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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第27节

    四百年前的那桩事他是少有投了反对票的,当时正清宗不少人嫌弃他处处后缩不像个修士,谁知转眼就被柳岐山一人一剑杀了个透心凉。

    为了平息柳岐山的怒火,正清宗高层商量后决定先推个投了反对票的上来做几百年掌门。谁料死了一批,残了一批,剩下的再排个序,竟落在了陆修文头上。

    他这个掌门本就是拎出来暂缓事态做做样子,宗门内不服他的大有人在,白玉京陆家也懒得扶他。但沦落到被踢来出席游学大会的地步,到底还是有些过了。

    也不知是当日合作得实在愉快,蜉蝣与她交往得越发密切起来,钟妙一睁眼就有看不完的情报密密麻麻刷在令牌上,这几日正好在看正清宗的八卦。

    此时见到陆修文,心情就有些微妙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陆修文姿态做得这样低,钟妙也不想平白惹事:“原来是陆掌门,许久未见,近日可安好?”

    陆修文面上倒看不出什么不得志的郁气,他温和笑道:“都好呢,钟真君可好?”

    钟妙道:“我也不错。”

    她尴尬得发麻,这种该死的寒暄环节到底什么时候能从社交中删除,难道下一句要开始聊天气了吗?救——救——猫——猫!

    陆修文显然相当善解人意:“钟真君可听闻前些日子一桩大事?”

    钟妙道:“丹阳城的事?我今早才从朋友那得知,场面未免搞得有些太难看了。”

    陆修文轻笑:“谁说不是呢,突然闹出这样的乱子,钟真君的消息倒是有些迟了。”

    钟妙露出个苦脸:“再别提了,前些日子长老院专门来找我,从前做学生时翘课被抓,谁料做了长老也会被抓,真是点背。”

    陆修文道:“那日钟真君不在长老院吗?那是难免,正清宗内部也查了。”

    钟妙耸耸肩:“何止不在长老院,我回钟山去了,难得家师过生辰。”

    她从袖中拿出块投影石来,轻轻一敲就投影出今年栽下的桃树:“前些日子在钟山新栽的,漂亮吧。”

    陆修文认真看了两眼,赞道:“确实不错,聚灵阵用得也好,”他悄声道,“要我说做掌门还不如养花,至少花草貌美,做掌门只有一摊子事。”

    钟妙深以为然。

    他们正聊着,远远望见来了队仪仗,俱是一身白衣,衣摆依次绣有星辰山川。

    是衍星楼的人。

    钟妙怪道:“奇了,衍星楼不是一贯避世不出么,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陆修文唔了一声:“如今这个世道,谁不做点违背祖宗的决定呢。”

    不,远不止如此。

    钟妙瞳色渐深,根据蜉蝣的情报,自四百多年前第五代楼主无端暴毙,衍星楼已逐渐成为白玉京的傀儡。

    他们必然有所图谋。

    钟妙找了个借口告辞,暗中跟上。

    作者有话说:

    蜉蝣:一些布景艺术(不是

    顾昭:【敬佩】师父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钟妙:【得意】如果你像我一样从小闯祸自然就会磨练一身好演技啦~

    (被师兄怒敲脑壳)

    今天又写了很多细纲,超级期待展开给大家看!加了亿些细节.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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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神罚

    别看衍星楼已经是个名存实亡的空架子,摆起谱来倒比祖宗辈更来劲,

    一个个都是副目下无尘的做派,中间还抬着个软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教主出巡。

    钟妙正愁自己不能在育贤堂阵法内隐身太久,他们这么装腔作势地慢慢晃,倒是方便了她追踪。

    除了历年都参与游学大会的大宗门,新客与小门派多半得在山下一同挤挤,但衍星楼毕竟有过盛名,育贤堂只好匆匆找了块较远的空院子给他们安置。

    这种边缘地段最适合动手脚,想必幕后之人十分满意,刚巧,钟妙也相当满意。

    她找了处茂盛树冠藏进去,从怀中掏出只机关鸟。

    这机关鸟也是蜉蝣的赠礼,据说产量甚多,让她不必心疼只管使用。

    以钟妙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其做工之精细,作为一个新兴势力竟能私下养了这样多傀儡师,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机关鸟一脱手便扑腾着翅膀落在院中树上,钟妙手中令牌一亮,显现的正是院中景象。

    一应仪仗都堆在院内,正厅倒放着个大箱子,主位上坐着个青年,想必就是方才坐在轿中之人,另有数人侍立在侧。

    钟妙看他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就听一人躬身道:“五少爷,咱们既已到了育贤堂,不如先将差事料理,免得夜长梦多。”

    他姿态恭敬,言语却有催促之意,那五少爷很是不耐地挥手:“要你啰嗦!本少爷岂会误了老祖的事,将那人倒出来!”

    几个侍从齐声称喏,将那大箱子锁链打开向外一倒,竟骨碌碌倒出个人来。

    钟妙不由自主坐直了身。

    ——这个人看上去可比屋内这一群穿着礼服的“衍星楼”多了!

    倒也不是说她有什么职业歧视,只是这眼神空茫神情飘忽的神棍气质寻常人实在模仿不来,也不知是什么身份,叫这群人这样大费周章地带进来。

    想必一路吃了不少苦头,那道人刚被倒出来就吐得昏天黑地。五少爷坐在上首像看什么腌臜物一般皱着眉,身边人连忙丢了几个除尘诀上去。

    道人叫除尘诀扫了一脸,茫然道:“这……小道这是身在何处?”

    五少爷道:“自然是育贤堂,闲话少说!快将东西拿出来做活。”

    道人支吾道:“少爷,这,这恐怕不妥啊!小道已经禀告过家主,此事实在难做!”

    五少爷冷笑道:“之前推说离得太远,来了又说没这本事,你可知谢家废了多大力气才打通长老院的关系?你怕是也想尝尝剥皮的滋味,才在这戏耍本少爷!”

    他一抬手就有人捧了鞭子上来,那道人更是瑟缩得厉害,口中直喊饶命。

    五少爷看也没看一鞭子抽下去,空中噼啪一声巨响,地砖竟都裂了数块。

    一旁的侍从喝道:“还不快起卦!休得推脱!下一鞭子可就抽你身上!”

    道人哭丧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哆嗦着手从袖中掏出龟甲铜钱,又掏出数支线香,正要往香炉上插,被五少爷当面踹了一脚。

    “什么不入流的劣等货,阿南,拿咱们的好香给他!”

    那道人被踹了一脚竟是半点火气也无,当真换了香点燃插/入香炉,口中念念有词,将铜钱拢在手中上下晃动起来

    五少爷道:“本少爷也不为难你,就从简单的开始。说罢,今日多少长老离开育贤堂?”

    那道人将铜钱一抛:“三,三位。”

    五少爷点头:“不错,再看,今日又有多少弟子离开育贤堂?”

    那道人将铜钱一抛:“回少爷,一位。”

    五少爷微皱了眉,旁边有个侍从凑上前俯身低语一番,他听完笑道:“这不是做得很好么?怎么就做不得了?”

    道人还未松口气,又听五少爷问道:“既然这两个问题答得好,想来这一个也不会错,说罢,顾可笙在何处?”

    那道人手中一哆嗦,竟惊得将铜钱撒了一地。

    “小道,小道怕是不明白少爷的意思。”

    “你不明白么?没关系,本少爷可以说得更清楚一些,”五少爷起身走近几步,“你们第五代楼主顾无戏的独子,四百年前失踪的衍星楼少君顾可笙在何处?”

    道人央告道:“少爷!少爷!这实在问不得!当年衍星楼大火,所有弟子都死在其中了!一个孩子怎么逃得掉呢?占卜死人方位是大忌!”

    五少爷噌一声将剑架他肩上:“什么大忌?你若是不按本少爷的话做,当下就可速死!”

    不等道人多犹豫半分,五少爷手腕一抖,一道血痕瞬时溢出。

    道人只好闭了眼将铜钱拢在手中,向外一抛。

    铜钱一落地就叮当乱滚,待停下来时竟全都直立在地上。

    道人的脸霎时白了:“少爷您瞧!顾可笙当真死了!倘若再占卜下去怕是要被神明认为有意戏弄,小道实在不敢做这等事!”

    五少爷很没意思地嗤笑一声:“现在倒是怕起来了,你四百年前可不是这么副老鼠胆子,”他的声音低得像一条毒蛇,“否则当日大火怎么独独就你活了下来呢?”

    道人脸上青白交加,五少爷也懒得看他:“行吧,最后一个问题,占完今日就算。”

    道人挣扎片刻,到底又投了几柱香进香炉。

    “告诉本少爷,那个所谓的少山君钟妙,是否与丹阳城出事有关。”

    钟妙几乎瞬时间绷紧了脊背。

    道人只觉一口老血涌到喉口。

    中州世家向来将“少山君”当作笑谈,他出身衍星楼却清楚得很,这等万民建庙立碑的尊号在神明面前可比什么宗主家主好用多了——与真正的功德塑身相比,金像泥偶算什么东西?

    但五少爷实非善类,道人只能咬牙将手伸入香炉,口中念念有词:“诸天神明,启我愚蒙,愿奉此身,得闻天音。”

    他的手在火焰中灼烧,道人汗湿夹背,强忍着将祷辞又念了数遍。

    钟妙忽然望见空气中出现了一根透明的线。

    如蛇般向她游来,行踪隐秘,只能通过扭曲的光线勉强察觉。

    那道人的祷告已越发癫狂,钟妙取了短刀向前斩去却毫无效用,她心知绝不能叫这线与自己连上,干脆舍了刀从指尖弹出尖爪狠狠一撕。

    成了!

    随着线的消失,那香炉竟在无风的室内突然翻倒在地砰砰炸成数块。

    钟妙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道理,就听那道人如遭重击惨叫一声,眼中流出两道血泪,惊惶大喊:“不!不!小道再不敢了!不!”

    道人焦干的双手竟如风化一般在空中碎裂,紧接着连身躯也一并化为粉末消失,屋内顿时乱成一团。

    这是神罚。

    钟妙脑子里突兀冒出个念头。

    祭祀的本质是在人与神明之间构建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