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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求人类不要作死 第10节

    这是一头浑身披挂鳞甲的怪物。

    宽长的巨口两侧利齿外突,参差不齐地相互交错着,牙缝里黑黑黄黄的污垢,腥臭至极。

    它先是露出一个脑袋,用与常人脑袋一般大小的眼睛死死盯住岸上的几人,而后藏在水底的硕大身躯也慢慢地浮了起来,并不是刚刚燕遥知猜想的那样,是一只长了龟背的大鳄鱼,而是在他身体的两侧各长了一颗rou瘤一样的东西,看上去十分恶心。

    那rou瘤甚至还在一鼓一鼓地蠕动着。

    怪物的眼神冰冷,并不将这几个渺小的人类看在眼里,它张开遍布利齿的巨口,发出一声嘹亮的吼叫。

    腥风扑面而来,若木两耳嗡鸣步履踉跄,几乎快要被吹得摔在地上,而他脚边的火堆也在这吼声中被垂散了,零星的火点落在湿软的青苔上很快受潮熄灭,水潭边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而在翻涌的湖面上,蓝光依旧不停闪烁,随风雾飞散,宛如星河急坠。

    这片大地上的诸多异兽无论外形还是能力都千奇百怪,有的甚至能拥有超出常人的智慧,燕遥知也曾听说过在遥远的某地,异兽与人和睦相处的故事。

    他站缓缓起身来,正对上怪物那只闪烁冷光的竖瞳,怪物眼里只有冷漠的食欲,而没有一丝半毫的理智存在,并不是一个可以沟通的对象。

    固然燕遥知并不畏惧与其战斗,但奈何岸上还有两个相比起来十分脆弱的人类。

    怪物那只粗短的爪子慢慢地抬起来,击打荧光耀眼的水面,无数流萤飞起,它再度示威嘶吼,没有半分犹豫,硕大的脑袋,宽敞的巨嘴裹挟着腥臭的风,以与他庞大体型毫不相称的速度重重朝燕遥知咬下。

    “燕!”若木只看见荧光中一个模糊不清的苍白人形被漆黑的鳞甲完全遮蔽。

    “嘘。”扶翼心知自己不可能是这怪物的对手,她一抬手,箍紧若木的腰,将其举到肩上,双脚用力蹬踩不满青苔的古树树干,留下一个个深陷的凹坑:“我们先走,不能在这里妨碍他。”

    巨兽没有追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它大张着的嘴巴卡在岸上,原以为能一口吞下的瘦小人类只是轻轻地伸出双手,便轻松撑住了那张布满利齿的巨嘴。

    这牙看上去还挺不错的,是制刀的好材料。

    燕遥知这么想着,五指微微用力,硕大的兽牙便从中间裂开,兽血倾盆浇下。

    第8章 挨饿的第八天

    幽暗的森林里,蓝色的星点勾勒出怪物庞大骇人的轮廓。

    它的嚎叫声愈发愤怒,燕遥知被打湿的黑发贴在脸颊上,在怪兽的口中,他发现这只形似鳄鱼的家伙舌头短得可怜,似乎被什么东西平平整整地截去一半,横截面的颜色还很新鲜,也许它曾经跟什么东西战斗过,落败后才跑进黑林的小水潭里,伤还没养好,更是错误地估算了来人的威胁......

    燕遥知对这只怪物的舌头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并无好奇,他的指甲足够锋利,而看似瘦弱的臂膀也充斥着几近无穷的怪力。

    他对怪兽牙齿的破坏让后者吃痛地放弃了将其吞进肚子里的打算,嚎叫着往水潭中退去,却并不是要逃,而是转身,用同样布满了坚硬鳞甲的尾巴横扫过来。

    凄厉的风声在燕遥知耳边停住,他没有躲避,而是硬碰硬地接下了尾巴的扫击,无论是锋利的鳞甲还是怪物甩尾的巨力都没有给他造成伤害,但湿软的青苔地面很难支撑他站稳,一击之下,泥泞的青苔上多出一道长长的花沟,而燕遥知已经翻身跃上了怪物的后背,怪物察觉到他的动作,愈发疯狂地扭动起身躯。

    这怪物既然长得像鳄鱼,这也就意味着它四肢短粗,根本没法挠到后背上蹿来窜去的燕遥知,而且那两块古怪的rou瘤鼓包也让它的动作变得更加沉重笨拙,怪物在意识到自己对背上的“小虫子”没法做出什么有效的攻击之后,它立刻沉入了湖底。

    燕遥知被湖水一冲,下意识地闭眼,双手却更加迅速地插入怪物的鳞甲,湖水的重量四面八方向他挤来,他勉强一晃,依旧牢牢地贴在怪物身上。

    怪物开始在水中翻滚。

    燕遥知的双手已经深深地刺进它的躯体。

    怪物嘶吼着,巨大的身体猛然翻滚,朝泥泞的岸土上斜着撞过去。

    然而这攻击依旧对燕遥知毫无作用,被淤泥糊了满身的他心里略微不爽,利爪沿着怪物的脊骨畅快地划开,水里立刻散开了一团浓黑的血,腐败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就这样牢牢地黏在怪物身上,用双手狠狠挖进它的后背以支撑着自己往怪物的头顶攀爬。

    原本平静绚烂的水潭早已浑浊不堪,莹蓝色的小鱼大片大片死去,转为密集的深红,在这层深红之下,怪物仍旧不停地嘶嚎,翻滚,流血。

    最后燕遥知用他漆黑的指甲照着怪物的脑子深深地刺下去。

    怪物体型庞大,脑花却意外地小的可怜。

    一把把小匕首一样的指甲扎破脑壳,在里头轻松随意地搅了几下,这藏在水里的怪物就彻底不动了。

    燕遥知把它拖上岸。

    怪物的黄铜灯一样泛着冷光的眼睛依旧大大地睁着,眼珠边缘的血管爆裂,将其染红。

    燕遥知掰开怪物的嘴拿走自己刚才看好的两颗牙齿,又拿怪物的爪子跟自己的比了比,嫌弃地丢掉。

    它背上的鳞甲虽然不太坚固(与自己的指甲相比起来),但足够轻巧,剥下来的话能做成不错的防具。

    燕遥知绕着怪物的尸体转了一圈,好奇地停留在它背上的两个肿瘤跟前。

    直到现在,燕遥知才有心思好好地打量这两个古怪的瘤子。

    两颗瘤子随着怪物的死亡,也变成软踏踏的萎靡模样,漆黑的表皮看起来像果冻,却十分柔韧,而且它们还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瘪起皱,最后在表皮底下隐约显露出些像是野兽肢体一样的轮廓。

    燕遥知啧啧称奇。

    他这些年也见识过不少长得稀奇古怪的生物,但像这样把胃袋放在胳肢窝旁边的,还是头一次见。

    燕遥知绕到怪物的另一侧,想确定一下这怪物的最后一顿到底都吃了些什么,却看见干瘪发皱的胃囊里,有一个人形的影子。

    他愣住,手却已经贴了过去,指甲伸长,将怪物的胃囊划开。

    伴随散发着浓烈酸臭味的黏液,一个白乎乎的人形掉了出来。

    燕遥知忍着难闻的气味,把这人翻过来。

    他身上没有任何的衣物,任何的毛发,反过来之后也没有面孔,从上到下都是光滑平溜的一片,甚至没法区分性别。

    燕遥知戳了戳这个“人”,触及到的并非是人类皮肤肌rou的质感,而更像是......蘑菇?

    他有点懵。

    为什么蘑菇会长成人的样子?

    还是说,这原来是个人,却不知为什么变成了蘑菇?

    但如果是蘑菇的话,他是怎么跑到这怪物胃里来的呢?

    这周边可没什么大型菌类,而且蘑菇哪怕在这个古怪的新世界里也是不会移动的。

    燕遥知把“蘑菇人”的手抬起来,发现跟真人的手也没什么区别,里头甚至长了与人类一模一样的骨头和血管,却唯独没有神经。

    莫非是蘑菇吃了个人,然后它又被这只怪兽吃掉了?

    但蘑菇人的“rou”和骨头无比贴合,其间也没有丝毫可疑的杂质,蘑菇人身上的肌rou分布也与真人的一模一样,燕遥知剖开他的小腹,在里头找到了一套十分简省的器官,而他的骨头却不是中空的,似乎只起到支撑这具身体有个人形的作用。

    然后燕遥知打开了他的脑壳。

    僵尸吃掉了......并没有脑子。

    蘑菇人的脑袋里只有个实心的骷髅头。

    “既然不长脑子,为什么还要长个头?”燕遥知十分不能理解。

    骷髅的眼窝里有眼珠,嘴里有舌头,往下是连接消化器官的喉管......人类该有的他都有了,除了大脑和神经。

    至于为什么脸上一片光滑,燕遥知猜测是被怪物给消化掉了。

    实在是奇怪。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燕遥知自言自语道,他并不认为这算是个“人”,虽然满心奇怪,但他还是把蘑菇人残缺的身体全部踹下了水潭。

    他出来的目的是要前往北方,观察那个似乎已经发展出奴隶制的部落有没有什么不妥。

    据他所知,那个部落离北极的冰川很近,而在冰川底下jsg,那个曾经造成了他苏醒后所见的第一个人类纪元覆没的老怪物......搞不好还活着。

    树梢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燕遥知本以为是扶翼察觉到此处动荡消停回来了,抬头望去时却看见一只蓝羽的小鸟傻乎乎地落在树梢上,漆黑的豆豆眼与他赤红的双眼对上,小夜雀“唧”了一声,受惊飞走。

    一切再度归于平静。

    第9章 挨饿的第九天

    怪物尸身上的腥气久久不散。

    若木捏着鼻子走近:“这是鳄?”

    “瞧着不太像。”扶翼屈起指节敲了几下怪物的鳞甲,“这声音真好,听起来比锤头叔弄的石甲硬多了。”

    灵气大爆炸之后天地剧变,很多燕遥知曾知晓的矿物植物动物都不见了,又重新冒出来的那些他一个也不认得,初高中背的元素表就没几个能对得上号的,比起费心扒拉地去钻研,新世界的人类更愿意从那些其妙的动植物身上直接取用。

    扶翼掏出她的小刀,挑选怪物身上最坚固厚实的鳞甲开始剥了起来:“咱们走出黑林之后,就能遇上一个瓦图部落人开办的集市,那集市是一直都开着的,里头什么都有,咱们到了可以先歇歇脚,再去换些必要的东西。”

    她熟练地分割怪物的皮rou,鳞甲虽然坚固,但到底是长在rou上头的,扶翼只用把小刀往燕遥知刨出来的伤口处一伸,就能很顺溜地把坚固鳞甲底下的rou给割开。

    部落人除了以物易物之外,最爱用的货币就是祖庭祭司们发行的贝币,这种贝币经过特殊的手法炮制,不易腐坏,还能用简单的手法识别真伪,在集市上如果一时半会儿不能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部落民们也很愿意接受贝币。

    燕遥知身上就带了很多贝币,而其实也才刚刚刚经历考核得到个人职责的扶翼两人当然也就没什么积蓄,穿行黑林的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薅地皮/兽皮的机会。

    行礼也从来时简简单单的一个背篓变成了数个临时捆扎的兽皮包袱。

    燕遥知把怪物的那两颗牙齿洗干净,拿来磨指甲,在若木的央求下,也摘了一颗给他,后来想想不能厚此薄彼,便也顺手给了扶翼一颗。

    比人脑袋还大的,微微弯曲的尖牙被放在兽皮包囊的最上头,用兽筋捆紧。

    “我认识一个黑山部落的牙匠,他最擅长处理各种异兽的牙齿了。”若木又开始说起自己的朋友,“我想请他把这颗牙割成板子,把咱们这一路上的经历都给记录下来。”

    “我想要几颗新的箭头,最好能淬上毒。”扶翼说道。

    若木看起来跟那个牙匠的关系很好,他拍着胸脯自顾应承下来,转头又问燕遥知:“燕,你想用那牙做些什么?”

    燕遥知“歘歘歘”地用怪物的牙齿磨着指甲,牙粉掉了一路,他抬头:“嗯?”

    巨大的兽牙已经被他磨得只剩半截,漆黑的指甲程光瓦亮。

    若木梗住了:“......额。”

    他假作无事发生:“还有多远才能到集市呀?”

    扶翼半点面子都没给他,直接笑出了声:“再走半天就行了哈哈哈哈。”

    若木再度涨红了脸。

    燕遥知看着又开始打起嘴仗来的两人,寂静无声的心室里,突兀地生出一股微妙的,或许连他自己也未能清楚觉察到的艳羡。

    他攥着兽齿,想了想,割下一角,用指甲慢慢地把它打磨成滚圆洁白的珠子。

    走到黑林边缘的时候,燕遥知停下来换上他那身带兜帽的长长麻袍,若木见了,对他温声说道:“外面的部落也有很多生得很白的人,跟祖庭不一样,燕你没必要把自己藏起来吧,你生得好看,肯定能讨不少姑娘喜欢。”

    燕遥知压低帽檐:“不。”

    “别害羞嘛。”若木脸上的笑突然变得贼兮兮的,他搓搓手,“你年纪小才会说以后不找姑娘的,等你开窍了之后还是这个样子的话,可是要吃亏的......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