋爱了,就会把那个人当成宝贝去对待,我不会让他凌晨三点去给我买无糖可乐,也不会在他补觉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从超市出来会和他一人拎一边购物袋,不耽误他的时间堵在下班点绕道接我回家,我要跟他一起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不是他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到手的真经。他宠我,我为什么就不能宠他?我不觉得这是恋爱脑。你要男人宠你,姿态高高在上,可我总觉得索取的姿态本身就是低人半头的,我觉得你才是恋爱脑。”

    第七十三章 要说她人生里遇到的第一个知己,不是苏茜,也不是哪一个同窗好友。

    苏茜一晚上没理苏酥。

    启启晚上跟大伯母睡,苏酥和苏茜姐俩还和从前一样睡在一张小床上。

    闹别扭也和从前一样,苏酥说完大逆不道的话之后就会低眉顺眼地讨好苏茜,茜茜公主至少要跟苏酥闹一个礼拜别扭。

    苏酥躺床上刷到一个视频,欠兮兮地给苏茜看,“姐,这条裙子你也有吧,你看这个网红还没你穿得好看。”

    苏茜翻身给了苏酥一个后脑勺。

    苏酥能屈能伸,陪着小心说:“不生气了行吗?我还不是希望你过的好。”

    苏茜依然不理苏酥,苏酥便在她身后念叨王崇的好,就像每次遇到苏茜准备要作的时候,苏酥总会想方设法的把她按住。

    第二天苏茜还是不理苏酥,但王崇中午赶到时,苏茜难得没跟他摆出冷战的架势,而是随口问了句:“你早上吃饭了吗?”

    王崇都做好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了,没想到迎面刮来的竟然是和风细雨,他本能觉得有诈,如坐针毡地等了半天,苏茜还是没发招。

    王崇忽然想到什么,感激地望向苏酥,看到她正笑眯眯地逗启启玩。

    其实除了苏酥mama盼着苏酥回老家,王崇对苏酥基本上也快到盼星星盼月亮的程度了。

    因为苏茜的公主病只要遇到苏酥,十次里面有八次发作不了。

    苏茜喜欢大话西游,像很多女孩子一样,幻想有个至尊宝那样的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救自己。

    王崇陪她看一遍,她就哭倒在王崇怀里一遍。

    王崇觉得苏酥是自己的至尊宝。

    苏老爷子的生日连着中秋,热闹一波连着一波,是这个大家庭一年里最红火的几天。

    除了四个子女和晚辈,还有些关系很好的亲戚朋友,一大早就在小院里扎上堆了。

    家里的男人招呼客人,女人在厨房忙碌,红红火火的气氛直冲云霄。

    中午在院子里摆了两大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男人桌上喝酒,女人桌上喝饮料,大家纷纷给老寿星拜过寿之后,聊天的话题就南辕北辙了,男人们聊天南海北,女人们聊家长里短。

    每到这个时候,苏酥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修罗场。

    先是大伯母带头发难,开场白这么多年就没变过。

    “苏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啊,优秀的小伙子越往后越不容易遇到,你再这么不紧不慢地就只能从别人挑剩下的这些里找了。”

    苏酥毕业之后连着听了三年,之前每次听到这话,她心里总会无端想起某个人,然后再若无其事地把那人从心头轻轻扫出去。

    那时她在长辈们的喋喋不休里淡淡地想:他遇到了吗?

    大伯母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苏酥默默低头吃东西,唇角忍不住轻轻弯起。

    苏酥mama是个十分要强的人,唯独在女儿的婚姻大事上落了下风,脸上虽然挂不住,还要强撑着故作若无其事地说:“着什么急啊,大城市三十好几不结婚的有的是,优秀的女人不用考虑年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

    苏酥偷偷瞥了李小燕一眼,忍俊不禁地垂下头啃鸡翅,能把她老人家逼得跟自己一条战线,大伯母居功甚伟。

    大伯母cao心完苏酥嫁不出去的问题之后,进入了一年一度的凡尔赛时间,今年的主题是王崇因为提干变得更忙了,小两口时间紧张,照顾外孙的重担全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李小燕脸上的笑容更加牵强。

    她一辈子活得掐尖儿,当姑娘的时候漂亮得掐尖儿,进了剧团以后能力掐尖儿,没两年就跳上了 c 位,嫁人嫁的是有本科学历的干部,结婚后日子也过得掐尖儿,孩子学习不用cao心,考上了重点大学。

    她优越惯了,宁可咬碎银牙往肚里咽,跟苏文祥相看两厌地耗到老,也不肯在婚姻上认栽。

    没想到一把年纪了,会栽在女儿的婚恋问题上。

    下午送走亲朋,打扫完请客的战场,傍晚时三家人陆陆续续地返回了市里。

    李小燕一上车就干脆利落地扯下戴了一天的假面具,冲着苏酥劈头盖脸地发起了脾气,逼着苏酥明天必须去相亲。

    苏酥边开车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搪塞李小燕。

    “妈你歇会儿吧,说这么多话不渴吗?”

    李小燕:“渴什么渴,我眼泪倒着流进肚子里,灌都灌饱了。”

    苏酥忍不住笑出声,李小燕一巴掌掴在苏酥头上。

    “笑什么笑,你还有脸笑。”

    苏文祥喝了酒,在后排车座上仰靠着,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声音沉沉地开了口:“你老催她干什么?”

    李小燕:“催她还这么不紧不慢的,不催她得是什么样子?”

    苏文祥不紧不慢地说:“嫁人就能幸福吗?你自己的女儿你还不了解吗?我看她没什么不靠谱的地方,喜欢怎么生活是她的自由,你少在这儿咸吃萝卜淡cao心了。”

    李小燕调转炮口朝向苏文祥。

    苏酥在两个人一疾一徐的相互叫板里陷入沉默,回忆却像挡不住的洪水,瞬间把她吞没了。

    要说她人生里遇到的第一个知己,不是苏茜,也不是哪一个同窗好友。

    她人生里的第一个知己是苏文祥。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苏酥家和大伯家一起回老宅摘柿子,苏酥和苏茜闹着要爬树,大伯母说女孩子就应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让苏茜爬树。

    李小燕跟着附和,也不让苏酥爬,苏文祥看苏酥实在想爬,不顾李小燕的反对,护着苏酥攀着梯子爬到了柿子树一条粗壮的枝丫上,仰头看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只手臂始终张开着,守护着树上的小姑娘。

    后来苏酥和苏茜长大了些,对穿衣有了自己的审美偏好,开始一起抵触衣柜里的芭比粉和碎花裙。

    大伯母坚持女孩子就应该打扮得像个公主,李小燕变着花样儿跟她攀比,小姐俩被打扮得像两个芭比娃娃。

    苏酥想要剪短发,只喜欢黑白两色,被李小燕无情拒绝。

    苏文祥有天趁李小燕不在家,带苏酥去剪了短发,然后带苏酥去商场让她自己选衣服,一连买了好几身,回来没把李小燕气死。

    李小燕给苏酥报舞蹈班,其实苏酥想学跆拳道,苏文祥就给她把课程换成了跆拳道。

    在苏酥恍如隔世的年少时光里,苏文祥既是爸爸,更是知己。

    苏酥小学时写过一篇作文,题目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没有写同桌,而是写了苏文祥。

    后面有车喇叭响,苏酥恍然回过神来,发现前面的绿灯已经亮了,她走着神没有看到。

    苏酥踩下油门,继续心不在焉地开车,天色不知不觉完全黑了下来,路两旁的街灯也不知什么时候亮了。

    “你现在充什么好人?闺女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想找对象,是什么原因你心里没点数吗?”

    李小燕脾气上来了,忍不住翻出那些本不想在女儿面前提起的陈年积怨。

    苏文祥被他一句话掐住了七寸,铁青着脸闭上了眼睛。

    车里忽然一片死寂,李小燕重重靠回副驾驶的靠背上,脸颊的肌rou轻轻抖动,强弩之末地压抑着这些年毒蛇一般盘踞在心头的怨愤。

    她实在是太恨这个男人了,心头瞬间涌上一万个不解,为了别人眼里的光鲜面子,她要跟这个行尸走rou一样的男人纠缠到死吗?在他的冷暴力里过完余生吗?

    她每天回家对着个大活人,却连几句话都说不上,为什么别人家的灯光看起来那么暖?

    李小燕忽然悲从中来,忍不住捂着脸哭了。

    苏酥连忙安慰她:“妈,好好的你哭什么?”

    李小燕却兀自只是哭,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苏酥脑子一热,忍不住说:“你们别吵了,我其实……”

    她的话没来得说完,斜刺里突然打来一道刺眼的强光,他们的车被横穿路口的一辆大货车撞飞了出去。

    安全气囊碰的爆开,直直打向了苏酥,电光火石间,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被一把拽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第七十四章 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肝胆俱裂的恐惧,现在他知道了。

    苏酥小时候只要午睡时间一长就很容易被魇住,随着年龄的增长,被魇住的时候少了很多,即使偶尔魇住,也没有小时候那种被沉沉压在床上连喘气都困难的感觉了。

    她陷在久违的梦魇里,偶尔意识聚拢片刻,感觉自己要睡醒了,下一秒却又陷入更沉的睡梦里。

    等到一觉终于由深到浅时,她耳畔会出现一些声音,时远时近,时而嘈杂,时而安静。

    偶尔能感觉到有人帮她翻身,给她按摩擦洗,手指轻轻抚过她脸颊,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苏酥在浅眠里感觉到一丝温柔缱绻,可来不及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摸她的脸,意识就又陷入一团浓稠的混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