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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仪倒是对他母亲有点了解,那位女修叫昆嫱,在当时也是颇有名气,人称“昆仙姑”,性格低调,剑法却不低调。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把剑法修为传授给自己的孩子,导致昆越被带回剑宗时几乎跟普通凡人没两样,半点修为皆无,平白浪费了最适合打基础的六年光景。

    昆仙姑为什么会离开剑宗,之后去了哪里,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最后又是怎么过世的……这些问题,史册上连只言片语的记载都找不到。道界私底下的各种猜测倒是不少,可听着都不怎么靠谱。

    她忍不住偷偷瞄了昆五郎两眼。

    小时候的他,知不知道这些事呢?昆仙姑离世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后来知道真相之后,又是什么心情?

    这样想着,长仪忽然觉得手里的小匣子沉甸甸的坠得慌,迟疑道:“如此重要的东西,就这么送给我,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昆五郎没有转头看她,声音也听不出情绪,“东西做来就是给人用的,放着落灰也不是舅舅的本意……我能找到送出去的人,他还指不定多高兴呢。”

    长仪听着这话像是有什么深意,还没来得及问,就听他接着道:“宗门后山有大片的梅林,剑宗弟子都习惯用梅花作装饰,你要是不喜欢梅花样的簪,我再给你打制新的。”

    她连忙摆手说不用,心里仍是觉得这样不太妥当,正要接着说点什么,无意中瞥见昆五郎此刻的神色,顿时将话咽了回去。

    他眼底没来得及掩饰的,是真真切切的悲伤。

    长仪忽然就觉得心里闷闷的,哽得慌。这人平时虽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好像什么都能调侃两句,什么都愁不住他,可事实上,他的经历、他所要背负的情感与责任,或许比她认为的要沉重许多。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修炼成大名鼎鼎的昆越剑尊。

    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毅然舍弃光明仙途与自身性命,去跟魔尊同归于尽的。

    曾经的昆越,如今的昆五郎……

    长仪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忽然觉得眼前这人的背影有些陌生。这种感觉哪怕在她最初确认他的真实身份时都没有出现过——那时他虽然多了层身份,可表现出来的性格气质却还是属于“昆五郎”的,至于传说中的那位剑尊,就真的像是只存在于传说里的形象,跟他联系不到一起。

    但现在,她眼前的这人,沉默,沉郁,且沉重,夹杂着几丝悲伤,与平时的“昆五郎”的形象有着明显的差别,或许这才是曾经的、真正的昆越。

    她所不了解的剑尊昆越。

    第157章 出逃的元赋

    长仪的心情很是复杂。

    仿佛就在那一瞬间,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和昆越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中间隔着上千年的鸿沟,隔着那么多她未曾有过的经历。

    ……只是这种没来由的陌生感?

    倒也不止,还有什么呢?同情,担忧,甚至心疼?……长仪也不知道这些感情从何而来,或许是那人的背影瞧着太过清寂,又或许是他最近这几天的表现着实反常。她倒也清楚,强大如他,完全不需要旁人替他做些无用的cao心,谈同情反而算是折辱了。

    可就是控制不住的,心里为他发着涩。

    ……

    两人回到唐府时,天色已然大暗,堪堪赶在园子落锁前进了门。长仪还拧眉琢磨着心事,昆五郎则是时不时就晃了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神的结果就是险些撞着人。

    长仪甚至用不着抬头,光是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寒气都能猜出来这是谁。果然,一抬眼就见着那极富标志性的雪发白衣:“柳道友,这么巧,你也刚回来?”

    柳封川淡淡点头,怀里的小麒麟看到熟人倒是兴奋,嗷嗷直叫唤。

    他冷着脸没什么表情,长仪也摸不准他心情是好是坏,索性什么都别问,默默地跟着两人回到眼下暂住的院子里。说来倒巧,刚进门就见着自家阿姐正和唐榆在池畔石桌边对坐。阮长婉的表现就很自然,慢条斯理地正说着什么。她对面的唐榆却明显有些局促,那腰板挺得板板正正,斟酌半晌才答上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处理什么家国大事。

    自她察觉唐榆的心意以后,她对这人的态度就不免微妙起来,倒不是说她配不上自家阿姐,而是显见的,这段情路必然坎坷。阿姐喜不喜欢他且先不提,向来以严厉著称的阿娘肯定瞧不惯他这种纨绔名声在外的小霸王。再看他自己,估计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心仪的姑娘正常相处。

    且有得磨呢。

    唐榆这时候也发现他们了,竟像是松了口气,立即迎上前打招呼,那模样让长仪看了都不忍心揶揄他。

    寒暄过几句,终于说到了正事上。长仪状似无意地问起他是不是来找过自己,唐榆也大大方方承认道:“是有这么回事,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你还记不记得奉节城的元赋?”

    “哪能这么快忘记,不就是鬼婴案里自首的那人?”

    “嗯,是他。”除了面对心仪的姑娘时有些犯蠢,唐榆其他时候还是挺精明一人,长仪没有错过他眼底闪动的几分锋芒,“他从元家逃出来了。”

    “——逃出来了?”

    知道内情的几人都忍不住皱眉,阮长婉虽没有亲身历经,却也从meimei那里听说了些缘由,加上她自己的消息门路,知道的倒也不少:“你们说的是夔州元家的旁系子?昨日我也得了些风声,元家有个旁系子弟不知怎么发了疯,竟然要去闯本家的宅门,打伤好些守卫不说,闻讯赶来的长老都差点没拦住他……听说那人就是叫元赋,元家主被他气得不轻,悬赏令都派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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