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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 [刑侦] 第127节

    但这是护士的话,他还不得不听。

    看着祁臧站在那儿乖乖挨训的样子,许辞不觉莞尔。

    ——可算是有人批评他了。不然要无法无天了。

    他的笑容自然没被祁臧放过。

    在护士推着轮椅过来,强迫他坐上去后,祁臧还不忘回头冲许辞道:“小辞,可不许笑啊。记得来找我。”

    待祁臧和护士都离开后,许辞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目光久久地盯着虚空中的某处不动。

    直到腹部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他才回床上坐下来休息。

    又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他去到盥洗室洗漱。

    看见镜子里的时候,许辞自己都愣住了。

    额头、颧骨、下巴、左眼,全是肿的。

    他左边眼睛小的都只剩一条缝了。整张脸简直面目全非。

    这副模样……实在是太丑了。

    祁臧刚才到底是怎么亲下去的?

    ·

    当晚,许辞坐着轮椅去到了祁臧的病房。

    他是去谈正事的。同在房间里的还有舒延。

    祁臧靠床坐着,许辞坐着轮椅陪在他身边,给他递了一杯水。

    接过杯子喝水的时候,祁臧一直盯着许辞瞧,还水杯的时候还非要拉住人的手不放。

    许辞挣了几下没挣脱,由他去了。

    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舒延忍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

    三天前,在那两人都身受重伤的时候,舒延着急地打电话问支援到哪儿了、救护车到了,根本顾不上其他。

    后来等两个人都抢救回来,他后知后觉才回味过来——许辞居然主动亲祁臧了一口。

    回想起那一幕,舒延简直有种被一道惊雷劈中的感觉。

    此时此刻,祁臧大大方方、非常自然地牵着许辞的手,不轻不重又往舒延身上劈了一道雷。

    他偏还笑着看向舒延。“作为单身狗,你是不是嫉妒我们这种——”

    舒延赶紧问:“不是,你们两个现在……”

    舒延忽然问不下去了。他有这种反应,倒不是因为嫉妒或者吃醋。他只是单纯不能想象许辞这样的人居然会谈恋爱。

    许辞觉得他性格古怪,他也觉得许辞怪。

    舒延没问出口,祁臧倒是猜到了他想问什么。

    话说回来,他和许辞的关系……

    虽然彼此还找着机会好好谈,但事已至此,应该已经算是心照不宣了吧?

    祁臧望了一眼许辞的表情,结果发现他并没有任何表情,于是轻咳一声,看向舒延:“你这什么反应?不会还恐那什么吧?”

    思考了一会儿,舒延坐在旁边的空床上,说了句实话:“我现在的反应,大概就跟第一次看《神雕侠侣》,看到小龙女被尹志平玷污的时候差不多。”

    许辞、祁臧:“……”

    舒延摊了摊手。“那我换个比喻。好好一颗白菜被人拱了。”

    许辞、祁臧:“…………”

    最后还是许辞抬起下巴看向舒延。“舒延,这次非常感谢你,接到我的消息,你第一时间赶过来,要不然一切不会这么顺利。不过——

    “不会说话的话,你可以不说。”

    舒延被许辞是怼惯了的,也不生气,摆出一副非常正经的表情,开口道:“来说正事吧。现在两边闹得挺僵。我是说我们淮海省省厅,和这边的云海省省厅。

    “刘叔是坚持要把血莺带走的。他已经明确说明他暗线的真实身份被血莺知道了,并且也明说了,他不够信任云海省省厅。他这话算是把这边的几个领导都得罪了。现在这边的人也不能信任他。

    “总之两边还在拉锯,今天开会我去旁听了一下,也许最好的结果是,针对四色花的后续行动,由是双方共同成立新的专案组。这个专案组的成员必须全部是没参与过八年前那场行动的新人。

    “这样一来,血莺的一切事宜,都由新的专案组负责。但这意味着,许辞的真实身份会在新的专案组面前暴露。”

    ”这样也挺好。其实就算让张云富加入新的专案组我都没意见。试试他不正好?”

    许辞看一眼舒延,再侧头看向身旁的祁臧,“对于你的大领导,你怎么看?”

    祁臧解释道:“他有些时候看上去似乎确实有些功利,也爱打官腔。但这不算什么大毛病。他年轻时候是真的出生入死吃过苦、也立过大功的。他后来变成这样,我个人看不惯,但其实能理解——

    “他年轻时被人嘲笑过是只会打架的莽夫,也被人嘲没文化、带不好团队、管不好人什么的。他现在当着锦宁市市局局长,担子很重,行事风格跟年轻时不一样,也是怕落人口实。这些毛病,不代表他真是对方安插的卧底。”

    许辞又问舒延:“阿达醒了吧,他那边怎么说?”

    舒延道:“我问过他了。他坚持内jian就是张云富。他说他是听山樱说的。一直以来都是山樱在跟内jian联系。内jian提供的所有情报,也都是山樱转述的。包括八年前针对你的那场行动。”

    许辞皱眉:“我刚听到阿达说出张云富名字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因为多年来我经过分析各种细节,认为他确实就是那个内jian。我几乎认为,我的猜测总算得到了证实。

    “可这几天静下心思考,阿达后来还有力气给祁臧一刀……我那会儿没有真把他逼到绝路上。所以我会觉得,他把这个答案说得太轻易了。太轻易,意味着背后有诈。”

    “你这个问题,我也怀疑过。你猜怎么着?”

    舒延严肃道,“阿达说他没有说谎。按他的意思,那天三番两次对祁臧下了狠手的人,正是山樱本人。山樱安排了他做后备支援。而他在支援的路上遇到了警方的人。不仅如此,除了他,其他四色花成员该来支援的人,一个都没有——”

    许辞明白舒延的意思了。“阿达是怀疑,他被山樱出卖了?”

    “对。根据我问话的结果来看,阿达不仅是怀疑,他是肯定了。他告诉我,老k打算干完最一票就金盆洗手,解散组织,然后退隐。山樱不同意他解散组织的计划,忽悠过阿达跟他一起背刺老k。阿达拒绝了。”舒延道。

    阿达的原话是——

    “我只是个杀手,不是谋士,没有他们那些弯弯绕绕的肚肠。山樱这些年对组织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我以为他只是和老k理念不合而已,这不是什么大事,双方好好商量不就行了?

    “在我看来,山樱和老k之间完全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老k自己去归隐、解散一部分人,山樱带着他的人继续运营他的地盘,也完全可以。

    “我杀人杀得够多了,累了,所以我想跟着老k离开。我把我的决定告诉山樱的时候,他表现得很理解、很大度,我没有看出半点异常。我以为……

    “终究是我低估山樱了。到这份上,我才明白,他是要借这个行动,借警察的手除掉我。

    “他既然这么狠辣。那我为什么对他留情?张云富就是内jian。多年前有次大家都喝多了,我亲口听山樱说过这件事。当然,他没直说。是我分析出阿里的。到了这个地步,我没有对你们撒谎。

    “我是讲江湖义气的。山樱负了我,所以内jian是谁,我可以说。你们要是问老k最后一票想干什么?抱歉,你们不会从我这里再听到一个字。”

    所以……内jian难道真是张云富?

    许辞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严肃。

    见状,祁臧捏了一下他的手。“小辞?先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今天有没有好一些?”

    许辞侧头看向他,眼里的戾气被祁臧眼里的关切冲淡,僵硬的面部线条也逐渐变得柔和。半晌,他摇摇头。“我没事儿。”

    舒延:“…………”

    他看不惯两人这个样子,等正事谈完就赶紧溜了。

    病房里一时只剩祁臧与许辞两个人。

    祁臧坐起来,身体往许辞所在的方向倾斜了一些,再拉起人的手。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许辞侧过头试图避开一些,紧接着却就听见他不容人回避地问:“刚才舒延问我什么关系,我都答不出来。小辞你看,这臧哥叫回来了,亲也亲了……

    “小辞,你看你要不要给我一个名分?”

    第86章

    病房内灯火通明, 把祁臧那一双眼睛照得格外明亮。

    许辞注视了那双眼睛片刻,然后目光往下,看他高挺英朗的鼻梁、笑得痞气的唇。

    其实仔细看去,祁臧的脸也有点肿, 还有不少细小的、没有愈合的伤口。

    于是许辞轻轻抬手, 将手指放在了祁臧右眼下方的疤痕边缘。

    低下头, 凑近了几分, 许辞凝视了那伤口一会儿, 再重新抬眸对上祁臧的眼睛,问:“痛不痛?”

    祁臧略低头, 一眼看见许辞柔软的头发, 还有那双晕着关切的眼睛。

    他离自己实在太近了,呼吸的热度就缭绕在口鼻之间。更别提他的手就那么轻轻捧着自己的脸……

    祁臧的呼吸频率不由加快, 喉结狠狠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立刻伸手握住许辞的手腕,目光闪过片刻的不确定,但最终还是豁出去了一般,问出一句:“你这是不是在撩我?”

    许辞眉梢挑了一下。“正常的关心。你误会了。”

    祁臧:“那要是换做其他人, 比如舒延,你也是这样‘正常关心’吗?”

    闻言, 许辞倒也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他受伤了,我会提供我力所能及的一切帮助。但我……不会像这样碰他的脸。”

    祁臧心跳又加快几分, 脸上的表情倒是很正经。“所以, 你对我, 跟对其他人是不同的?”

    再望了祁臧半晌, 许辞的嘴角到底是上扬了。“祁臧, 你看像是个随便的人吗?”

    祁臧自然摇头。随即他皱了眉, 是在揣测许辞说这句话的含义。

    可许辞没有立刻进一步解释。

    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来,他再看向祁臧的眼睛,食指往上移,轻轻在他眉心的位置抚了一下。“祁臧,我对你撒过很多很多谎。抱歉。

    “我这个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是完全不听其他人的劝告,也完全不会管其他人怎么想的。我非常固执,几乎算是偏执。也是在不久前,我才发现,我的一意孤行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许辞说的话,祁臧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他指的是什么事?

    却听许辞再道:“那件事动摇了我的固执。现在看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忽然想通了一些事。虽然说事在人为,但那毕竟是太理想化的事情,我就算再拼尽全力,也总有不可把控的事情。所以我不如……”

    祁臧握紧他的手。“你怕我被四色花牵连,所以一直在推开我。现在你总算发现,我想逃避也逃避不了,不如让我和你并肩战斗?”

    半晌,见许辞点了头,祁臧又道:“可我不懂你说的另外那件所谓‘偏执’、‘一意孤行’的事情又是什么?”

    “是我家里的事。后面慢慢跟你讲吧。总之——”

    许辞道,“还有,刚才你说的,我推开你,是因为我怕你被牵连。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至于另一个原因……是我一直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在我看来,知道真相的你,也许是不会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