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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扬咋舌,回过味儿来一脖子冷汗,哪儿是什么“美梦”,梦里的人耳廓上挤着一排钢钉,满背的纹身瞧不出一点肤色。段扬顺两把胸口,消化掉在脑海中晃悠一宿的面孔:“没谁,好吃的。”他摸着咕咕叫的肚子,问,“找我有事吗?” 跟着闻恪进办公室,段扬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他拿出来查看,收到十二张车辆的照片。闻恪把警帽放置桌面:“执勤时留意,遇到图上这几辆车,记录一下驾驶员信息。” 段扬不解道:“网上车管所有详细的车主资料,齐全得很,干吗还要再特地登记一次?” 闻恪坐在办公桌前,翻开各中队呈送上来的工作报告:“驾驶员不等于车主。” 段扬恍然大明白,盯着屏幕默背车型、车牌号:“老大,是谢队那边有什么棘手的案子了吗?怎么没有下达命令要咱们配合?” 闻恪简单复述凌晨与谢戎的通话内容:“很可能是三年前的那伙人,这十二台车客观来讲不存在任何嫌疑,并不能因交易前曾出现在鸿怡宾馆附近而被断定为买方,但目前,我们只能从这个方向碰碰运气。” 段扬沉下脸色:“我知道了。” 对着一厚摞报告伏案到正午,苏启的号码跳进屏幕,闻恪揉揉眉心将电话接通,直截了当:“找到了?” 苏启:“我姐一朋友搞代购的,手上刚好留了一部Light Phone。” 闻恪谢过:“下班找你去拿。” “你等会儿。”苏启纳闷儿道,“这破手机除了能打电话,屁用没有,你要它干吗?脱离智能时代心无杂念,修仙啊?” 闻恪道:“送人。” 苏启沉默几秒:“你确定送这个,对方不会想跟你相忘于江湖吗?” 闻恪笑着说:“不会。” 苏启:“行吧,酒庄等你。” 火红晚霞染透半边天色,闻恪驱车在外环线上疾驰,抵达“希斯尔”酒庄时,天空已换至黛蓝星夜。驶进高耸的庄园正门,空阔的视野内遍满绿意,百米开外,站着一栋恢弘的建筑,由于光线昏暗,只依稀瞧得清椎体尖顶的轮廓,古朴的格调与典穆的气质一并融于夜色,华丽而又神秘。 闻恪踏足酒庄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带姜以安来看看。 苏启领着闻恪粗略地逛了一趟地下酒窖,cao着东道主的语调,介绍全国独有的,一次性可以制作三万升葡萄酒的混凝土发酵池。浏览一圈,踏回地面,城堡后方是带有许愿池的欧式风情花园,夜晚难以完全欣赏这里的美,苏启拾阶而上,迎着风,有感而发:“酒庄的女主人得赛过奥黛丽赫本。” 把Light Phone递给闻恪,苏启道:“开诚布公吧,是不是交小男友了?从高中认识你到现在,鲜少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 闻恪诚实地说:“八字还没一撇。” 苏启大胆猜测:“小男友不会还没成年吧?” 闻恪:“啊?” 苏启头头是道地分析:“刷微博玩游戏太影响成绩,但又不能不联系,送一部‘禁欲系’手机,既不耽误学习也不耽误谈恋爱,一举两得。” 闻恪佩服地竖起大拇指:“有道理。” 离开酒庄,路上车辆见少,从环线笔直扎下去,右拐进茉藜小区,万家灯火只余几盏。闻恪迈下车,关车门时抬起头,403破天荒亮着灯,心里一暖,像特地为他所留,于是加快步伐走向单元楼。 叩响门,屋内传来迅疾的脚步声,闻恪见到的姜以安手里拿着刚摘掉的围裙,客厅餐桌上隐隐飘散出饭香。 姜以安把闻恪迎进屋:“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闻恪动了动鼻翼,桌上摆着一盆滑蛋青菜粥,他坐下身,端起空碗盛两勺,极简的食料,却喝出了米其林级别的味道。 闻恪诚心评价:“手艺见长。” 姜以安扫开额前过长的刘海:“看了一整天的《食来运转》,只学会这一道菜。” 闻恪带着点不依不饶的意思,问:“一整天,就为了给我做碗粥?” 姜以安道:“你也给我做过饭,朋友之间礼尚往来。” 围绕着“礼尚往来”四个字,闻恪将Light Phone拿给他:“这顿饭的谢礼。” 姜以安本能地对手机产生恐惧,那些被网络恶意没完没了抨击凌迟的日子,记忆尤深。但闻恪执意要他拆开,姜以安暂且压下排斥感,揭掉包装,取出名片大小的尺寸、四毫米厚度的机身,极简主义风格,时间在触摸按键上方精准的显示。 “只能打电话,号码你不用知道。”闻恪吞咽一口清淡的粥,“已经设置好了两个快速拨号,‘1’是我手机,‘2’是我办公室座机。” 闻恪预想的不错,Light Phone和姜以安很搭。细长的手指托着轻便的机身,姜以安长摁“1”,点阵LED屏幕出现五个英文字母,WENKE。 由于明早要领队在宿舍附近的公园晨练,闻恪没有久留。姜以安走到窗边,这时Light Phone响,他接起来,听筒里是闻恪略带磁性的嗓音:“听得清吗?” 姜以安轻“嗯”一声,看向窗外,闻恪立在路灯下,两人隔着nongnong的夜色对望。坐进车内发动引擎,闻恪道:“早点休息。” 私人信息被曝光后,曾经惧怕每一通打进来的电话,姜以安用指尖描摹这部手机的轮廓,然而现在,每一次铃声响起,传递来的,是从未有过的熨帖和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