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乐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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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枝头凝露的花苞, 脆弱, 娇嫩,吸引人驻足,止不住眼地观望, 直至占为己有。 柏清珩甚至在心里暗叹,还好,只被他发现了。 嗯, 或许可以藏起来。 他又重新很认真与她再说了一遍。 这次他在后面加了一句最开始的问, “怀乐meimei愿意吗?” 怀乐起先以为是她听错了,正疑问, 柏清珩与她说完第二遍的时候, 她终于给了第一声反应。 “啊?........” 她痴懵在原地,半响没有还是反应过来, 柏大哥说什么? 他说, 留在这里, 留在他身边, 把这里当作自己真正的家。 她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真正的家? 柏、柏大哥是......在跟她表明心意吗?是喜欢怀乐的意思吗?是她想的那样吗?可是....... 有好多可是......好多怀乐想不明白的....... 柏大哥平日里不是总不喜欢她吗?他与怀乐说过的话都没有几句,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其次,还有这世上竟会有人喜欢怀乐吗? 怀乐啊,是那个怀乐啊。 总被人嫌弃,总被人取笑,笨笨的什么都不会,生得不好看,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做不好的怀乐,没人疼没人爱,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否定的怀乐。 不对,柏俐君也跟怀乐说过他喜欢怀乐,但柏俐君平日里嘴上总说的喜欢,好似和柏大哥说的喜欢不是同一个喜欢。 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一样。 柏俐君跟怀乐说喜欢的时候,心里是开心,就是开心,更觉得好笑,还有些想要逗他玩。 但柏大哥说的这番话,让怀乐察觉到的喜欢,是心里有些慌还有些怕,她听到了,莫名的想退缩。 “怀乐meimei?” 柏清珩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在想是不是他的话说得太含蓄了,让她不明白。 柏清珩鼓了一口气,他刚刚只碰到怀乐的双手,这一次是双手扶住她的双肩。 他的掌心有些潮了。 柏清珩喉结动了动,“刚刚的话说得有些不清楚,如今我重新说开些。” 怀乐两只绞在一起的手,这一次直接拉了起来,她的眼睛眨啊眨,心也跳得厉害,转身就想跑。 可是柏清珩扶住了她的肩,落在她肩上的手温热宽厚,很有力量,却没有令人窒息的强迫感,反而叫人内心安定。 柏清珩收敛神思,正色道。 “我名柏清珩,表字邻微,如今年岁已及二五,尚未娶妻,官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史,一月月俸米八石,关于家里的人,怀乐meimei也知道,双亲尚在,还有个顽劣的弟弟......” 怀乐有些立不住脚,因为接下来柏清珩与她说道。 “我...我大抵是喜欢怀乐meimei的......” 怀乐口干舌燥,心神不定,柏大哥说那话的意思是和她说的一样,他说他喜欢怀乐。 怀乐懂了,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总在默默当中瞧你,目光不自觉随着你,看着你的眼睛,头发,亦觉得心悦,二十五年来,从未如此过。” “适才我随阿娘出去,说了很多话,我阿娘说这便是喜欢了。” “喜欢一个人应当与她言明,我几日来细细也想,便挑在今日与你说,只是不知道怀乐meimei的心意如何?” “若是怀乐meimei肯,愿不愿意和邻微试试?” 柏清珩的指尖蜷紧,实则并没有面上那样淡然自若。 “将来若是与怀乐meimei成了,我必敬你,重你,怜你,疼你,爱你。” “事事以你为重,次次以你为先。” 这大概是柏清珩对着姑娘家说过话最多的一次,他静静等着怀乐的回应。 怀乐心跳得厉害,几欲要跳出来,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些。 为重,为先。 她曾经无数次去渴望追求,豁出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怀乐从前多希望有人陪她,看重她,在乎她,但是没有。 在私宅的这些日子,怀乐想了好多,她想以后自己的去处,自己的归属,回顾她的过往,接下来的打算。 怀乐算算她有什么,算到头了,掰起第一个手指头,她数,数不下去,怀乐什么都没有。 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 汴梁快近年关,汴梁的几道街沿全都挂满了红灯笼,处处都是喜气祥和,再过不了多久便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怀里抱着誊抄的书册。 看着外头的热闹,心里却越发冷了。 怀乐还了书册回来,跨出书铺门槛的时候,隔壁卖粽叶粑台的被人称作二娘的人,她逢人便说她家夫郎要回来了。 还有几日几日,如今走的官道到了哪里,还要走什么小路,小路的杂草都被人清干净了,路上的毛毛草不会刺到她家夫郎。 书铺掌柜也总说他家儿子,在浦梨书院学书的,今日被夫子夸了,字写错了哪几个,用了几张新宣纸。 总爱在桥头廊下行乞的蓬头垢面的阿叔,他有时段没在那,旁边卖梨花糕的老婆婆都会顺口问一句,“今儿个怎么不见丰老三在这躺了?” 大家都是其乐融融的,所有人都有人记挂。 真的好羡慕,那些被记挂的人。 怀乐出事这么久了,离宫这么久,没有人记挂她,没有人会找她。 她如今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 她身上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柏家给的。 誊抄的书目上说过:爱人先爱己,择人先问心。怀乐想,她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 漂亮质子,十七。 尤其是漂亮质子,忱哥哥,尽管她对怀乐冷言冷语,她豁出去一切对他好,护着他,掏心掏肺对他好,怀乐将自己放到了尘土当中。 他从未将怀乐放在眼里,别谈心里。 轻贱她,别谈她的生死。 是啊,十七,看十七就可以看出来了,忱哥哥或许只捡了它回来,给过一次饭食,就再也没有照料过它了。 在忱哥哥的眼里,怀乐和十七都是一样的,他也只是开头对她好过,不,那也称不上好,他很和缓问怀乐你叫什么名字,因为这一丝丝和缓,与那些常年轻贱怀乐的人,是不同的,就为着这个不同,怀乐就把命都豁出去了。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好在....她还活着,这么久了,终于也想明白了。 有没有人爱怀乐,不重要的,怀乐要好好的爱自己,好好的活着。 宫里有她的家人,却也不算她的家。 那样的家,不要也罢。 嗓子也好了,她写字也可以,辞谢了柏家以后,出去找块地方。 怀乐有双手,她能走能跑,她不用再摇首乞怜地向那些宫侍要这要那,她可以自己给自己,也可以照顾小兔子,再也不要被人瞧不起,她也要挺直腰板的站着,活着。 总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好累。 柏清珩的一番话让怀乐想了很多,她起先还是好好的,不知为何眼角慢慢红了起来,眼睫眨一下,泪就滚了。 “怎么了?” 柏清珩略有些手急无措,如何就哭了?虽然她哭也好惹人疼。 但表明个心意,竟然把对方姑娘给惹哭了,柏清珩暂且不知道缘由是出在了哪儿? 他叹一口气,替怀乐拂去她眼角的泪。 “你别哭啊。” 他难得开起玩笑,哭笑不得问了一句。 “难不成是嫌柏大哥年岁太长,又或是月俸太少,家里的弟弟太吵了么?” 怀乐真被他的话逗笑,她也难为情起来,自己抬手擦去眼泪。 “才不是呢,柏大哥很好。” 柏清珩收回手,他拿了一方绣着青竹的帕字递给怀乐。 “那又是为什么?” “怀乐meimei若是不喜欢我,尽管说便好,柏大哥也是很多风浪里走过来的人,大大小小的难也吃过不少,并不至于连句拒绝的话都听不得。” 当年翰林院编修史也是他正儿八经考上去的,没有倚靠自己的大家。 “能成或是不成,怀乐meimei给句准话,成了我心里欢喜,不成,我再努力努力。” 被他这么一说,怀乐心里松还真松了一截,她想明白后,愁也是愁如何和柏清珩解释。 怀乐笨嘴拙舌,从前漂亮质子就说过她话都说不清楚,不会周全琐事。 如今想来,他还说过好多啊,他说怀乐什么都差,说她没有资格和三jiejie比,拿不出什么跟三jiejie比,说怀乐愚蠢憨笨,缠着男人不要脸面.... 忱哥哥还说,她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怀乐。 回想起来还是会痛的,难堪又来了。 萦绕在怀乐的心口上,她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些话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 质子府为什么着火了,怀乐想不明白,她想过,会不会和她有关。 他说到那些,想起他被怀乐占了便宜,觉得她真的好差,想不开,是不是傅忱不想再见到她,要烧了它,要在他原本的地方同归于尽,所以怀乐义无反顾冲了进去。 她想拉他出来,告诉傅忱不会了:忱哥哥好好活着吧,怀乐再也不会如同从前那般缠着他。 嗯,以后也不会再叫忱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