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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儿连声道谢,接过去后边吃边说:“对了,那个高焕被捉回来了!” 林姷就猜到莘儿会主动同她讲,她拿起篦子篦头,半敷衍似地道:“怎么被捉回来的?” 莘儿放下炙rou,拿手帕抹了一把嘴,道:“听说他一连五日都躲在流民里面,因为锁链摘不下,就披了一件大黑袍子,怕人觉得奇怪,就将自己的脸和头发都弄脏,装疯卖傻,准备混出城门了,谁叫还是让大人的眼线察觉到了。” 林姷放下篦子,道:“那他现在人呢?” 莘儿说:“这就不知道了。”莘儿看着手里香喷喷的炙rou,忽然没了食欲,道:“小姐,你说他怎么总是想逃呢?安分的留在林家多好。” 林姷见莘儿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饶是她心思细腻,忽然就明白了,道:“怎么?你对他有意思?” “唔”莘儿魂不附体的点了点头,又忽的醒了过来,红着脸摇头道:“小姐说什么呢!” 林姷笑笑,起身说:“你吃着吧,这个时候父亲该回来了,我去趟父亲那里。”说着便推门离开了。 林业深正在案几前写东西,见林姷进来,问道:“崔陵呢?” “有事先行离开了”林姷跪坐在他身边给他轻轻锤捏肩膀,旁敲侧击地道:“刚刚在路上遇到了一队府兵。” 林业深一连几日被陛下召见,在宫中商议军国大事,眼下已经十分疲倦了,他捏了捏鼻梁说:“赵丹说已经将高焕给捉了回来,你刚才在路上碰见的想来就是他们。” “关在石室?”林姷问 林业深说:“府中地牢” 林府中有地牢,寻常不关什么人,除非是犯了大错的奴婢。 林姷不再问高焕的事,眼下她更加在意的是崔陵,林业深这个人的性格实在难以捉摸,而且阴晴不定。 以前给她希望的是赵漾,尽管她喜欢崔陵,但嫁去崔家的事看起来实在是遥遥无期,她也从来没奢望过能嫁给崔陵和他白首,现在赵漾死了,崔家就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今日和崔陵出去,她的心在一片死寂中渐渐地活了起来。 她想要嫁给崔陵。 她想要和崔陵离开这里。 这些念头简直要胀破她的脑袋。 她甚至想到了他们大婚时的样子,凤披霞冠百两御之,窗外银月高悬,窗内红烛影动,她同他于帷幕之下系红色丝缗,共饮合卺酒,此后他们便是夫妻。 美好的未来像是画卷一样在眼前慢慢铺开,更像是淬了剧毒的芬芳的花朵,一步步引诱着她。 而高焕被抓回来的时机也恰到好处。她非常清楚,高焕不会再反抗了。 离开了林业深那里,她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去了地牢。 地牢非常阴冷,湿气透过皮肤钻进了骨头里,这里只有高焕自己,此刻他正坐在草垛子上沉默不语。 直到听见脚步声,他方才缓缓抬起眼帘。 林姷说:“你只离开了林家五日,又被捉了回来?怎样?这五日在外面生活的可好?可吃饱穿暖,夜里可能安睡?” 高焕的喉咙发哑发黏,他并没有生病,只不过是有些口渴而已,他讥讽道:“你不用来嘲讽我,这难道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你从放我离开的时候,就知道有一日我会被捉回来,你难道不是想要自此告诉我,我永远无法离开林家吗?”他冷笑道:“你成功了,你这样的卑劣之人岂会失败。” 林姷看着他,笑了笑,道:“高焕,我并没有出卖你,我给了你机会,是你没能逃出去,不要把你自己的失败归咎于我的身上。”她垂下眼帘,眼里仿佛有一点哀愁和苦涩,她道:“况且高焕,我已经做好了你离开的准备,不是我将你捉回来的,是林业深。” 倏忽间,高焕竟说不出话来。 林姷抬头笑了笑,说:“罢了,我也不在意你是如何想我的了,就当你说的话算是对的好了。”她又道:“若是你能逃出去一切便也就罢了,但你眼下被捉了回来,等着你的就只有两条路,你已经逃避了这么久,如今该做出选择了。” “今天你身侧的那个男人是谁?”高焕忽然问到,对她刚刚说的话置若枉然。 林姷被问得一怔,然后如实道:“崔家公子” 高焕冰冷地道:“叫什么名字?” “崔陵” “他要来娶你?”他问。 林姷看着他,沉默了好一阵子,还是如实道:“是” 高焕什么都明白了,他的胸口有些发闷,嘴唇却扬了起来,苦笑道:“原来如此,所以你今天一来便与我说这个,你如此迫不及待的逼我屈服于林业深,就为了嫁给他?” “是”没有任何犹豫。 “既然如此,你刚刚又何必虚伪的同我说那么多,你直说罢了。” 高焕的声音很轻松,自嘲似的,但他的手已经变得冰凉。 都是假的,她救他是为这一天,她待他好也是为了这一天,她或许真的对他有愧疚,但这愧疚与崔陵相比简直轻如鸿毛。 她不仅要将他拉入深渊,她还要他亲手为她做嫁衣。 她利用他的善良坚韧,并将他的生命视为筹码。 她深知他背负的血海深仇,她清楚他求生的意志之坚,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第二种选择。 他是个宁死不屈的人,然而他却不能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