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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啦。 话没说完,陆廷镇手中酒杯跌地,摔了个粉身碎骨。 杯中原还有一半红酒,此时此刻也倾撒在地板之上,漾出一副世界地图,玻璃碎片和红酒汁液倾撒陆廷镇裤脚,就连夏诚明也未能幸免。 夏诚明一时未反应过来,呆怔片刻,听陆廷镇开口:“抱歉,没拿稳。” “……没事没事,”夏诚明问,“您需要换衣服吗?我这边……” 他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聪明转移话题,不再提章之微的事情,朗声叫佣人来处理这残局。 佣人跪在地上,用厚厚的毛巾擦拭、吸附着地板上四处滚落的红酒渍。 陆廷镇裤脚上也沾了一点红酒渍,杯子碎片在地板上留下闪闪眼泪般痕迹,陆廷镇瞧着,恍然间想起破开章之微时,从她唇上尝到的血腥味道,还有她战栗却忍下的泪花。 荧荧如星。 陆廷镇示意身侧人过来,低声说:“我记得你抽烟。” “是的,镇哥,但是——” “给我一根。” 陆廷镇去供客人抽烟的地方,夏诚明得知他竟要抽烟,愣了许久:“我这里有一些雪茄,是从英国买的……” “不用,”陆廷镇微笑回拒,“我就试试。” 他在外习惯了,酒一定只喝眼皮子底下开封的,至于烟……防止里面掺什么东西,陆廷镇还是只接受亲信的。 陆廷镇含着烟,自己点燃,他第一次抽,姿态倒也不生涩。 烟叶在火焰的炙烤下有些特殊的香气,陆廷镇眯上眼睛,慢慢吸了一口,缓缓入肺腑,味道倒是不怎么令人生厌,只是烟火缭绕,陆廷镇含着烟,安静地做了一阵,烟雾中,他的眉眼都浸在其中。 隔着烟雾,陆廷镇望见一东西,咪了眯眼。 墙上挂了一副照片,是夏老板年轻时拍摄的,背后是妈阁庙。这个有着五百多年的建筑被保存的很好,澳门中文物性建筑比比皆是,有着四百多年历史的圣母玫瑰堂,圣地亚哥炮台,风信堂,大三巴…… 两人到达澳门的第一日,章之微就要去看妈阁庙。 澳门之名源于《澳门纪略》,“其曰澳门,则以南面有四山离立,海水纵横成十字,曰十字门……番人停泊以湾,湾之即名澳,故合称’澳门’。” 在许多鬼佬口中,它是MACAU,马交。 16世纪初,上岸的葡萄牙人看到妈阁庙,将整个澳门称为MACAU,后来带去欧洲,欧洲人也只知马交,不知澳门。 章之微上学期和一鬼佬起冲突,就是因为澳门的名字。?也正因此,她对澳门这个名字耿耿于怀,一定要称呼它为澳门,而不是什么马交。 烟在肺中重重呛了一口,陆廷镇冷不丁想起在妈阁庙前,章之微一定要他配合拍照。 那天她笑得很开心。 一支烟没抽完,陆廷镇将烟放在烟灰缸中碾灭。烟灰弄脏他手指,将指尖在薄布上用力一擦,陆廷镇起身,朗声叫:“让司机过来,我要接人。” 夜幕低垂,晚间澳门繁嚣未减,陆廷镇开了车窗,他裤脚上,那一片红酒湿痕犹在,透着薄薄凉意,风吹冷意更深。窗外星幕灯火相连,赌场昼夜不眠。 陆廷镇的目的地不是那些繁华之地。 车子进不去狭窄的小巷,陆廷镇吩咐人将车停在巷口,他孤身下车,只带了两个左膀右臂,老四早就在巷子口守住了,听到动静,向陆廷镇点头:“守好了,确认没有人离开。” 陆廷镇点头,脱下手套,丢给老四:“辛苦了。” 晚风吹过裤脚,微冷渐寒,这地方就是又窄又乱,地上有明晃晃一滩积水,晾晒着一些衣服,杂七杂八地竖着竹竿,乱糟糟灯牌,还能听到男男女女调笑声。陆廷镇紧绷一张脸,踩扁一枚烟头,窄巷长屋,他的目的地在深处。 陆廷镇敲开水果店老板的门,对方睡眼惺忪,显然刚起床,见到他,一张脸吓到煞白:“你……你……你……” 陆廷镇旁侧人举起枪,陆廷镇平静地问:“微微呢?让她出来。” 水果店老板穿着宽松的睡衣,汗衫长裤,汗渍发黄,衣角处还有几个破洞,他手忙脚乱地提着宽松的衣服,战战兢兢告诉陆廷镇:“……您是说一个长头发、大眼睛、这么高——” 他结结巴巴比划出一个高度,煞白的脸颊慢慢涨红:“穿红裙子的女学生?她来我这里,换了衣服就走了,压根没留下……” 走了。 陆廷镇皱紧眉头。 “我……我不敢骗您,”水果店老板快要哭了,磕磕巴巴,“怎……怎么说?啊?您姓陆,是吗?临走前,那位小姐托我将东西转交给您……” 黑黢黢洞口下,宽松衣服的老板慌里慌张地翻东西,终于找到,忙不迭碰过来给人看。 盛在透明塑料袋中的是章之微早晨穿的东西,陆廷镇为她买的衣服,鞋子,甚至于贴身衣物,这些犹带着她体香的东西整整齐齐地叠好,最上面放着一簇黑色长发,整齐剪下。 陆廷镇瞳孔收紧。 那是章之微的头发,尚带有香气,如阳光下盛开的白色花朵,只是已经失去主体供养,终会慢慢凋谢。 还有一封信,薄薄一张。 陆廷镇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 「你迟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