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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为他们弹奏琵琶的清倌人被叫了出来,她看着江停云二人辨认片刻,才跪下对韩州牧说:“回青天老爷,昨夜正是奴家侍候两位公子。奴家不胜酒力,中途睡着了片刻,还是这位年轻公子将我叫醒的。” 韩州牧眼神一闪,追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清倌人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回道:“大约是戌末,奴家只睡着了不到一盏茶工夫,便被公子叫醒了。” 韩州牧追问道:“你怎知只有一盏茶的功夫。” 江停云背着手站在一旁听着,丝毫不觉得担心。因为这位清倌人当时确实是只睡着了一盏茶工夫,谢寻便回来将她叫醒了,不论韩州牧怎么查,他们都会是清清白白的。 清倌人回道:“因为奴家在雅间之中燃了一支自己做的香,看那香便能知道过去多少时辰。” 韩州牧仍直觉不对,却无处追寻。时间不对,这二人亥初便离开了快雪阁,开源酒楼的小二也证实他们亥正时分回到了酒楼,并且没有再出去过。这个时间,韩承业还在快雪阁中胡天胡地。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韩夫人得知此事后,已经昏死过去好几次,他与夫人伉俪情深,只有这一个独子。因着一直忙于事业,他对夫人和儿子多有亏欠,总是心怀歉疚。 况且他给自己的儿子起名承业,是对他有着深切期望的。虽然承业有些荒唐,但他总觉得这只是一些不足挂齿的小毛病,待成了亲便好了,没想到他竟然将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 这时有个小厮从外间跑来,悄声对韩州牧道:“夫人终于松口让仵作检查大公子了。” 韩夫人得知此事后,便坐着轿子赶到儿子的府邸,像护犊的老虎一样,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韩承业的尸身,僵持了一个上午,才终于松口让仵作验尸。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小厮飞也似的跑起来,将一张用锦帕包住的字条呈给韩州牧:“大人,仵作在大公子手中发现了这张字条。” 韩州牧抖着手接过锦帕,只看见字条上写着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滇州谢。 第41章 韩州牧看到字条上的三个字,手中猛地用力,字条被捏得皱了起来,他的人却脱力一般后仰,颓然地靠在了椅子上。 “竟然是他……”他喃喃道。 “老爷——”小厮见他反应,不由得感到十分惶恐,小心翼翼地问道:“司马大人让我请您示下,接下来是否要全城搜捕?” 韩州牧挥了挥手,无奈道:“既然是他,怎么可能留在这里等我们搜捕,只怕早已出城——” 他忽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吩咐手下幕僚:“四皇子正在通缉此人,将那张通缉令复制一万份,在陵郡城内发放。让长史传令下去,整个楚州所有哨卡都加派人手,尽力搜捕。” 虽说韩州牧内心中已是认定自己抓不到谢寻,但多少还是得做做样子。滇州的叛党在北歧是人人得而诛之,若是自己消极处理,消息传到京都,永兴帝也会对他产生不满。而只要他能在这件事上跟四皇子站在一起,自然会给贵人们留下好印象。 韩承业的死既然已经成为现实,那么他在此事上就不能完全吃一个哑巴亏,只要处理得当,也能成为自己的政治资本。虽说这样的算计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显得十分冷血,但是他能站到今时今日这个位置,代表的就不止是他一个人,或是他的小家,而是牵涉到整个韩氏家族,由不得他不殚精竭虑。 真凶既已自行站了出来,再圈着这群清倌人和她们的客人便没有了什么意义,韩州牧很快下令将这些人从州牧府中放了出去。 众位清倌人脸上维持着哀戚的神色,脚下却异常轻快,纷纷从州牧府离去。江停云和谢寻也随之出了州牧府,眼前四下无人,江停云抖开折扇挡住脸,轻声对谢寻道:“没想到你在北歧这样声名赫赫,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昨夜谢寻将韩承业的尸.身送回他的府邸时,便将准备好的纸条塞进了韩承业的手里。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谢寻将此事揽在了自己身上,韩州牧便再没有任何理由为难这些苦命的姑娘们。反观谢寻自己,他杀与不杀韩承业,北歧与他都是不死不休,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谢寻将折扇摇得玉树临风,也压低了声音道:“北歧有不少高官和悍将死在我的手里。” 江停云略有些讶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谢寻从前好像对自己说过,他的武功很不错,可是江停云却没想到是如此不错。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异乡人,江停云对武功毫无概念。她只以为谢寻的轻功了得,能够轻松逃脱追捕,才敢跟着自己一路到北歧的京都,没想到还是小瞧了他。 她想起在坤照山时那抹仗剑而来、一往无前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出神。 两人一路向开源酒楼行去,却在路上瞧见了一抹大红色的身影,正踽踽独行。 莹莹姑娘。 江停云对这一抹火红印象深刻,在州牧府的时候,她一直在接受着严厉的盘问。莹莹姑娘似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被请进了州牧衙门,否则她怎么也不可能冒着激怒韩州牧的风险,仍然穿着这样的颜色。 两人对视一眼,江停云追上去道:“莹莹姑娘。” 红衣女子似是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江停云,记起在州牧府见过,才松了一口气,敛衽施礼:“奴家见过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叫住奴家,所为何事?” --