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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深墨眼里,无论勋爵还是仆人,除了少数长相出挑的,其他人一概差不多模样。 横亘在两人之间身份、观念之差,犹如跨不过去的鸿沟,程深墨感到疲惫。 韩缨对他也不似之前亲密,更没有安抚他的不安。 与韩缨的相处时间,还不如他和安卿在一起的时间长。甚至与安卿在一起,他更加舒服自在。 恋爱什么的,真的好难。程深墨沮丧地低头。 喻安卿眼神柔软,兔子耳朵耷拉下来了。 “亲王府种植一株铁皮石斛,为此建了座百草园,里面有不少珍惜药草,你要不要去看看?” 程深墨瞬间满血复活,星星眼道:“铁皮石斛被誉为十大仙草之首耶,极其少见,我真的可以去看看吗?” 喻安卿抿唇笑道:“亲王爱好花草,寿宴特意向大家开放了百花园、百草园,随意参观。” 路过百花园,人满为患。 对百草园有兴趣的,便不多了,只有四五个人在细细观察草药。 程深墨认出其中年长者,正是太医令石鹤。 石鹤见到他亦是欣喜,责怪他说要拜访,又迟迟不登门。 说得程深墨颜色惭愧,约定明日定上门拜访。 石鹤身旁有三位年轻人,是亲传弟子。大师兄黄草、二师姐苍耳,小师弟商陆,用的是草药名。 三人是石鹤从福田院领养的孤儿。福田院由大周官方设立,各州府乃至县级皆有普及,相当于现代的福利院。 石鹤经常到福田院免费义诊,选了三个颇有医学天赋的孩子收为徒。 程深墨对石鹤的为人更加敬佩。他决定明日拜访时,把师父的书信交给石鹤。 几人是大夫,又对着一亩药田,有聊不完的话题,不觉忘了时辰。直到有下人前来催促,说寿宴马上开始,方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交谈,前往宴席。 程深墨和喻安卿走在后面,他拽了拽喻安卿的衣角,小声道:“我们一直聊药理,把你给忘了,不好意思啊,你一定很无聊吧。” “怎么会?我学到很多知识。” 喻安卿重复刚才程深墨说过的话,“比如你说石斛性微寒,生喝其汁水,有些人会拉肚子。也不能和雷丸服用,可能会昏厥。这些药理,很有趣味。” 安卿用不到这些东西,却很认真地倾听,给予他正面的反馈。程深墨心里暖烘烘,在喻安卿眼里,他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两人有说有笑,来到厅堂。 男女已分席入坐,中间用珠帘隔着,在等候亲王夫妇,以及太子公主。 有礼仪唱念道:“请——恭亲王、恭亲王妃。” 韩木羽挤眉弄眼,冲姗姗来迟的两人使眼色,让他俩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寿星身上,从宴席后方绕过去,别惹人注意。 程深墨忽地一慌,一把握住喻安卿的手,弯腰疾步,眼神急切搜寻韩缨。 韩缨坐于首席桌。桌子只剩下两个位次,显然是留给太子和恭亲王的,没有他的位置,他也不该坐那里。 恰巧,韩缨也在眼神搜索他。两人四目相对,韩缨略带薄怒,指了个方向。 他顺着手指方向望去,韩缨给他安排的位置,位于宴席的中间,现在走过去,很扎眼。更何况桌上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正当他犹豫之时,喻安卿拉他直接在最后排的桌席坐下。 再一看同席之人,正是石鹤师徒,还有几位长髯老者。 几人虽略感惊讶,仍旧欢欢喜喜打招呼,不曾询问原因。 喻安卿凑到他耳边,说道:“和我坐一起,可以吗?位置靠后了些,但都是太医署的人,你能自在点。” “你坐这里?”程深墨不确定地问。他虽不知喻安卿坐哪里,也定不会安排在最后边。 喻安卿的座位自然不在这里,同喻国公府的人一桌,在稍逊于首席的二席。去不如不去,遂让夜峦提前调了位置。 喻安卿避开问题,小声道:“我的箫曲第一个上场,我要去戏台,手该松开了。” 程深墨的脸蓦地一红,松开手。 刚刚太紧张,一直攥着安卿的手。如今一松,手心里尽是汗,不知握得有多紧。 喻安卿转身而去,眼里笑意波荡。 有礼仪又唱道:“请——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众人纷纷起立,程深墨也跟着站起,眼神却一直追喻安卿的背影。 戏台位于水榭亭台。 荷叶出水很高,田田挺立。层层的叶子之上,白莲朵朵绽放,高雅圣洁。喻安卿行走于近水的石阶上,似从莲池而出,不疾不徐,风度翩然。 片刻后,众人坐定。聊天叙话,有隐隐淡淡的嘈杂。 一声长啸起音,满座皆静。 箫声呜然跌宕,眼前不觉浮现出孤烟直上、长河落日的辽阔壮观,节奏慢慢舒缓清幽,似有一人骑马,挑着酒,哒哒穿过竹林。 乐曲描述一人游历山河美景,心胸开阔,潇洒肆意,很符合恭亲王在外人眼中“澹泊远志”的形象。 喻安卿手持九节玉箫,一身青绿云纹锦衣,立于台上。他半垂眸,如雪莲花,尽是清冷之意。 箫曲渐渐收尾。 厅堂内,一仆从附在韩缨耳边小声嘀咕几句,韩缨脸色微变,悄然离席。 在一帘之隔的女席上,平乐公主亦在听丫鬟耳语几句后,匆匆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